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和风落

4、获悉

　　“砰！”
　　夏末和林丹妮坐在一个小角落，看着那几个同事争先恐后的跑到洗手间去补妆。
　　“天哪，这也太夸张了吧？”夏末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林丹妮撇撇嘴，很不屑一顾。
　　夏末看着一屋子的女人们纷纷拿出自己最漂亮的样子，眼睛却不约而同地盯向同一扇门，薛凝办公室的门。忍不住苦笑，也在这里工作了不短的时间了，银行的事情其实并不难，整理出一个流程每天就可以很顺利地把工作了结，悠悠闲闲的喝杯咖啡或者发发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无所事事，用丹妮的话说，这些美女都很聪明，银行进进出出，最少不了的是有钱人，一个不留神就钓上钻石级人物，还用的着每天乌烟瘴气在职场摸爬滚打？
　　眼下看来又是出现了一个钻石级，看周围的架势就知道，两人自动让出靠门的位置，躲到角落里看戏。
　　林丹妮嚷着肚子饿，说是早上看到楼下新开了一家粥铺，下去买粥喝去了。夏末看着她的背影很无语，在发现对方都是超级美食爱好者后，两人几乎立刻就成为了好朋友。相处下来发觉林丹妮居然比她还冒失，就像个小孩子，对不开心的事情总是视而不见，借此保持好心情，这常常令夏末羡慕不已，这个世界上，庸人自扰的多，能像她这样也算难得。夏末在心里是把她当做妹妹的，爽朗单纯，不矫饰，不做作，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可爱。
　　门被推开了，夏末看见薛凝陪着霍辰星走了出来，边走边说着什么，怪不得，原来他就是今天的钻石级。
　　去倒了一杯水，她对钻贵没兴趣。
　　“哎哟！”把视线挪回电脑屏幕，刚要准备继续和那一堆数据奋斗时，夏末听到楼下传来林丹妮的声音。
　　赶紧跑下去，远远看到林丹妮狼狈不堪的擦着身上的粥迹，旁边也洒了一地都是。
　　“啊，我的莲子百合粥！”犹自听到她的哀嚎。
　　“小姐，你怎么跑的！”埋怨的声音，看来还有受害者。夏末一看，站在林丹妮前面的居然是霍辰星！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跑的呢！怎么突然就从这柱子后面跑了出来！我的粥都喝不成了！”林丹妮也没好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霍辰星怒气冲冲，看起来他是很少在女人面前吃亏的。
　　林丹妮正欲发火，夏末冲到他们中间拉开她。
　　“霍先生不好意思，我朋友赶时间，所以跑得急了点。”
　　霍辰星听夏末这么说，便也软了下来：“算了，也是我不小心。”
　　“哎！”正准备离开，林丹妮把他叫住，夏末以为她气还没消，吓了一跳。
　　林丹妮递过去一叠纸巾：“你的衣服弄脏了。”
　　他有些吃惊。
　　“份内之事，不用谢我，”林丹妮摆摆手，“也不用再见。”
　　夏末吁了一口气，赶紧拉她离开。

　　“噗！”林丹妮呛了一口水。
　　“你说上午那个男的是之前的钻石级？”
　　夏末慎重的点点头。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新贵！蛮不讲理啊！”斩钉截铁。
　　“是的，霍辰星，辰星公司的CEO，29岁，单身，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至少得让好友了解状况。
　　“辰星？是那个最近风头很健的辰星公司？”不敢相信。
　　“正是！”虽然认识不久，夏末对公司同事的八卦能力可是首肯的。
　　“头大！真希望不要再遇见这个蛮横鬼！”林丹妮拍了一下脑袋，“我可怜的莲子百合粥！”
　　“节哀吧！貌似辰星最近大力申请贷款，恰好是我们部门负责的，所以……”同情的告诉好友实情，遇到仇人的机率几乎百分之百。
　　“扫把星！”林丹妮愤愤地骂道。
　　手起刀落，盘子里的牛排大概被当成某个倒霉的人宰割了，夏末看着好友闷头痛吃的样子，很无语。霍辰星这样的人在她看来居然只是扫把星，也只有林丹妮了。
　　“你喜欢钻贵吗？”林丹妮突然问。
　　“啊？”夏末眨了眨眼，“不喜欢吗？”
　　“问你！”丹妮白她一眼。
　　“想啊，做梦都想天下掉下个钻贵在临风轩给我买套房子！”托腮白日做梦状。
　　“不过，就算我积了几辈子的阴德找到个钻贵，估计最后也是被我妈给扫地出门。”白日梦之外的现实。
　　“不是吧？母亲不都是希望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吗？你妈妈还真奇怪！像我妈倒巴不得我立马嫁个有钱人，她好享清福。”
　　“男人有钱就变坏，我妈信奉的真理，她才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灰姑娘的童话！”夏末有气无力的说，“她只希望我平平凡凡的生活，找个老实对我好的人就行。”
　　“平淡即是幸福啊，你妈真是难得。”
　　“是很好啊，”她也不懂母亲，什么都不要她争，“那你呢？你怎么看？”
　　“有钱的话，可以吃遍天下美食啰！这是钻贵唯一的好处！”林丹妮继续对付着盘里的牛排，满不在乎的说，“我才不喜欢，我自己可以让自己生活得很好，我才不想去靠别人，钱又没有赚得完的！我才懒得去钓钻贵！一个字，累！”
　　夏末笑笑，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要是听了她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想象不到。但是这话终究是孩子气的，钱的确是没有赚得完的，却没有人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这个世界里，钱就是身份，就是地位，尽管说是满身的铜臭味，也一样有那么多的人为着这铜臭味痴迷甚至疯狂。
　　可以如此云淡风清，只不过是她们还年轻，还没到为钱驱使的年龄而已。

　　不过几天后，夏末才发现自己前几辈子果然是积了阴德。
　　那天晚上陪林丹妮出去逛街，回到家洗漱完毕已经过了十一点，夏末把ＱＱ挂上，瞥到万年不上的方逸宁居然在。
　　“难得难得，你还会有在线的一天？”
　　一个大大的笑脸。
　　“平时都不见你，在干些什么呢？”好奇。
　　“工作啊，很忙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么悠闲快乐啊。”
　　“忙着赚大把大把的钞票？我们只有时间，没钱啊！”流着口水的贪婪表情。
　　“没听过一寸光阴一寸金？”
　　“我拿光阴来换你的金？”
　　白眼。
　　“上周我在霍辰星办公室看到一个人跟你长得好像。”想想还是告诉他。
　　“是我。”
　　“你？”大大的问号，方逸宁不是方氏的助理吗？找霍辰星干吗？出卖商业机密？夏末联想到笑出来。
　　“方氏是辰星最大的股东，你应该知道的。我接管了方氏，所以过来跟辰星打声招呼，我跟他很熟。”
　　夏末头“轰”的一生炸了，方氏集团是家族企业，方逸宁也姓方，什么地方冒出来个高级助理，根本一直就放在旁边栽培的！她还以为像霍辰星那样的人就是她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了，没想到这个五年前莫名其妙就认识的人竟还是他半个老板！
　　“………………”方逸宁等了十分钟，等到夏末发来的这个东西。
　　“方氏和我们银行是不是一直都有业务上的往来？”夏末突然想起方氏好像是银行的大客户，实力强盛信誉又好……她记得在世纪城那天她是把自己面试的银行名称顺便提了出来的……那么，想到那一点，夏末脸色变得惨白。
　　“是啊，你应该知道啊。”她的确知道，只不过是要确认一下。
　　“我的工作，你帮了我的对不对？”
　　方逸宁吃了一惊，没想到夏末会这么直接的问他。那次和银行的人吃饭，他的确轻描淡写的说过，我有个叫夏末的朋友，也很想到你们银行来呢。他当然知道银行的人会怎么做，方氏是大客户，他是方氏未来的掌权者，夏末本身条件也很好，即使只录两个人，她也不可能不被录取。
　　“我只提了一句，算是吧。”他不想骗她。
　　“谢谢。”方逸宁只看到这两个字，然后夏末就离了线。
　　关了电脑，关了手机，夏末躺在床上，觉得悲哀。
　　社会关系？填上方逸宁是不是比什么都好？她有什么价值？她不过跟周围那些人一样，虚伪，无用，而且她还自命清高。别人靠父母亲人，她，夏末靠的还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是，她也有她的尊严，她根本就不希望在他人的庇护下生活。如果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即使撞了一百次南墙，她也还是她自己，现在她还算什么，算是什么？
　　林丹妮问她喜不喜欢钻贵，是问她愿不愿意做金丝雀吧？被养在精致的笼子里，吃喝不愁，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润润嗓子，展展歌喉。她会愿意吗？不，根本不！她没有可以作为金丝雀的娇媚容颜，更不愿意被保护在别人后面。她是一只鸟，也要展翅飞向云霄，风再大雨再疾，也要坚持自己的方向。

　　“方逸宁你认识吧？”夏末交完了东西，薛凝不经意的说。
　　“你怎么知道？”
　　“他说过你们是朋友，他最近接管了方氏，很强的一个人呢。”薛凝很是欣赏他。
　　“是因为他的关系，我才可以在这里工作的吧？”深吞一口气，努力使语气保持平静。
　　薛凝错愕的抬起头，
　　“我以为是这样。”夏末重复了一遍。
　　“方逸宁并没有向我们要求什么，但是因为他我们肯定会优先考虑你，要知道，能够让方逸宁开口也是一种能力，而且，”她顿了顿，“夏末，你真的很不错！”
　　夏末吃了一惊，薛凝不吝啬对她的表扬，她看得出来，薛凝真挚的表情，不是骗她的。
　　“谢谢。”声音有点哽咽，工作以来第一次受人夸奖，而且是在她最需要肯定的时候，夏末真的很感激她。
　　这个世界永远和你想象中不一样，黑一点白一点，反正不是你认定的颜色。

　　“什么？蛮横鬼在楼下？”林丹妮惊恐的叫了起来。
　　“怕什么？别人未必还记得你啊！”不过恐怕的确是记得的，一年到头能对霍辰星凶的人加起来也没几个吧？
　　“不行不行，看到他我心里面就不爽。”急急忙忙跑到角落里，还大大的摊开一张报纸遮住脸。夏末想起一个词，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辰星已经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叠纸。
　　“这些资料都需要整理一下。”他对薛凝说，然后视线在房间里面搜寻着，夏末心里暗叫不妙，果然……
　　霍辰星大步走到林丹妮面前，一把拉开她的报纸：“这位小姐，麻烦你代劳了。”皮笑肉不笑。
　　夏末同情的看着好友嘴角的肌肉痉挛了几下，终于碍于旁边的同事，没敢发作。
　　“那么，我们进去谈公事。”罪魁祸首转头对薛凝说，一脸得意的笑容。
　　“算了，这些都是真的急需要用。”夏末翻了一下那叠文件，把它们搞得那么乱还需要点本领。
　　“我不会放过他的。”咬牙切齿，夏末听得毛骨悚然。
　　然后两人加班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有气无力，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一辆黑色的宝马开过来，停在她们旁边。
　　“不讲理小姐，资料整理好了？效率挺高的嘛！”霍辰星摇下车窗，看着两张目瞪口呆的脸。
　　“你……”林丹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会吧？被累成这样了，真是可怜啊！”夏末发觉这个霍辰星也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变态！”可怜的丹妮终于把这句话憋出来了，“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小气的男人！”
　　“幸会！第一次见你这样不讲理的女人！”
　　“你蛮横！”
　　……
　　夏末闪到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对骂，她在一旁吃吃的笑。霍辰星若真是像丹妮认为的那样小气没肚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得今日的成绩的。事实上，夏末通过调查辰星公司时了解，霍辰星是相当豁达冷静的一个人，商场上收放自如，处变不惊。那么，夏末看看争执不休的霍辰星，当他像现在这样连自己的架子都不要的时候，就只有一种可能……
　　黑色宝马终于绝尘而去，林小姐也终于体力不支，但看来还是她占了上风，眉开眼笑。
　　丹妮的春天，就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