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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学会做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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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我回来了。”佘夙袇推开半掩着的门,却无人应答。
真是的,昨天做的那是个什么梦啊,居然梦到自己变成蛇?佘夙袇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向着内室走去,天渐渐暗下来。
昏暗的室内也看不到张老头的身影,佘夙袇皱着眉道:“人呢?”佘夙袇疑惑不解,正要去厨房看看,门突然紧闭,反锁上。
“不要玩了,你以为我还是七岁啊。”佘夙袇试着打开,却怎么也打不开,她不再白费力气,无奈的叫道。
小时候张老头最喜欢做这种事情吓她。“这个无良老头。”佘夙袇嘟囔道。
“不要玩了,我有急事找你。”空荡荡的室内回荡着佘夙袇的声音。
门闩往锁眼里缩,“吧嗒”锁自动解开,佘夙袇嘿嘿一笑。“早这样不就好了。”
推开门眼前的一切立刻让佘夙袇目瞪口呆。
眼前一片混沌不明,满目苍夷,只有黑灰两色,只能依稀可见视野尽头耸立着一个高耸入天的柱子。这并不是夸张,而是确确实实连接着天地。
“这、这是哪里?”
一阵黑雾飘过,居然是瘴气,佘夙袇捂住嘴,忍不住咳嗽起来。正想转身,忽然发现门早就消失不见。
“该死,这究竟是哪里?”
“啊啊啊——”
随着一声怒吼,视野中大地中央一道粗壮的黑影轰然倒塌,佘夙袇心里有种震撼难以言表,随即地动山摇,佘夙袇受到波及,不稳跪倒在地,耳边响起起鬼哭狼嚎,佘夙袇只觉得自己三魂六魄都要震散了。
忽然一道倩影冲天而起,身后跟随着两道狭长的身影,是这个暗沉的世界唯一靓丽的色彩……
佘夙袇眼泪盈眶,心中莫名感到悲伤。“这是——”
躺在树洞里的佘夙袇猛地惊醒过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梦到什么,为什么记不起来?”
一轮红日自连绵起伏的青山一跃而起,朝霞满天,绚丽的晨曦拉开新一天的序幕。
密林深处,草木葱葱 ,百花齐放,树上鸟儿婉转啼鸣,蝴蝶在丛中翩然起舞,时上时下,突然凝固在半空中,伺机在一旁的蜘蛛迅捷爬出,早已蓄满毒液的獠牙扎进还在不断挣扎的蝴蝶头部……
一颗晶莹的露水在鲜绿色的草叶上滴溜溜滚动着,叶尖再也承受不了重量,水珠顺势滚落,滑进佘夙袇的口中。
佘夙袇意犹未尽的吐着鲜红的信子,越觉得的体内饥火旺盛。
自从来到这个身体里,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一方面她不懂得如何去捕猎,本来属于动物的本能,对她来说却是陌生的,想要在短时间内学会捕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这具身体……
佘夙袇心里又酸又苦,谁能想到当天的夜里居然下了场大雨,她不熟悉周围情况,听着外面鸟鸣兽吼,不敢贸然出洞,硬生生在冰冷的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
果然第二天,原本快要愈合结壳的伤口发白肿大,一动又是钻心的痛,这几天下来更是恶化的厉害,有化脓的迹象。所以,每次想要捕猎,被她锁定的猎物都会被她笨拙的动作惊醒,立刻跑得远远的,而她拖着病体根本追不上。每日饥渴难耐,却只能以露水充饥。
唯一庆幸的是这密林广阔,瑞草奇花遍地,论年份不乏百年以上,让佘夙袇惊叹自己到底掉到了什么地方。这样一来倒为她倒添了几分便利,她找到几株白芷,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用以通窍止痛,消肿排脓再好不过了。若非如此她不一定撑得到现在。
佘夙袇苦笑,她从未生过病,却没有想到用医术救自己居然在这样的场景下。
是不解,是哀叹,是埋怨,是愤怒,是绝望。
总听张老头说什么天道莫测,一直懵懂不知,或是觉得过于夸大言辞,世间哪有那么玄奥的事情,就算真不可测又和自己这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粟有什么干系?等到事到临头方知,何为世事无常。
人言常道三千烦恼丝,她现在化身成蛇,青丝不再,烦恼却与日俱增。佘夙袇将心底的烦恼压下,决心再碰碰运气找点吃的。与其自困囹圄,不如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尽量保护好自己,剩下的便只能寄希望于张老头那时灵时不灵的卦爻术,能够获知她现在的情形。
不知走了多久,满目皆是一片绿色,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转,头顶的太阳越发炙热,佘夙袇停下来,肚子饿的难受,提醒她这半天又是一无所获,像是只靠露水,她还能活多久?佘夙袇努力不往这方面想。
树杈上黑影一闪而过,灵巧的从一棵树纵跳到另一棵树上。一张猫脸从树枝后面露出来,以大树做掩体,悄然从树枝上跃下,落地无声,一点一点的靠近佘夙袇。
细细尖竖的金黄瞳孔牢牢的锁定猎物,脚下无声,离猎物不过几步,绕过几棵大树,匍匐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潜近,冷不防地猛扑过去,狠狠的咬住猎物的喉咙,发出凶狠的呃唔声,锋利的爪子死死的扣在猎物身上。
被咬住喉咙的野猪,“哼哧”“哼哧”悲嘶痛鸣,脚下乱蹬,皮草飞溅,却是无力摆脱。锐利的獠牙在野猪的喉咙处撕开一个极大的口子,鲜血从野猪的喉管激射而出,染红了彼此的皮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是山猫,动作敏捷,在丛林中比之豹子更加危险,是山中致命猎手。
野猪吃痛不住,笨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巧对着佘夙袇,好像在诉说丛林法则的残酷。
佘夙袇心中惶恐之极,却又极力按捺,眼睁睁的看着不断抽搐的野猪被凶相毕露的山猫吞噬,尖锐的齿牙在野猪身上撕下一大块血淋淋肉,鲜血滴滴嗒嗒,佘夙袇觉得自己的肠胃一阵翻腾。山猫一口吞下猪肉,利爪按在肚子上,“哗啦”被利爪撕开,肠子混杂着内脏流满一地……
佘夙袇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向后退,不敢惊动山猫。草丛晃动,似乎有不速之客被血腥味引来,一道黑影从佘夙袇头顶越过,身后立刻传来野兽的厮打嚎叫的声音,她再也顾不上掩藏行迹,匆匆逃离那血腥之地。
佘夙袇从小帮张老头采摘灵草,进出龙虎山却从来不知道森林是这般危险的地方。她真的能活着等到张老头吗?佘夙袇不知道,她周身微微颤栗,这里与她原来安定的都市生活相差太远了,没想过自己要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充满了危机和血腥的地方寻求生存。
佘夙袇为自己之前的天真感到可笑,想要变回人?与其考虑那些飘渺无能为力的事情,还不如考虑眼下最切实的问题,如何活下去!
草丛簌簌作响,佘夙袇蓦地缩回原位,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大树下。
一只老鼠探头探脑的从树下杂草中的探出脑袋,一溜烟的跑到另一颗桃树下,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打转。佘夙袇埋首不动,老鼠竖起耳朵四处张望好一阵,见到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埋首吃着落在地上的桃子,尾巴得意的晃悠,吃到兴头上仍警惕的时不时停下来注意周围的情况。
佘夙袇看着老鼠那样欢快的样子,松了口气,更是觉得饥肠辘辘,从丛中探出头来。
老鼠抛下桃子拔腿狂奔,佘夙袇没有追,她知道以老鼠的速度,加上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没有可能捕捉到他。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四条腿的欺负她这个没有腿的,为什么不一头撞死在那棵树上!
随即让佘夙袇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跑得没影的老鼠,徒然一僵,突然反方向朝佘夙袇跑过来,一头撞在她面前的树桩上,“吧唧”一声倒在地上,四条小短腿抽搐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这、这、这是老鼠版的守株待兔?
还没等佘夙袇回味这神奇的一幕,脑中轰鸣,头疼欲裂,只觉天旋地转,无力的晃荡了下脑袋,深呼吸感觉好了很多。虽然蛇是吃老鼠的,但就算变身成蛇,她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依旧无法忘记自己是一个人!实在无法做到生吞活吃一只老鼠,佘夙袇又想起先前那一幕,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扭过身向桃树爬去。
树下零星散落着桃子,掉落的桃子都被摔烂了型,沾满了灰尘,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有的还腐烂生蛆,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淡淡的腐臭。佘夙袇迫使自己吃下去,她心里非常清楚多吃一点就多一份力气,既然坚持不肯吃老鼠,那么现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佘夙袇强忍住心里的恶心尽量捡好的吃,脑海的疼痛越演越烈,耳边轰鸣作响,终究无力的倒在地上。
佘夙袇半掩着眸,眼前重影叠叠,依稀间,好像自己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