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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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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晨阳光照进房间里,展昭终于睡醒了。
第一感觉是鼻尖渗入的一缕清淡温柔的馨香。
综合身体所感受到的温柔与温暖的气息,以及人的本能感知,展昭渐渐恢复的意识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闺房。
不会是……
蓦然一个念头唬得他魂飞魄散,唰的一下翻身而起。
还好,不是那种酒后乱性痴男怨女的狗血情节。
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看起来,身边并没有人曾经睡过的痕迹。
展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头见自己的衣服也在身上穿得好好地没动过,这才彻底放了心,环视周围,房间里的摆设简单而雅致,宁静温馨,但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闺房。
展昭皱起眉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照道理,他应该是睡在墨竹二叔家里的不是吗?
可这里是……
展昭整整衣服,蹑手蹑脚地起来,悄悄走出房间。
出了房间,正好瞧见石榴端着一盆水过来,撞见展昭起来了,便笑道:“官人起来了?来洗把脸揩个牙吧。”
展昭点点头,接过石榴送来的用兔毛做的揩牙刷,舀上揩牙粉,在回廊下揩了牙,又漱了口。而后就着热水洗了一把脸,登时全身一轻,人也精神了不少。
踌躇了一下,他终于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墨竹二叔家里么?”
石榴抿嘴一笑:“官人都记不得了?”
展昭摇摇头。
石榴接过展昭用过的热毛巾丢进水盆里,笑道:“官人想知道,自己问小娘子。小娘子昨夜是去我家里睡的。此时早已起了,正在那边做胭脂呢。官人从这顺着回廊走过去就能看见了。”
“做胭脂?”展昭愣了一下,依言顺着回廊信步走去,转过两个弯,果然看见洛惟坐在回廊的木地板上,面对着庭院,斜倚着栏杆,手里拿着一个捣药盅正咚咚地捣着什么,身边还放着几瓣鲜红的花瓣,再过去就是昨夜那一筒子唐诗酒筹。
初升的阳光映照着她的侧影,为她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细腻而温暖。再加上那样低着头努力捣药的认真模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美丽。
洛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回过头见是展昭,便对他粲然一笑:“醒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雪罗衬衣,洋褶裙,淡紫色绣花半臂,用一根萝纹腰带束上,袖口用护腕束扎,露出一双芊芊玉手,手里抱着一个捣药盅。乌黑柔亮的发丝挽成一个盘桓髻,脑后插着一朵洁白如雪的白牡丹,边上插着两片银叶子,映着日光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真是英华俏丽,见之忘俗。
“看什么呢?”洛惟歪着头微微一笑,唇边显出两点梨涡,平添一份娇俏可爱。
展昭这才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地上前笑问:“在做什么?”在她身边坐下,这才发现她手中的捣药盅里鲜红一片,再看看旁边的花瓣,便好奇道:“这是玫瑰花瓣?你捣它作甚?”
“做胭脂。”洛惟将身边几瓣玫瑰花瓣又投入药盅,抬眼见展昭好奇地一直盯着看,便索性塞给他,“你来,下手轻点。”
展昭只好接过,也学着洛惟的样子咚咚捣起来。
“这如何做胭脂?”他一边捣一边问。
“简单啊,”洛惟从怀里掏出一团丝棉整理着,随口回答,“捣出汁液来,用纱布滤净,再滴上两滴桂花油,用丝绵染透了,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就行了。做一个可以用一两个月呢。”
“真是麻烦,”展昭摇头,“开封城里卖的胭脂水粉还少了不成?要你自己这样去做。”
洛惟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着展昭哼了一声:“其中乐趣岂是你这俗人能体会的?”
“我是下里巴人,自然不能体会你这阳春白雪,”展昭边捣边说,“不然还是你自己来?”他现在可以肯定洛惟一定是手酸了所以叫他来当免费劳工。
洛惟不干:“所以这就是给你个机会从下里巴人升级到阳春白雪,你怎么不感谢我呢?”
展昭一笑,踌躇了一阵,问道:“我昨夜是怎么睡着了?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洛惟诧异道:“想不起来了?”
展昭点点头。
洛惟想起昨夜情形,抿嘴一笑,歪着头凑近了看他,那双眸子清清透透盈满了俏皮心思:“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展昭费劲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洛惟笑了,靠回廊柱一本正经道:“你昨夜喝醉了。”
这展昭倒不觉得奇怪,他只是好奇自己喝醉了以后做了什么,怎么醒来会睡在……
“那是你的闺房?”他问。
洛惟点点头,笑道:“你昨夜与我们吃酒,喝得兴起,越喝越开怀,直到后来一桌的人轮着来灌你,你居然也傻乎乎地来者不拒,都给喝了。”
“啊?”展昭吃了一惊,“我那时是这样的?”
洛惟想起当时就忍俊不禁:“后来你眼也迷了,人也傻了,我们都以为你架不住要倒,谁知你竟呼地一下自己起来,一言不发提着剑就进了屋里,随便找了一个房间倒下就睡。睡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剑咧。”
展昭傻了,连手里的玫瑰花瓣也忘了捣:“这、这样?”
洛惟点点头,笑道:“谁也没想到你竟找得就那么准,迷迷糊糊就找到了我的房间,而且一头扎进去倒下就睡。墨竹的二叔也喝高了,我无奈之下,只好让墨竹扶他回去。自己去跟石榴睡。幸亏石榴的家就在旁边呢。”
洛惟说着,见展昭仍是惊得呆住的模样,不由一阵好笑,探头看了一下捣药盅,说了声“行了”,连忙自己接过捣药盅,滤过渣滓,将选好的丝绵小心翼翼地浸染上色。
展昭无奈一笑,沉默了一阵,忽然想起昨夜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梦是真,见洛惟仍是认真地做着胭脂,他忍不住开口,却不自觉地对她直呼其名:“洛惟,我问你一事。”
“什么?”洛惟漫不经心地答道,仍是专心做胭脂,似乎没注意到展昭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
一瞬间,关于昨夜发生的事,展昭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又忽然收了回去,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不能问,问了,也许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洛惟那里做着胭脂,却仍不见展昭问话,便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你要问什么?”
展昭愣了愣,抬眼看着洛惟头上那两片光亮的银叶子,神情微妙,伸手一下一下,抚平着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长袍,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何时随我去开封府?”
洛惟的动作停了一下,瞪他一眼:“谁说要跟你去开封府了?”
“去一趟比较好。”展昭很认真。
“不去。”洛惟很坚决。
展昭笑:“你若随我去了,就是帮官府查案。多少有你好处,再加上一边有我帮衬,就算他们有心要为难于你,也得看我的面子。”
“但你若不去,他们迟早查到你这里来。到时你不仅得去,还得受他们多方盘诘为难,到了那一步,我就是想帮你也不容易了。”
洛惟又好气又好笑:“我就奇了,能有什么线索非得把我跟人命案子扯到一块?还非我不行么?”
展昭笑道:“行不行的去了不就知道?依我看你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洛惟皱眉看着展昭,无奈一叹:“如果我坚持不去你又怎样?把我绑了去?”
展昭失笑:“那自然不会。”
“那……死缠烂打直到我答应为止?”
展昭想了想,颔首道:“是。”又立刻补充道:“但我可不会日晒雨淋风雨无阻地跪在你家外头苦苦哀求之类。太掉价了。”
“你会怎么做?”洛惟好奇地问。
展昭若无其事道:“反正踏雪现在跟落霞好得很,我也不介意让它俩多下几头小马。”
“无赖!”洛惟咬牙切齿。
咬牙归咬牙,洛惟最后还是乖乖地跟展昭走了。
那也没办法,虽然踏雪很不错,她也很喜欢,但踏雪身后的主人却是她惹不起的。
惹不起就算了,偏还是个躲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