《心贼不防》知心银耳

52、第 52 章

　　吃完饭，为了讲剧本，常适跟在李平辛身后就回了房间。

　　海苔看见常适的一瞬间懵了一下，似在回忆，随后就相当没出息地撒开李平辛去狂蹭常适，一副久别重逢的兴奋样。

　　常适一把把海苔捞起，抱在怀里摸了摸：“真好，海苔这么久没见还记得我。”
　　李平辛还没说话，他下一句就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还对我这么热情，一见我就表达它想我，还是海苔好。”

　　听到最后那句，李平辛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心口很酸，说不出话来，他垂着头去开猫粮：“……那你多跟它玩会。”

　　常适又沉默了，把海苔放下，让它去吃饭。

　　剩下的海鲜也过了水带回来给海苔吃，常适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平辛喂猫，觉得李平辛吃饭时也像小猫，爱吃海鲜又爱吃软的脆的，就是不爱吃硬的有嚼劲的，平时吃得斯斯文文小口小口，吃急了就啊呜一大口，吃相又很干净。

　　有时候他又觉得李平辛像黄油抹面包，像无油无糖的干巴法棍抹凉凉滑滑高热量的手工黄油，矛盾又难猜，怎么又古板守旧又留长头发打那么多耳钉，对他那么冷血又那么温柔，又独来独往又对众人体贴到有点滥情，在工作时不容违抗，不工作时谁都能来冒犯。

　　李平辛看他在发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我们开始讲剧本吧。”
　　“……”常适冷不丁道，“我想吃黄油抹面包。”

　　李平辛疑惑地歪了下脑袋，还是决定认真跟他解释：“嗯……你要上镜，可能只能吃一点点，明天白天吃吧？”

　　常适看着李平辛领口晃荡的那一届白皙的锁骨，磨了磨后槽牙。

　　常局说自己已经把剧本递交给过，他也确实读完了，李平辛觉得自己都没什么好讲的，常适所有的文化水平都在读剧本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人物感情手拿把掐。

　　顶尖科班出身，又在知名大导的剧组被严格打磨，常适像一颗精挑细选筛出的石头，自身净度与切割工艺缺一不可，珠宝盒啪嗒一开尽是璀璨夺目的火彩。

　　李平辛听他站起来读台词才意识到对方的天赋能支撑到哪一层级，其实常适并不需要他，不需要他来讲戏讲人物，他自己通读一遍立马能模拟出对方的感情，下一秒就能演出来，一点不需要多加梳理，听导演讲话只是为了听指挥。

　　哪怕李平辛今天不给他开这个小灶，常适到了片场听执行讲两句要求，他也能直接开拍。

　　见李平辛看自己看得有点呆，常适的态度莫名好了，清清嗓子问：“这段行吗李导？”
　　“可以……嗯，你这段收尾的时候，情绪可以尽量往下压一点，更茫然一点。”李平辛点点头。

　　他本以为男主的戏份要讲个三四晚，这样一看，按常适的进度，今天就能结束大半，明晚做点补充即可早早各自回去睡觉。
　　李平辛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他提出了今日暂停明日再议，不然耽误拍摄，他是摄制组，还得早起。

　　常适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床上的大鲸，微妙地笑了出来：“我这几天不用去片场吗？”
　　“嗯，下周章靖过来做监制，我们再把男主戏份拍拍，”李平辛点点头，“你这两天可以休息一下，不过再过几天就要去补拍定妆照了。”

　　“好，那李导早点休息。”常适点点头，不带一丝迟疑，径直走出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常适真的没有来片场。
　　他们的关系在最普通的导演与演员上点到即止，第二天晚上常适又来和他对剧本，结束后摸了把海苔也就回去了，再没有什么联系。

　　李平辛努力忽略掉和常适在同一片场带来的混乱不堪的心跳，他没有再戴手表了，为了遮掩手腕疤痕，他每天在剧组穿着个盖住手背的长袖，美其名曰防晒，也因此不知道自己到底心率几何。

　　章靖在第二周如约而至，皮肤在夏季的私人海岛晒得发小麦色，喜气洋洋地重重在李平辛肩上一拍：“好久不见啊！想我没？”
　　“太想了，感谢您来，”李平辛笑了，“您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开始拍主角镜头吧。”

　　李平辛本想着不打扰人家度假，但章靖和他一样，是个相当热爱工作的人，前几天就开始找他讨监视器画面把把关，中途给他提了点建议，还有几段李平辛一直不满意，也在他的远程帮助下顺利重拍成功。

　　周嘉束见了章靖，也来打招呼，李平辛给他介绍：“他是周沛然导演的侄子。”

　　章靖一愣，可能是没想到周沛然的侄子年纪这么小，又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你回去跟你叔说你这个组的监制换成章靖了，他得气死。”
　　周嘉束瞪大眼睛：“why？！”

　　“他是我研究生导师，呃，”章靖挠挠鼻子，“可能还是受过我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多的气的吧，反正我是不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不知道，确实是他带过的最后一个学生。”

　　李平辛默默看向他：“稍微吗？”
　　周嘉束：“一点儿吗？”

　　章靖烦了：“甭管了呗！都过去了啊都过去了，好好干活！我可不跟李导一样惯着你们！”
　　李平辛给自己平反：“我可没惯着！我很严格的。”

　　“可拉倒吧，谁没跟你一块上过班似的，”章靖一摆手，“我能不懂你吗，也别明天了，我今天就得上班，让大家先熟悉熟悉我的教学环境。”

　　章靖发话了，李平辛赶紧找人给章导拿了个三方，大家往监视器前一坐就开始工作。

　　跑前跑后的工作交给周嘉束，李平辛只需要坐在监视器前检查画面。
　　起初他觉得这工作舒服太多了，工资还涨了一截，等章靖这个监制往他身后一坐他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现在的感受就像重返16岁一样，试卷一开笔一动，旁边还坐了个班主任，盯着他一笔一字往下写。

　　看李平辛十分钟捋了二十次头发，章靖等他喊“咔”，忍不住笑了：“紧张成这样啊？”

　　“有点……”李平辛不好意思了，“感觉您像老师盯着我写题。”
　　“你真是好学生，我老师盯着我我还照睡不误呢，”章靖乐了，“那你可怎么当导演？还得有无穷无尽的观众盯着你呢，从你的作品盯到你本人。”

　　李平辛心想怪不得给周导那么个社恐小老头都能气坏，嘴上自然是不能说出来，他摇摇头：“嗯……但是网上的评价，感觉是可以避免的，我可以不看吧？”

　　“那你得是那种天才大导演，拍什么大家看什么，”章靖挑挑眉，“要么你就是拉不到投资回家喊爸妈给你投五百万打水漂玩，不然，外界的评价你一点不知道，肯定赚不到钱，拍电影不是写小说，没有钱流动就拍不出来的。”

　　“……我努努力。”李平辛想想觉得压力有点大。

　　“你先从被我盯着开始练起，”章靖拍拍他，“我们搞创作的，最大的天赋就是自恋，知道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你顶多对大环境妥协，比如这个题材十年前受欢迎，能拍，现在不行了，那别拍了，至于观众对你和作品的看法……你如果觉得这些评价你听进去之后不会进步、只会难受，那就别听了，对你没用。”

　　“那会不会太自大啊？”
　　李平辛觉得不看是一回事，看了又不搭理是另一回事。

　　他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在不在乎他人看法，起码他其实觉得演戏挺有意思，但从没想过做演员，因为接受不了观众和镜头，接受不了外界审视，一句负面评价就会让他内耗很久，担忧自己做得不好。

　　李平辛用一些格格不入的打扮似乎找回了一点自我，但他总觉得这些东西是虚的，只是他给自己的安慰剂。

　　“不自大的你让他上台读个作文都能吓死，还拍电影呢！”章靖指了指监视器，“好了好了，也别练着林黛玉的量操着施瓦辛格的心了，与其担心以后会不会变得自大，你先看看你被监制盯着就没注意到的跑焦吧。”

　　“啊？？？！！”李平辛震惊，自己再仔细看了一遍，果然跑焦了，他紧张到压根就没注意。

　　三方通话里传来李导的怒吼：“跟焦！！！！”
　　跟焦员：“对不起对不起！”

　　跟章靖磨合了一个下午，李平辛的心情稍稍缓和些了，他尽量不把章靖这个做了他好几场上级的大导演当上司，而是当合作者，想象他们其实是联合导演的关系，也就没那么害怕监制坐在旁边。

　　到了晚上放饭时间，章靖伸了个懒腰，看他们导演组收拾收拾准备开餐，突然好奇：“哎，不是说男主换成常适了？那小子天天粘着你，他人呢？”
　　李平辛尴尬地顿了顿：“……他今天没戏份。”

　　“活久见了呢，没见他之前天天有戏份啊，不还是天天来片场？”章靖眼睛一眯，“你把他甩了？”

　　李平辛差点吓晕过去，惊恐地盯着章靖：“您说什么呢？？？？！！！”

　　“嗯……不是我刻板印象啊，你又长这样又跟赵序关系好，我很难觉得你喜欢女人，”章靖上下扫扫他，“不应该啊，你要是甩了他，他能乐意特地来你这一趟？我没想贬低你，但你看看常适目前演过的电影，那导演都是什么级别的，人家家里什么水平，咱们平心而论，公事公办的话他可看不上你。”

　　李平辛啃着手头的咖啡吸管：“……常局欠我一个人情。”
　　章靖倒吸一口凉气：“牛逼。”

　　章靖：“所以你真把他甩了啊？为什么啊，他出轨吗？”

　　赵序身边果然没有正经人，李平辛崩溃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