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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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了计策，展昭、蒋平、韩绛三人便打樊家小馆出来直奔惠春楼。
依着约定，进去以后展昭是不说话的，只是一脸平静，都是蒋平在张罗。为着配合现在的身份，展昭还特地换了一套衣衫。
来到惠春楼门口，站在门口的小厮就连忙上来讨好：“哟，这不是蒋大官人么？有日子没来了。还是上回那一个？”
蒋平与展昭、韩绛交换了一下眼色。蒋平会意，刷地一下甩开扇子，对那小厮低声道：“休得呱噪。今日我给你们带了个贵客！别这般要死不活的，都提高了劲头好生伺候着，少不得你们的好处！”言罢甩手就跟守门的两个小厮都扔出两个十两重的银元宝（啧！浪费！）。
那俩小厮手忙脚乱地接了，登时心花怒放，将银子塞进怀里就争先恐后上来伺候，陪着笑脸儿道：“官人万福！”
展昭目视前方，理也不理两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蒋平忙喝道：“罗嗦什么？！还不快请我们大官人进去？”
那小厮哪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了，将展昭等三人请了进去。
惠春楼的老鸨早得了消息，赶忙过来了。就自人来人往的热闹庭院里，猛一扎眼就看见了他们。只因为首那人实在耀眼，身形挺拔巍立如松，面貌已是难得俊朗，更难得是举手抬足之间贵气轩昂，竟不像是个凡人来的。
再看他头戴珍珠银冠，一色儿洁白如雪的暗花绸缎衬衣，艳艳的宝蓝色团花绸缎比肩长衫，腰系提花织银绫罗，镶着三块羊脂白玉，腰间悬着一块白玉佩珂，一对戏鱼小锦囊，明晃晃的金穗子，足登白锦高靴，手拿折扇，一呼啦甩开，便露出上面出自名家之手的水墨江山。
这一身风华，一派气度，真真是华丽风流……
如此极品，那惠春楼的众多女子也看得呆了，即使那些平日里狂浪惯了的，这会子也禁不住敛声屏气，只敢站在一定距离外望着。
那老鸨在场面上见过多少人的，如这样有形有貌有涵养的公子哥儿一看就知来头不小，而且还不是个一般的来头不小。
她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不敢怠慢，满脸堆着笑上前问道：“这位大官人面生得很，可是头一回来？”
展昭站定，略略低下头，看着老鸨的眼睛，极之温和俊美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是头一回。”言罢又转开眼去，微笑地看着别处。虽神态温然，但因那份贵气，仍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老鸨儿不禁一阵失神。
蒋平在边上看着好笑，低头略略咳嗽了一声。
那老鸨儿猛然回过神来，尴尬地看向蒋平，干笑道：“哟，这不是蒋大官人么？您可好一阵子没来了。未知这两位官人是……”
蒋平咳嗽了一声，凑过去低声道：“妈妈还是换个地方说话的好。这里人多，不方便。”
老鸨儿狐疑道：“蒋四爷，您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呢？”
蒋平假意四下张望了一番，低声道：“不瞒妈妈，这人来头不小。瞧见他边上伺候的那个书生没？”
“那不是昨天才来的吗？脸嫩得很，也不打赏也不言笑，被我赶出去了。”老鸨儿狐疑地看着韩绛。
蒋平嘘了一声，低声道：“你道他是谁？他就是现今的开封府推官韩绛。”
老鸨闻言登时吓了一跳，几乎脱口而出：“那这个人……”
“嘘——”蒋平连忙阻止她，使了个眼色。
老鸨会意，连忙将展昭等三人请进上房，又上了好茶，遣了旁人离去，这才望着展昭小心翼翼地陪笑道：“未知大官人有何吩咐？”
展昭啪地收了折扇，微微一笑，并不立即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拿起桌上的茶碗，啜饮了一口，旋即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仍嫌茶品粗陋又放下了，抬眼看着老鸨，又是那般温和一笑，正欲开口，又似乎一下子想不起来该如何称呼对方，便转过头来略略探询地看着蒋平。
蒋平心中暗暗喝彩，展昭这一番细节的演绎真是绝了，那贵气、傲气、平和之气都仿佛融为一体，化在骨子里，活脱脱将一个至贵之家初来乍到的模样神情表露了个彻底。
要不是知根知底，只怕连他都要弄差了。
蒋平心中差点笑翻，面上却不露声色，当下也是装模作样、点头哈腰地对展昭应了一下，昂首对老鸨道：“段大官人难得来一趟中原，素知杭州佳丽甲天下，其中惠春楼更是首屈一指，故而慕名而来。”
这句话里透露了三个信息：第一，这个官人姓段，是个大大的贵族，第二，这个官人不是汉人，第三，这个官人是来找美人的。
很好，很符合极品黄金冤大头的各项条件。
老鸨儿心花怒放，禁不住挥着帕子掩嘴娇笑：“大官人真是好眼光！不是惠娘我夸口，这放眼杭州，还是我这惠春楼的美人儿最好。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段大官人只说要个什么样儿的，只要说得出，我们这里保管有！”
展昭心下好笑，啪地一收扇子，脸上仍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温言道：“合与不合，也要看缘分。”
老鸨儿眉开眼笑：“是是是，段大官人说得对。老身这就去安排。”言罢退了出来，临出门悄悄地对蒋平使了个眼色。
蒋平会意，在老鸨儿出了门之后也随便找了个由头出来。才出门口就被老鸨儿拉住：“蒋大官人，您这回请来的是哪处的神仙呢？”
蒋平故作紧张地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瞪了老鸨儿一眼：“妈妈好啰嗦。问这些做什么？只管有钱赚就行了，你还管他是哪路的神仙？”
老鸨儿陪笑道：“话虽如此，但是蒋大官人也说了，他不是中原人，万一风俗不和，有个招待不周的，岂非得罪？”
蒋平略略沉吟了一番，笑道：“说得也是。还是妈妈考虑周到。”说话间又小心翼翼地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对老鸨儿低声道：“妈妈切切不可声张：这段大官人，就是如今大理国一等一风流逍遥的忠顺王爷。”
“哦？”老鸨儿掩着帕子吃了一惊，却是不信，“胡说，堂堂大理王爷哪有身边这么简单的，连个侍卫都没有？”
蒋平笑道：“妈妈孤陋寡闻，不知这忠顺王爷武艺高强，号称大理第一高手，在江湖中也颇负盛名。他生性又爱逍遥风流，最烦拘束。故而此番来杭州，就只有一个韩推官作陪。再说，身边有我照应，岂非也强过那些武功不入流的侍卫？”
“哦，”老鸨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蒋平低声道：“告诉妈妈，这忠顺王爷与大理国皇帝最是亲厚，此番大理给大宋进贡，就是派他来送贡品。了事后，忠顺王爷就想趁机在咱们杭州带一名佳丽回去。我见这差事好赚，就揽下了。”
“哦……”老鸨儿斜睨了蒋平一眼，笑道，“蒋爷好手段呀，怎么弄来了这肥差？”
蒋平抖着小胡子贼贼一笑，调戏地伸手在老鸨儿脸上捏了一把：“这个妈妈就不好问太多了吧。总之这一回，咱们是有钱一起赚。若在你这里找到段王爷中意的女子，我保管妈妈这一回赚的比你一年赚的都多。”
老鸨儿闻言哪有不动心的？当下撒着娇拍开蒋平的手，挤着团花似地脸娇嗔瞪他一眼，问道：“不知这段王爷又好什么样的女子？”
蒋平笑道：“妈妈怎的糊涂了？那歪瓜裂枣、庸脂俗粉岂能污了我们官人的眼？必是要人品才情俱是一流的才好。”
“那是当然。”老鸨儿笑道，“但燕瘦环肥，总得让我心里有个数啊。”
蒋平想了想，凑近了低声道：“妈妈不知，这段王爷白日在得贵巷那里看见一名碧罗衫女子，头身形高挑，容貌艳丽，风情万种，娇媚可人。”
他这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自家五弟在面前娇柔万状地抛帕子扭腰身，差点爆笑出来，幸而定力尚好，硬给忍下了，继续道，“当时段王爷就看中了。可后来那女子一转身便不知去向，我们打听了许久都无消息，再寻思那女子的风情模样，猜想或是哪位花魁，这才找到这里来。妈妈也不必忙，只说惠春楼有这女子没有，若是没有，我们即走便是。”
眼前的肥羊哪有就此放走的道理？老鸨儿自然不肯，拉着蒋平急急道：“有有有，怎么没有？”
“哦？真有？”蒋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看得老鸨儿一阵心虚。
老鸨儿急中生智，道：“不瞒爷说，我这儿的姑娘足有几百个，都是杭州城里一等一的好。可谁说得清哪个是这位段王爷看中的呢？详情还请蒋爷详述详述。”
蒋平心中正有此意，便张望了左右，从怀中掏出一卷画来，道：“这是段大官人在见到那位小娘子后，依据心中印象画出来的，面目绝似，若妈妈当真见过，想必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听到有画像，老鸨更加欣喜，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暗叫一声，后悔不迭：这妮子她果然是见过的，就在傍晚她去刘大麻子那里选货的时候，正巧看见她倒在那里昏迷不醒。当时自己一眼就看中了。可刘大麻子非说这妮子是他才自城里拐来的，按上头定下的规矩，不能卖给本地。
要不是为了这破规矩，要不是为了将来还有做生意的机会，要不是怕被这小娘子的家人将来惹麻烦，这么好的货色任是她也舍不得放手啊。
可谁能想到，这会子就来了这么个上好的冤大头呢？
老鸨儿心中急速转着：这段大官人钱多势大又远道而来，来了又要马上走，这可是极好的机会呀！
在本地拐的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让这王爷把她带去大理。山高路远的，任这妮子的家人查破天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人在大理王爷手上，他们又岂敢追究？指不定还得谢谢我呢！
这可是天赐良机，万万不能错过！可这会子，刘大麻子已经把人送走了，只有去那里要人才可。虽然这样是犯了忌讳，但此一时彼一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谁晓得其中猫腻？大不了对他们软磨硬泡，再多许个千把两银子也就罢了，只万万不可漏了内情……
而眼下当务之急，自然就是要无论如何稳住这段大官人！
老鸨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我说定是这杜嫣儿呢！蒋爷放心，她之前正巧有事出城了，蒋大官人莫担心，我这就派人将她请回来。”
“出城了？”蒋平吃了一惊，上下看了老鸨儿许久，冷冷道，“妈妈莫不是在诓我？”
那老鸨儿饶是见过场面的，镇定笑道：“蒋爷这话见外了。旁人还不好说，但妈妈我何时诓过蒋爷？再说这位官人是个王爷，我若诓他岂非自己找死？还请蒋爷千万帮我一回，我即刻派人去将这杜嫣儿请回来便是。”
蒋平打量着老鸨儿，故作迟疑了一番，道：“也罢。我替你拖住他一会儿。但妈妈记着，这王爷看着和气，脾气却大得紧。妈妈可得快些！”
老鸨儿满脸堆笑：“这个自然。有劳蒋大官人了。”
蒋平笑道：“都在这地面上混口饭吃，妈妈何必如此客气？往后多照应着兄弟便是了。对了，我这里倒有一计可暂时拖住他，未知妈妈意下如何？”
老鸨儿笑道：“蒋大官人但说无妨。”
蒋平笑道：“我听说这忠顺王爷在大理国的欢场里也是个挥金如土的孟浪角色，每每挑拣女子时，必不要人推荐，偏将那些名字都写在一张纸上，他闭着眼随意一点，点着谁就是谁，纵然遇到不中意的，也待人客气温柔，把酒言欢。故而在大理国颇得女子欢心。妈妈何不照猫画虎一番？这样没选中的小娘子，也可自去接客，不用含糊。”
老鸨儿闻言大喜，她虽打定主意要从这头肥羊里狠狠拽下一把毛来，却没打算让整个惠春楼的女子都陪着这桩生意没法挣钱，若能一边讨好了他，一边又能另外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满口应了，又对蒋平说了不少好话，许了不少好处，两人便自去忙碌。
才离了蒋平的视线，便有适才奉茶的小丫鬟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塞给她一个锦囊。老鸨儿接过一看，正是那韩绛腰上挂的，打开来取出其中的物件，见是一枚鱼符，上面刻着开封府正七品推官韩绛的字样。
老鸨儿翻来覆去，确认这鱼符乃是真品，至此对蒋平的话再无怀疑，心里登时乐开了花，将那锦囊塞进小丫鬟手里，低声道：“快换回去，省得教人觉察了。”
小丫鬟应了一声，拿了锦囊离去。
那老鸨一转身便拟了份名单急急送去。才到门口，就听见韩绛在里头道：“王爷，下官一路看来，只觉这惠春楼的女子也都是庸脂俗粉，比今日在得贵巷遇见的那名女子真是差远了。想来她不在这里，倒不如换一家找找看？”
这还了得？！老鸨登时吓了一跳，正要推门进去阻止，又听到蒋平在里头劝道：“这惠春楼也是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既已来了，何妨问过那老鸨再说？若人当真在这里，却连问都不问便径直离去，岂非错过良缘？”
还没等那个段王爷回答，那老鸨便连忙推门进去了，满脸堆笑：“教大官人久等了。”
展昭微微一笑，与韩绛交换了一个眼神，韩绛便淡淡道：“妈妈不必忙。想必官人中意的小娘子，妈妈这里也没有。这点小意思，妈妈且拿去喝茶吧。”言罢就掏出了一锭金子。
那老鸨儿看得眼都直了，哪里肯放？死死拉住蒋平求道：“有的有的，老身已派人去接杜嫣儿杜娘子过来了。她……她定能如官人所愿。”一边说着一边死命给蒋平使眼色。
蒋平心中暗笑，知道这老鸨已经上钩了，便转而对展昭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已经派人去接了，大官人何妨再等等呢？若是等得无聊，叫个姐儿来唱支曲子也好。听说这惠春楼的女子是极好的，品貌一流，诗词曲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是是是。”老鸨适时将名单递上去，笑道，“这里是名册，还请大官人挑选。”
展昭挑起眉头，装作无奈地微微颔首，淡然道：“也罢。就随便点一个吧。”
韩绛便接过来，将名册打开列在他面前，展昭只略略扫了一眼，随即啪地一下合了扇子，闭上眼，漫不经心地哼着曲子，扇子在纸面上划了一圈，最终点在了一个名字上，而后睁眼瞄了一下，懒懒笑道：“就她吧。这个叫宛冰晶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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