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青狐也九尾

14、第十三章

　　但是钱明逸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关于这一点，韩绛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找到钱明逸，将事情一说，果然钱明逸是死活不肯。

　　“胡话！私纵杀人嫌犯岂非放虎归山？你怎地也如此糊涂？！”钱明逸怒喝。

　　韩绛耐心道：“这女子轻功卓绝，开封府的大牢是关不住她了。大人试想，若她当真越狱而去查出真凶，再上哪里将大人告上一状，传到官家那里，大人何以自辩？如今她既自愿查案，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尽管放手让他们去查，查不出来不是大人的错，查出来了，却是大人的功劳。这如何不好？”

　　钱明逸不吭声，他这些年致力朋党之争，树敌也不少，去年扳倒欧阳修不成，已让官家对他印象不好了，而今也的确需要审慎一些，免得给人拿住了把柄。

　　想到这里，钱明逸皱眉道：“但万一她逃走了，本府岂非就成了私纵嫌犯？”

　　韩绛道：“大人，她若有心要逃，出去了又怎会再回来？会回来，就说明她是真心要查案。查出来了，是大人的功劳；查不出来，却是她私自越狱外逃，与大人无关。”

　　钱明逸到底有些动心了，思量了一阵，皱眉道：“但你一个书生如何能看得住她？她身怀武功，一旦有事，她将你抛下便走，你又能如何？”

　　韩绛解释道：“大人莫忘了，还有一个御猫展昭在边上。他也是个轻功高手啊。”

　　钱明逸一时无话，沉吟了一阵，道：“既如此也罢。你把她叫来，本府亲自跟她说。”

　　韩绛有些奇怪，摸不透钱明逸想什么心思，也只好依言将洛惟唤来。

　　钱明逸看到洛惟，也没多问什么，径直在书柜翻找了一阵，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递给身边的衙役班头，道：“给她戴上。”

　　班头应声接过，从盒子里拿出一副打造精巧的小小的银色手铐。

　　屋内众人登时吃了一惊：“这是……”

　　钱明逸神色有些得意：“这是先祖传下来的精钢镣铐，神兵利器也不能砍断，唯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开。本府放你出去查案，自然得做做样子。这链子细小，锁在手腕上了也不会干扰你做事，不过是锁给旁人看的，好教人知道本府不是私纵人犯。你且锁上。”

　　韩绛万想不到钱明逸居然出了这一招，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这不妥吧。”

　　这链子一看就知道是钱明逸祖上传下来的，专锁那些不听话的小女奴。锁上之后行动自如，但那条光亮的链子却无法隐藏，而且行动时还会有叮当碰撞的声音，提醒周围此人是个囚犯。

　　现在谁都知道洛惟不是真凶，可钱明逸还要这样做，实在太缺德了。

　　“有何不妥？”钱明逸笃定道，“这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就这么定了：你若要去，就得锁上这链子。钥匙放在我这，待你们查实了案子，回到开封我自会给你打开。”

　　“这……这……”韩绛看看那锁链，再看看洛惟，一时不知所措。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凝固了。

　　过了很久，洛惟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好！我锁！”

　　钱明逸得意一笑：“甚好。”

　　“但是！”洛惟狠狠地盯着他，“你听好：若到时查证了我的清白。回到开封后，我要你当众跪下，给我开了这把锁！”

　　“大胆！！”旁边班头立即高喝，“不得无礼！”

　　钱明逸笃定地挥挥手，制止了班头的怒喝，笑道：“行。若是真能查明此案，证明你不是真凶，本府就依你。”

　　洛惟定定地盯着钱明逸一阵，冷哼一声，伸出了手。

　　班头拿着锁链上前，只听一声叮叮地清脆两声，洛惟的双手便多了一对银亮的小铐，中间还连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随着她的动作锁链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这声音听在韩绛与王朝等人耳朵里，竟是刺耳得无法忍受。

　　洛惟倒还平静，眼角扫了钱明逸一眼，转过头对韩绛淡然道：“银叶子还我。”

　　韩绛不敢耽误，连忙走到书桌前，拿起装着银叶子的盒子送到洛惟跟前，打开，只见两片银叶子完好无损地放在盒子里，映着底部的鲜红绸缎异常银亮耀眼。

　　洛惟平静地拿起银叶子插回头上，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那班头还要喝她，却被韩绛狠狠一瞪，连忙噤声。钱明逸也摆摆手，笑道：“由她去吧。只要能查出真相，本府不介意这些虚礼。”

　　王八蛋！！

　　王朝等人心中齐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但谁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齐齐闷头跟钱明逸行了一个礼，告退离去。

　　洛惟回到大牢里，安静地坐在石床上，慢慢地啜饮着酒。

　　展昭送来的酒菜早已在她适才离开时被狱卒撤下。现在吃的是韩绛另外准备的。

　　韩绛就坐在她的对面，神情局促，见洛惟始终神色平静自如，他反倒更加不安：“洛娘子……真是对不住……韩绛也不料大人竟然会……”

　　“无妨，”洛惟淡淡道，“反正到时候他那一跪也免不了。”

　　“但是……”韩绛口吃了一阵，叹道，“这毕竟是三年前的悬案了。何况当初接到案子时，学生已经去杭州查过，却仍无线索。洛娘子此去杭州又从何查起？”

　　“现在还没想好，”洛惟面无表情道，“到时候再说。”

　　“你……”韩绛彻底傻了。

　　但洛惟却不想再跟他多说，懒洋洋道：“大人请便吧，洛惟要休息了。”

　　韩绛只好离去。

　　这一夜，韩绛几乎没怎么睡着，满耳朵里回荡的都是那锁链轻轻撞击的叮当作响，烦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到开封府任职至今，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地厌恶钱明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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