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你这秃驴》既腐亦宅

2、此去经年

　　“成都站已到，请要下车的旅客注意。”

　　火车一到站，门一开，汹涌的人群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纷纷往外挤，佘夙袇拉着行李，顺着人流往外挪动，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的移位了。

　　“啊，终于出来了。”佘夙袇好不容易下了火车，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幅得救的表情。

　　“早知道，应该早点去学校的，真是挤到爆了。”火车上大部分是赶着开学的学生，连过道上都是人,闹哄哄的挤作一团。

　　如果她能懂一些道术就好了，可惜张老头死活不肯教她，说什么时机未到，要不就说她的师父另有其人。

　　“袇袇。”佘夙袇回过神来，只见人来人往的车站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子，温婉一笑，如古代仕女般俏生生的立在眼前。

　　佘夙袇不由露出惊喜的笑容，张开双臂和冲过来的人抱作一团，兴奋道：“言笑。”

　　佘夙袇羡慕的看着言笑两手空空，目光越过她，果然看到言笑御用搬运工——李凡。

　　李凡艰难的扛着两个人的行李包，不复以往儒雅的样子，嘴角含笑冲佘夙袇打个招呼，目光又重新落在言笑身上。

　　言笑看李凡艰难的样子，连忙小跑过去帮忙。

　　佘夙袇看着那两个人又在那里秀恩爱，不禁抚额。“真是的，谁说言笑和重老师有JQ的，这两人黏在一块像蜜一样，让我这个孤家寡人情何以堪？”认命的拖着行李箱向那两个人跑过去。

　　假期总是过得快，提前一个星期到校，转眼间离开学却只剩下三天。

　　趁着还有三天的时间，班上提前到的人突然决定组织和其他班联谊，去附近的青城山旅游。

　　听到这个消息，佘夙袇目光艰难的从电脑中移开，对传递消息的言笑道：“学校居然也支持，还派老师带队？”

　　“谁知道呢？”言笑神秘一笑道。“一起去吧？或许有所收获哦。”

　　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佘夙袇坐在去青城山的大巴上，无聊的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色。

　　之所以会答应去青城山一方面是由于青城山与龙虎山一脉相传，同属于正一道；另一方面是在言笑怂恿才报了名，只是没想到那个没义气的家伙居然撇下她一个人跑到李凡班级的大巴上。

　　山路有些颠簸，晃悠有点像摇篮，不知不觉佘夙袇渐渐陷入沉睡。

　　“这个位置可以让给我吗？”一个声音轻轻在身边响起。

　　“重老师，你坐。”

　　“谢谢。”佘夙袇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换了一个人。

　　他看着佘夙袇难受的表情，知道这是魂魄就有离体之兆，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势，暗道：“果然已经进入青城山范围。”手指微动，不留痕迹的在半空中勾画出一道观音符，银芒忽闪，没入佘夙袇眉心。

　　佘夙袇眉头一松，侧过身，嘴角含笑陷入更深的梦境。

　　他低头看着沉静的睡颜，手指不禁抚上她耳际散落的发丝，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彻底安静下来。

　　佘夙袇似有所觉，甩了下头，避开他的手指。

　　他不禁收回手，苦笑不已，转而凝视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快了，就快了。

　　此时，在另一辆大巴上。

　　“好了，不要生闷气了。”李凡安抚道。

　　言笑不爽的嘟着嘴，沉默半晌，道：“看着他们两个人这样我好心急。”

　　李凡好笑道：“这是她的赌局，再怎么样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的。”清润的眼眸带着透彻心扉的慧光，“一切随缘吧。”

　　言笑死死抓住李凡的手，闷声道：“可不许你出家当和尚。”

　　李凡哭笑不得，没想到这都第几世了，她还计较那时候的事情。

　　青城山，丹梯千级，曲径通幽。

　　“奇怪，为什么这样？”

　　其他人早就爬得看不到人影，佘夙袇趴在山间石阶的扶梯上，粗粗的喘着气，只觉得头晕眼花，以往山上山下跑从没有觉得这样吃力过，以她的身体素质这次居然是最慢的一个。

　　“不行，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佘夙袇慢慢走到山道旁的树林边。

　　树影重重，隐约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飘渺不可闻。本来私自撞到别人说悄悄话，总是不好的，佘夙袇心下尴尬正要避开，要找休息的地方不差这一个，心里莫名有个声音，催促自己过去。

　　佘夙袇渐渐偏离正道，向林子更深处走去。山岚骤起，如坠云里雾里，分不清东西，如梦似幻，身后的来路渐渐吞没在白雾中。

　　话音越发清晰，已经可以看见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你……我……待到千年之后…………”

　　“好。”

　　佘夙袇听到那个简短的“好”，心口一阵绞痛，魂魄一震，便失去意识。忽如狂风吹过，眼前却不见半个人影。

　　佘夙袇缓缓睁开眼，瞳孔黯淡无光，四肢僵硬，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缓缓朝迷雾更深处走去。

　　佘夙袇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脚下云雾缠绕，鸟鸣寥落，听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无声微笑，然后——向前一步，整个人如柳絮飘然坠落。

　　“夙袇！”

　　佘夙袇猛地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周围群山起伏，苍翠欲滴，自己挂在悬崖峭壁上的树枝，脚下悬空，便是无尽深渊，只是一眼便头晕目眩。

　　佘夙袇心中一跳，死死抱住枝干，不知所措。

　　迷雾中，石崖上一个人影若隐若现，俯下身伸出手，淡然道：“拉住我的手。”

　　佘夙袇强自镇定，看着伸过来的手，庆幸的松了口气，总算情况不是太糟。

　　两人指尖正要触碰到一起，那人突然把手缩了回去。佘夙袇欲哭无泪：“明明只差一点了，可恶！”

　　树枝晃动了几下，勉强支撑住佘夙袇的重量，“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佘夙袇惊叫道。

　　那人闻言更是倒退一步，迷雾中，佘夙袇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那一双带着复杂难测的情绪的眼眸，令佘夙袇呼吸一滞。

　　佘夙袇心砰砰乱跳，许许多多陌生的画面在脑海浮光掠影似地闪过。那是怎样一种感觉，突如其来，涟漪般荡漾在心湖，一点一点融入她的骨血，让她狂喜的想笑，又悲切的想要放声大哭。

　　枝干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惊醒，枝干裂口越来越大，佘夙袇却不闻不问，只是深深地望着那双眼眸，淡淡的微笑。

　　到头来你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枝干从中间崩然断裂，而在此之前，佘夙袇率先松开手，山风呼啸而过，发丝随风怒舞，迷离了彼此的视线，佘夙袇贪婪的凝视着那双眼眸，嘴一张一合，再见！

　　再见。佘夙袇闭上眼，浅淡的笑。你和我，再见于最初的最初。

　　石台之上，迷雾散去。

　　“重老师，”言笑从树林中慢慢踱出，脸上不再是面对佘夙袇时甜美的笑靥，瞳孔也变成诡异的碧绿色，怜悯的瞧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还是说应该叫你，法海？”

　　“她回去了。”法海背对着言笑淡淡道。

　　“倘若救了夙袇，你们之间所有情劫便可以一笔勾销，你自可以求你的大道，为什么要放手？”

　　法海愣愣的看着崖下雾海翻腾。为什么？紧握拳头，掌心仿佛还残留她的余温。

　　“既然来到夙袇身边，默默守着她，又为什么不敢相见？”言笑叹了口气，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一只手放在言笑的肩上，回首，李凡温柔的着自己，言笑心中一暖，靠在李凡的怀中。

　　李凡揽住她的肩，小声道：“走吧。”

　　两人退出石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那个人了。

　　“你说她要多久回来？”言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悬崖边上那个落魄的身影。

　　李凡也不禁回头望着那个人，安慰言笑道：“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仁者心动。这就是答案啊，法海眼眸微阖，唇畔带着释然的笑。

　　我欠她，或是她欠我，就让彼此之间的结越结越深吧。

　　自己自诩一心向道，毫无杂念，皈依三宝，不动尘念，到头来也不过是人间一俗人。

　　“我爱她。”便是此言一出，万载苦修皆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