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青狐也九尾

3、第二章

　　“我自小就这样，”直到洛惟将肇事猫赶跑，展昭才敢过来，俊朗的脸上都是尴尬，“离猫太近就会一直打喷嚏。”

　　洛惟一直抿着嘴，很想忍住笑，但显然没忍住，笑得眼睛弯弯的，亮晶晶像两弯月牙儿：“那你现在被封御猫，有没有人三天两头给你送猫？”

　　展昭睁大了眼睛讶然看着她，温润之余很有些可爱：“你怎么知道？外面也不知怎么传的，说我喜欢猫，结果总有人送猫到我住的地方，害我连续几日都不敢回去，只好睡客栈。”

　　洛惟闻言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蹲在地上大笑起来。

　　展昭自己想想那时情形也不免笑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暖暖的。

　　“喂！你们两个。”边上忽然飞来一个很是清越的声音，展昭抬起头，就见一个白衣青年站在那堆乱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知道西华门怎么走么？”

　　懂不懂礼貌啊？！洛惟不笑了，站起来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冷冷道：“不知道。”

　　平心而论，这个白衣青年长得也很好看，甚至比展昭还好看，用玉面如画四个字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过分，尤其再穿着这一身白衣白靴白剑鞘，乌发飘扬，更显风流帅气。只可惜为人过于桀骜嚣张，怎么看怎么欠扁！

　　白衣青年愣了愣，大概知道洛惟不会理他了，便又转过头去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说：“西华门离此处不远，未知兄台可是有急事。若是有，在下倒可指出一条捷径。”

　　白衣青年昂起头，哼了一声，恨恨道：“爷没什么急事。只是先前听说江湖中有人贪恋功名利禄，投了朝廷当鹰犬，还被封了个什么御猫。特来跟他讨教讨教。”

　　“御猫不住在宫里。”展昭不露声色，很客气地提醒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哼了一声：“我岂能不知？只是爷既然来了，不往宫里走一趟，岂不负我江湖威名？”

　　什么江湖威名？你又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呢？洛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展昭。

　　展昭依然很镇定，伸手向西一指：“如此，兄台沿这条街一路往西，走到头就到了。”

　　白衣青年不疑有他，拱手行了一个礼，说了声“多谢”，就纵身向西掠去，很快就不见了。

　　洛惟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展昭：“你不知道自己给他指的方向完全相反了吗？”

　　“当然知道，”展昭笑得很轻松，“你也听到了，他说要闯宫的。难道我还真让他去闯？”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洛惟问道。

　　“怎么办？”展昭笑道，“自然是赶紧溜之大吉，难道还站在这里等他回来找我算账不成？”遂又笑着对洛惟拱手道，“在下要去向开封府禀报此事，这位兄台就此别过。”见洛惟点点头，他便再不多说，也一样纵身而去。

　　洛惟想起适才的事，不由再度吃吃笑了，想不到传言中行侠仗义、义薄云天的展昭竟也会一本正经地暗地里使坏骗人，当然更想不到他堂堂御猫居然天生对猫过敏。

　　估计皇上在赐封御猫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个吧？

　　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如果皇帝知道这御猫其实对猫过敏，会是什么表情呢？

　　洛惟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坏笑。

　　…………

　　话说展昭到开封府找了王朝，将有人可能要闯宫的消息预先知会了他，王朝听罢不敢怠慢，连忙禀报给了时任开封府推官的韩绛。韩绛听罢也是一惊，又赶忙禀报了开封府尹钱明逸。

　　谁知这钱明逸正忙着跟人斗茶，对韩绛的禀报全不以为意，反而认定是展昭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于是袖子一拂，这件事就此压下了。

　　展昭一片好心却仅如此，心中自然郁闷，本想拉着王朝等几个兄弟一起去吃酒，偏那天四个兄弟都在当班，不方便，当下心中更是憋气，遂自行从开封府告辞出来，一路闲逛。

　　他们跟随大人一道从端州上来，如今包大人官封监察御史里行，终日里都与公孙先生忙着整理御史台那些积压已久的公文，他却帮不上忙。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又因为身上尚有些江湖习性，就被王拱辰王大人推荐至开封府当差，以期打磨打磨。

　　一来二去，便只落下他展昭无事可做。

　　从端州三年身无功名忙得脚不沾地，到如今京城封官却终日无所事事，展昭对这样的状态变化茫然得无所适从，但这时候谁都在忙，他也不好意思拿这些无聊的事情去打扰人家，只好自己四处逛街，就当是熟悉熟悉环境。

　　从开封府出来一路闲逛，逛至正午，肚子有些饿了，他便就近上了曹家楼吃饭，才坐定开口，边上竟有人与他异口同声地点着同样的菜色：“一盘辣瓜儿，一盘撺香螺，一盘鲈鱼脍。”

　　展昭讶然转过头，见那人也正讶然看过来，彼此一怔，都认出了对方。

　　那人正是洛惟。

　　展昭一见洛惟，不知为何便是心中一宽，之前的种种不快也似乎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轻松一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既然点的一样，何妨过来一起吃？”

　　洛惟略一迟疑，笑道：“好。”

　　两人于是面对坐定，又添了一些菜，随吃随聊。

　　洛惟随口问道：“去过开封府了吗？钱大人什么反应？”

　　展昭叹道：“我去开封府找王朝兄弟说了此事，他也禀告了府尹大人。可惜府尹大人不放在心上，说什么江湖流寇，不足挂齿。”说话说间，脸上不免闪过一丝落寞。

　　钱明逸当开封府尹的时间不长，但糊涂的名声却早已传遍开封，他会如此反应，洛惟一点也不意外，便笑而安慰他：“你也别操心了。皇宫里戒备森严，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说不定那人只是说说大话而已。”

　　展昭摇摇头：“依我看，此人轻功不错，恐怕不是大话这么简单。”

　　“那你准备怎么办？”

　　展昭一叹：“我虽是御前四等带刀护卫，属殿内值，但官家将我放在包大人身边做事。宫中没有排我的班，按照律令，无奉召不得入宫。且此事我并无证据，就凭听来的一言夸口，就算示警，宫中也不会在意的。”

　　“所以你没办法了？”洛惟夹了一筷子辣瓜儿慢慢嚼。

　　展昭又一叹，有些无精打采：“这两天反正我也无事，索性就在那附近守着。指不定还能将人拦下来。”说到这里，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跟他认了我就是展昭，两人痛痛快快打一场，也就没这些龌龊事了。”

　　洛惟笑了笑，与他斟酒。

　　一个中午，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展昭告诉洛惟，随包大人一道从端州上来的一共八人，包大人、包兴、公孙先生、他，还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现如今，王朝他们四个在开封府当差，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在监察院终日忙于公务，包兴一直都在伺候包大人，只有他无所事事地闲了下来。

　　“我本想跟王朝他们一起去开封府打磨打磨，总好过如此赋闲，可钱大人不要。”展昭看起来很是郁闷。

　　洛惟好奇问道：“你们不是在端州都打磨过了吗？怎么还要打磨？难道包大人还调教得不够？”

　　展昭叹了一口气：“端州哪里比得开封？包大人知端州的时候，一言九鼎，是非分明，行事自然比现在痛快得多。如今这开封，满城的皇亲国戚，举手抬足都要小心翼翼，当然不同。”

　　说得也是。洛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展昭笑道。

　　洛惟笑了笑，正准备告诉他，脑海中却忽然传来了控制中心传来的信息：“紧急事项：坐标1743/2736，申请人请求速离。请立即前往执行。”

　　这么巧？洛惟微微皱眉，但因为收到的是紧急申请，她不敢怠慢，正要找借口离开，忽然眼角瞥见有两个人从楼下上来，一看到展昭就立刻急急走了过来：“展大哥！”

　　“张龙赵虎！”展昭高兴地起身迎上去，“过来一起吃酒。”

　　“展大哥，”那个叫赵虎的看起来愣头愣脑，神情很急，“我们是特地来找展大哥的，韩推官有事相求。”

　　展昭愣了一下：“很急么？”

　　张龙踌躇道：“倒不是很急。只是事关一桩悬了三年的人命案，故而……”

　　人命关天，再小也是大事了。展昭踌躇了一下，回过身想跟洛惟道歉，却见桌子边上空空荡荡，人早已不见了。

　　展昭吃了一惊，就听赵虎道：“适才那人在桌上留了几个字，留下一锭银子就从回廊一跃而走了。”

　　他听罢，急忙走过去，探头出，果然看见洛惟的背影在街上逐渐走远，似乎略有所觉，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正好与他目光相接。

　　展昭一时无语，却见洛惟很是轻松地冲着他粲然一笑，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使那一抹笑容变得更加明媚光彩，只那简单的粲然一笑，她又转过身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中，留他在楼上怅然若失。回过神，拿起桌上的银锭子细细摩挲，目光落在桌面上蘸着酒液留下的两个字——洛惟。

　　“洛惟……”展昭复又将目光投至她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原来他叫洛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