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青狐也九尾

37、第三十六章

　　大街上，洛惟突然哭了，令三个男子大吃一惊。韩绛只道她是为了那金簪子，紧张地在她周围转来转去，再三哄道：“不妨不妨，我们现在就去买簪子，你想去哪里去哪里，看中哪个买哪个！一根簪子而已，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这样瞎哄一气，洛惟连理都不理，一把推开他，也不管蒋平与展昭，径自从两人中间穿过，抹着眼泪先走了，委屈得跟什么似地。

　　蒋平莫名其妙，问展昭道：“这是何故？”

　　展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心中似有所悟，却不敢说明，只尴尬地勉强一笑：“我们还是先回樊家小馆再谈吧。”

　　三人走回樊家小馆，洛惟却是早回来了，自己搬了一张椅子面对窗坐着吹风，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窗外夜色，谁也不理。

　　卢方等人也早到了，见蒋平与韩绛过来，却不见展昭，卢方便奇道：“展熊飞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蒋平笑道：“他去换过衣服才来。”

　　卢方愣了一下，皱眉道：“江湖朋友相见，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哪有出出入入都要换衣服的？”

　　蒋平笑道：“我们也劝他别换，但他说五弟那一身衣衫珠光宝气，他穿得甚不自在，还是换回自己的衣服好说话些。大哥是没见到，往日我只道五弟是个独一无二华美风流的人物，今日见御猫穿了这衣衫才惊觉真真是佛要金装。这御猫一穿上五弟那身衣服，其华丽风流不输五弟，其高贵大气竟生生将五弟给比下去了。看得惠春楼那些女子个个直了眼，可惜了大哥是没瞧见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打量洛惟反应，岂料她竟仍是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对这些话好似压根儿没听见一样。

　　正说着，展昭过来了，果然又换回了自己的素蓝长袍，温润如玉。见卢方等人神色古怪地打量自己，不免又诧异又尴尬，笑问：“怎么？”

　　卢方等人摇摇头，各自转开了去。

　　展昭一眼便看到洛惟仍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天，抱着膝盖，整个人几乎缩进了椅子里。那份瑟缩看得他没来由心中一紧，走上前轻声笑道：“怎么了？”

　　洛惟全身一震，匆忙擦干泪水，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忽然又转过头去，赌气道：“关你什么事！”

　　她肯跟自己生气，展昭心中反倒松快了一些，笑道：“没事了就好。”

　　“谁说没事了？！”洛惟怒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那你说是什么事？！”展昭忍不住歪过头去看她。

　　洛惟一时无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埋下头去不吭声。

　　展昭笑了，回头看四鼠与韩绛都忙着说惠春楼的事，无人注意这里，便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哄她：“好了，莫要赌气，我答应你往后再不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便是。”

　　“你穿什么衣服关我什么事？”洛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埋下头去。

　　过了一阵，仍没听见展昭说话，她又抬起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哪！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这么要求你。以后可不许做不到！”

　　“嗯、嗯，一言为定。”展昭很坚定地点点头。

　　然后两人便一时无语，呆呆地看着对方，既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想不出来接下来该说什么。

　　就这样呆了一阵，不知谁先开始，两人又都笑了，随即又各自讪讪地低下头，都笑得很不好意思。

　　展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道，“对了，你适才从罗老板那里可是问出了什么线索？”

　　洛惟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去干嘛了？”

　　展昭笑道：“你当时推说不与我们同去，我就猜到了。以你这性子，但凡有机会让你混闹的，不弄个鸡飞狗跳你岂能干休？”

　　“我哪有那么坏？！”洛惟瞪了他一眼，自己想想人家说得还真对，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点点头，道，“有的。”便将当时的情况对展昭大致说了。

　　“你也查到聚柳山庄去了？”展昭吃了一惊，随即沉吟道，“如此说来，这聚柳山庄果然大有文章。你不知道，韩二哥带着众兄弟跟踪那惠春楼的老鸨儿，也是一路跟到了聚柳山庄外。”

　　“没跟进去吗？”洛惟问道。

　　展昭摇首：“聚柳山庄戒备森严，他们几人轻功又是一般，韩二哥的土遁法在夜中又是动静分明，故而只好留了弟兄在外面看着，自己先回来。”

　　洛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样说，白玉堂真是极有可能就在聚柳山庄了。”

　　展昭也点点头，遂召集众人，将洛惟那里得来的线索也说了。

　　韩绛听罢，皱眉道：“怎见得惠春楼的老鸨去了一趟聚柳山庄，泽琰就定在那里？或许她只是托莫池找人罢了。再者说，纵然这乱花散就是麻醉散，也未见得就是莫池所为。或者他会将此药卖给其他人来犯案呢？”

　　展昭摇首道：“依华妍妍所说，麻醉散配方复杂，解法却很是简单，这等药在江湖中卖不出大价钱。莫池费尽心机得到此药，就算一口气全卖了，也得不了多少。”

　　“卖给那些人贩子啊！”韩绛道。

　　展昭道：“卖给那些人贩子又能赚多少钱？倒不如自己拿来用。”

　　洛惟忽然想起什么，道：“华妍妍曾经说过，莫颜生后来纵情声色，挥金如土，她粗略计算了一下，发现他们夫妻辛苦创下的产业到了后期，很有可能已经被挥霍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她还说，莫颜生曾经买了很多美女养在家里，那些美女基本上都是莫池为他找来的。而莫颜生死了以后，那些美女要么被莫池留下供自己享用，要么就转手卖给了青楼。”

　　“这即是说，莫池曾经买过女子，也晓得其中有暴利可图。”展昭沉吟道，“到华妍妍被赶出山庄，由莫池接手时，聚柳山庄已经近乎山穷水尽了。这等情形下，他为了维持聚柳山庄，恐怕不得不另谋出路。”

　　众人闻言皆是一默，韩彰定定地看着展昭一阵，忽然道：“你是说，近年来使用乱花散拐带女子与孩童的，果然就是这莫池？”

　　展昭微微颔首：“十有八九。否则这谢老鸨断不能一下就找到聚柳山庄去。”

　　“甚好！”韩彰冷笑一声，“既如此，我们今夜就去聚柳山庄，救出五弟，同时杀了那莫池，为民除害！”

　　“好！”余下三鼠齐声响应，直起身来就要出发。

　　“且慢，”展昭急忙拦住他们，“此事不可轻举妄动。”

　　韩彰看了展昭一眼，冷然道，“展大人有何指教？”

　　对于韩彰的这句话，展昭丝毫不以为忤，仍是温言道：“韩二哥稍安。诸位哥哥也请坐，先听展昭一言，若展昭说得不是，诸位再动手不迟。”

　　四兄弟面面相觑，复又坐下，展昭遂道：“依我看，如今眼下有两大当务之急。其一，先确定了白泽琰是否在聚柳山庄，被关于何处；这其二，若这莫池果然如此罪大恶极，自然死有余辜。但杀人之后，又当如何？”

　　四鼠面面相觑，卢方皱眉问道：“展兄此话究竟是何意思，还请明言。”

　　洛惟摇摇头，叹道：“展昭的意思是，这莫池迄今为止拐卖了多少人，这些人都是从什么地方拐来的，现在他们都在哪里，这些你们知道吗？”

　　一句话将四鼠都问住了。

　　洛惟叹道：“行侠仗义固然是痛快的，可也不能管了眼前不管以后。这莫池若当真如此罪大恶极，杀了也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但这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有什么意义？”

　　韩彰、徐庆与蒋平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卢方。

　　卢方略一沉吟，对展昭拱手道：“既如此，此事就烦请南侠谋划。救我五弟，惩奸除恶，我们四兄弟必定言听计从，绝无二话。”

　　展昭释然一笑，连忙拱手还礼：“卢大哥言重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敲门，随即陷空岛的一名手下进来，拱手道：“禀各位岛主，惠春楼的老鸨从聚柳山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