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青狐也九尾

63、第六十三章

　　就这样，在韩绛的坚持下，冷青与全大道被收进监牢。而事已至此，钱明逸再也不能也不敢装糊涂，便上书一封，将此事奏明官家，还附上了龙凤抱肚。

　　此事一出，朝中立刻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官家是女儿一大堆，儿子一个都没有，最愁的就是太子问题，虽然他现在还年轻，可三十多岁了还没儿子，作为一个皇帝来讲，还是很让人烦恼的。

　　这龙凤抱肚经过鉴定，确认是真货，而且冷青也说出了关于当年宫廷生活的许多细节，因此冷母是宫女以及她是否被官家临幸过的这个问题，基本上是没什么可争议的了。

　　关键就在于这个冷青到底有没有皇嗣血统。

　　这可做不得混闹。是真太子固然是一桩幸事，但若是假的认成了真的，那官家可就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官家对此也愁眉不展。

　　他年轻时的确风流，以至于自己压根儿就忘了冷母究竟是哪个，看供状上冷青描述的冷母模样，他想了半天也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物。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叫他怎么想呢？

　　官家皱起眉头，越想越觉得是，又越想越觉得不是。

　　就这么一愁愁了几天，也没个明确态度下来，钱明逸急了，一再上书催请，官家实在没法子，只好含含糊糊地留下一句话：“着令开封府详查此案，不得有误。”把皮球又踢回了钱明逸的怀里。

　　钱明逸傻了。

　　他本来就是个很怕承担责任的人，当上开封府尹凭借的是谁也不得罪的好人缘和高明的太极拳法（嗯，当然，当时似乎还没这套功夫），原指望官家能下一个明确的旨意好让他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地操作完毕，谁知官家竟只是明确地将这皮球又给踢了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

　　钱明逸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若冷青是假太子当然要办，但若他是真太子，这可就事关他钱明逸的身家性命了！

　　钱明逸正头疼的时候，韩绛又带了个人过来了——展昭。

　　“展护卫来此所为何事？”钱明逸皱着眉头看他，实在有些没好气。

　　他现在这么烦的时候，这韩子华还带了个人过来添乱？

　　展昭也知道钱明逸现在心情不好，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当下拱手彬彬一礼，道：“回钱大人，下官特为洛娘子手腕镣铐的钥匙而来。”

　　“钥匙？”钱明逸愣了一下，脑子里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哦，不错，还有个洛娘子的事没解决呢。

　　实际上韩绛一回来就把冷青给拎进了开封府，导致他钱明逸到现在还没心思处理莫颜生的命案。因为命案的相关人死的死散的散，莫颜生的前妻华妍妍对此也漠不关心。没了苦主家属来催促，韩绛又忙，他也将这案子给扔在一边不管了。

　　钱明逸想起眼前一大堆事就头痛，不耐烦地挥挥手：“如今谁还有空理睬这个？”

　　展昭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钱大人是不必在意此事，但洛娘子以无辜之身却至今仍身戴镣铐四处行走，对她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等羞辱之事？”

　　“你……”钱明逸气得拍桌子，怒喝，“展昭你好大的胆子，区区八品武官也敢管本府办案么？那镣铐锁在洛娘子身上，她自己都不急，你急什么？用的找你越俎代庖？如此嚣张行事，不信本府能办你么？！”

　　“你……”展昭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反驳，一旁的韩绛却忽然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展昭知道这种时候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当下强忍着怒火，转身拂袖而去。

　　韩绛拉着展昭来到外面，叹道：“你莫再问了。钱大人就是这个样子。我前些天还跟他提此事，他也哼哼哈哈含糊过去，洛惟不来追讨，他就全当没这回事。对了，这么些天可有洛惟消息？”

　　展昭想起此前一系列事，心情不由一阵烦躁，摇摇头，沉默不语。

　　韩绛也叹了一口气：“洛惟究竟去了哪里。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她再顽劣也不至于如此。莫不是被人绑了？”

　　这问题展昭也不是没想过，但他隐隐感觉洛惟并非被人绑架，而其中内情，又根本不是他能猜到的。

　　正在两人相对叹气的时候，有人忽然匆忙过来禀报：“展大人，我们钱大人有要事相请。”

　　“钱明逸？”两人相视一眼，韩绛忍不住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展昭跟随那人再次出现在钱明逸面前，这次钱明逸换了个面孔，对展昭很是和蔼可亲：“展护卫请坐。本府适才皆因担忧案情，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展护卫海涵。”

　　展昭忙起身礼貌道：“大人折杀下官了。大人适才提到有要事，未知是何事要展昭效劳？”

　　钱明逸抚须呵呵干笑了两声，忽然叹道：“开封府尹不好当啊。”

　　展昭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钱明逸，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忽然提起这话题。

　　钱明逸叹道：“展护卫可知此前开封府尹任期最长的是多久？”不等展昭回答，他便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叹道，“六个月——半年。只因开封府乃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这么大的地界里，有达官、有贵人、有富贾、也有暴民。做开封府尹，就是等于被夹在这群人中间烤，你烧我一下，我炙你一把。”

　　展昭狐疑地看着钱明逸，良久，迟疑问道：“大人为何对展昭说这些？”

　　钱明逸笑了笑：“老夫只想让你知道老夫的难处，也希望年轻人能多为老夫分担一二。令老夫肩上的担子轻一些。”

　　你不是很轻了吗？轻得到处分茶斗茶。展昭暗自腹诽了一句，恭敬答道：“莫非大人有事想要展昭帮忙？”

　　钱明逸呵呵一笑：“不愧是御猫展昭，果然聪明。不错，老夫听闻你跟包大人在端州三年，想必也判了不少案子。包黑子……哦不，包大人名声在外，听说他手上可不曾出过一桩冤案错案。当真如此厉害？你跟了他那么久，他可有何诀窍？”

　　展昭淡淡一笑，恭敬道：“回大人，包大人手上的确不曾出过冤假错案。要论诀窍也并无特别，无非认真二字罢了。”

　　这样绕着弯子骂钱明逸做事不像话，对方岂能听不出来？钱明逸脸色一窒，讪讪地干笑了一下，见展昭仍是平静坐着，便按捺不住，索性道：“既如此，老夫也有话直说。展护卫可否请包大人来破此案？”

　　展昭目光一紧，近乎严厉地看了钱明逸一眼，胸口起伏，过了一阵才缓缓道：“大人言重了。展昭记得官家已下旨着令开封府督办此案，包大人另有公务在身，只怕分@@身不便。”

　　“那你呢？”钱明逸追问道，“御史台反正也没你的事，你在包拯身边怎么说也待了三年，办案的手段就算没学全，至少也会七分吧？”

　　自己的案子不想着怎么破，却一门心思只想着拉别人当替罪羊，破了案是他功劳，破不了案却是旁人的错。这钱明逸可真会打算盘！

　　展昭有点火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正待反驳，钱明逸却忽然又道：“你只要能帮我查清此案，洛娘子的钥匙，钱明逸双手奉上。”

　　这话令展昭愣了一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