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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许个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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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吃一点西买一点,肚子就被塞满了。最后的最后,六个人挤在一张小桌子上对着碗里的拌粉发愁。
“早知道就不点六份了,这下好了吃不下了。”徐沁枝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不打算再吃了。
“撑不下去了,都说晚上七分饱就够了,我已经十分饱了。”刘安雅也揉了几下肚子,表示撑的不行。
孙子昱和张义玄更是,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烤苕皮,都只动了几口。
“你俩闹饥荒来的吧。”沈庭晏喝了一口可乐,“路上吃了多少东西了?,还点一碗大份的。”
“那不是都想尝一遍嘛。”张义玄喉管里泛着恶心,“不行了,再吃就要吐了。”
“你剩这么多,等下人老板以为是他手艺不行呢。”沈庭晏把水递过去,“喝口水,过一下。”
“不行不行,喝不下了,下肚就水漫金山了。”孙子昱靠在椅子上半死不活,“撑死了——”
沈庭晏还好,没吃多少东西,他虽然也喜欢吃辣的但是对这些路边摊不太感兴趣,可能是最开始那块绿豆糕的原因,看着这些辣的,越发想吃一下甜的。所以他碗里还剩点倒不是吃不下了,而是不想吃了,想留点肚子去甜品店买甜点。
“吃不下别硬撑。”何引舟说道。
一听这话其他几个立马捣蒜一样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收拾收拾东西吧。”沈庭晏看了眼手机,“快八点了。”
“行。”
于是几个人收拾好东西,走时还特地和老板说了声,表示是自己吃太撑了而不是他做的面太难吃。
老板哈哈笑了几身,说下次来再好好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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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晏老父亲一样看着四个人先后上了车才放心。
何引舟以为可以回去了,就拿出手机打车,结果被沈庭晏制止了。
沈庭晏说,“我来。”
何引舟以为他是觉得来回两趟都自己打车他会过意不去,也就随他了。可当上车后,何引舟就觉得不对劲,车完全是朝小区的反方向驶去的。
“去哪?”何引舟问他。
沈庭晏正在打字,和沈丘然林蕴报备自己今晚晚点回去,闻言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们去哪儿?”何引舟看向窗外。
“没看出来啊,当然是把你拿去卖了啊。”沈庭晏掐黑屏幕,抬起头开起玩笑来,“听说男高能卖个好价钱。”
“别忘了你也是。”何引舟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讲。
“你要出卖我?”沈庭晏眯起眼睛靠过去,手作出枪的姿势抵在何引舟脑门,“嗯?”
“不敢,真遇上事,你先跑。”何引舟举手投降,转过头来,沈庭晏的手指就正好指在他的眉心,“我会给你打掩护。”
沈庭晏和他对视一眼,突然觉得食指上的温度逐渐升高,他撇开视线,烫着一般收回手,甚至还远离了何引舟一点。
“……骗你的还当真了……等下你就知道了。”说完靠在窗户上没再理何引舟。
大概又过去了几分钟,车在一个路口停下。
沈庭晏和司机道了声谢后下车,“到了,老街,没来过吧。”
老街是城西开发过程中特意留着没动的地方,青石砖,朱漆门,白墙灰瓦,矮草高树,烟雨细霜,算是一处不错的景,比高楼大厦更有书卷气,比老城古迹更有烟火气。
这里距离二中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距离金秋园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何引舟来城西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小区学校两点跑,人民广场都还是头一次去,更别说什么老街新街了。
“老街这边有很多店都是开了好几十年的,一代代传下来的,味道很好。我最喜欢里面一条叫香樟弄的巷子,顾名思义巷子里有一棵五百年的樟树。”沈庭晏一边领着何引舟往老街走,一边向他介绍,“巷子里有家峥嵘面馆,我觉得味道最好,关键它不辣。”
何引舟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又不敢真正去猜,怕自作多情,怕不好收场。
就像结了薄冰的湖面不敢吸收一点阳光,怕冰化开露出湖底的汹涌。
“我看你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吃,他们几个碗里剩了面是真吃不下,你是吃不了辣吧。”沈庭晏看着何引舟,语气却是笃定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不吃辣我点的时候,不提一嘴。”
说完他又反过来自己,“也怪我没注意,说起来好像之前在学校吃饭确实没见你加过辣子。”
学校食堂为了配合好大多数人的喜好,菜一般都是不辣的,通常会在加料的地方放辣子好让爱吃辣的自己加,或者有些人自备辣椒酱。沈庭晏吃饭的时候就会去舀两勺辣子在碗里。
“哎呀怪我怪我。”
沈庭晏往前走,何引舟在后面默默地跟,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看了一路,知道来到那家峥嵘面馆的门口。
“看,这就是五百年的樟树。”
面馆门口,一棵枝叶繁茂的樟树在这里扎根,粗壮的根茎盘虬卧龙般脱离了青石砖的桎梏,暴露在空气之中。粗糙的树皮书写着亘古绵长,将四季的风霜雨雪刻入纹路,长成长青的枝叶。
可能是过于温厚的气息,也可能是实在令人心安的高大,这棵樟树成为了香樟弄甚至是这条老街的信仰。经年累月,树枝上挂满了祈福带,鲜红暗红,一条一条,承载了不少愿望。
“老板这几年也开始想着搞收益了,在面馆消费三十元以上就可以免费挂祈福带,不然就得花钱买祈福带了,二十一条可不便宜。”沈庭晏来着何引舟走进店里,回头冲他狡黠一笑,“咱们两个人,保准三十以上。”
看得出来面馆开了很久,墙壁上有油烟的痕迹,却不让人反感。店面不大,只够摆下六张四人桌。
“老街这里到了八点之后就基本没什么人了,因为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沈庭晏径直走到最里面一桌。
“想吃什么?虽然是面馆,但如果你想吃点什么,比如饭菜也是有的。”沈庭晏把菜单递过去。
“你帮我点吧,你吃商肯定高。”何引舟又把菜单推过去。
沈庭晏闻言笑了,“行啊。”
于是他提声叫了声,“王姨!”
屋子里头出来以为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身材稍胖,看上去很和蔼。
“呦,小晏来了。”王姨见到沈庭晏面上一喜,“这么晚了还带朋友过来吃面啊。”
“嗯哼,谁让您家面好吃呢。”沈庭晏笑地乖巧。
“嗨呦,就属你嘴甜,怎么,还是老样子是吧。”王姨也笑。
“嗯嗯,两碗哈。”
“行,等着哈,姨给你们做去。”
等了十来分钟,两碗牛肉面被端了上来。一点点油花浮在汤面上,包围住洒在汤里的葱花和香菜,面条被青菜和牛肉片遮盖住沉在汤底,氤氲的热气把馥郁浓香也蒸了上来,刺激着嗅觉细胞和味蕾。
“快尝尝,这个不辣。”
“好。”
一筷子下去把沉在汤底的面往上面翻了翻,沾上葱花和香菜,就着青菜和牛肉一起入嘴。
一个字:香。
要说好吃还得是这种清爽的汤面,一碗下肚身心舒畅。
沈庭晏留着吃甜点的肚子被塞饱了,他见何引舟也喝了几口汤,“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面条劲道,牛肉鲜美,青菜新鲜。”
何引舟放下筷子,点点头,“确实不错。”
“都说那些大厨是吃一道菜会一道菜,只要是他们尝过的都能完美复刻。何大厨找时间也做做呗。”
“好,我试试。”何引舟眼里攀上笑意,在灯光下变得夺目,变得鲜活。
沈庭晏移开眼,站起身付钱,又朝屋里喊,“王姨,我拿两条祈福带昂。”
王姨像是在看电视,笑得嘎嘎响,“哎好好好,自己拿哈。”
“王姨就这样,这个点有她爱看的节目。”沈庭晏解释说,拿了两条祈福带,递给何引舟一条,又拿起一支记号笔,递给何引舟,“呐,把你的愿望写上面吧说不定会实现呢。”
说完打开笔帽自己写了一句“世界和平,山河无恙”
何引舟在一旁看他写。
写完放下笔,沈庭晏见何引舟还没动,嘀咕一句,“想的什么愿望呢?这么难下笔。”
“那你先想着,我把它挂上去。”
“好。”
沈庭晏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挂好祈福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何引舟也出来了。
他抬头仔细找了一处高枝,把祈福带系好,松开手,红色的带子在晚风中轻晃,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的黑字。
……晏。
“我好像看见了,是不是河清海晏?”
“不对。”
“那写的什么?”
“不告诉你。”
“切,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两个人并肩走出巷子,影子被橘黄的灯光拉长,在石砖上蔓延融入夜色,最后模糊了界限,融成黑黑一团。人家院子里的梧桐叶被吹落,轻飘飘地落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如果晚风识字,那它会发现,刚刚被系上树枝的另一条祈福带上,被人笔锋如刀地落笔,只有三个字:
沈庭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