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青狐也九尾

13、第十二章

　　展昭离开牢房以后的当天晚上，洛惟就越狱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去的，牢房里依旧如初，没有地道，窗户也没有损坏，门也锁得好好的。一切都完美得让韩绛几乎怀疑是狱卒打开了门毕恭毕敬地让她大大方方从门口离开，然后再锁上了门。

　　“冤枉啊大人！”当班的十二名狱卒哭天抢地，喊冤连连，“属下的确是受了展大人的好处，答应好生照料洛娘子。但属下绝不敢擅纵人犯！！求大人明察。”

　　韩绛皱眉。这帮衙役有几个胆子，他还是比较清楚的。私下里受点好处照顾照顾人犯也不算什么，但他们绝没有胆子敢私纵人犯，且还是杀人嫌犯。

　　可这洛惟究竟是怎么逃的呢？韩绛在洛惟的牢房里转了一个圈，又抬头看看上面，百思不得其解。

　　小桌上还摆着展昭给她送来的酒菜，碗筷杯碟一样不少，摆得整整齐齐。据狱卒们所说，展昭带着酒菜进来的时候，经他们仔细检查，确认不曾带有一件利器，且至今这些酒菜也一样不少地摆着。

　　王朝皱着眉头忧心忡忡：“这洛惟也太胡闹了。这样不是害了展大哥吗？”

　　“就是，”赵虎也愁容满面，“此事若让钱大人知道，硬派个展大哥一个协同越狱的罪名可如何是好？”

　　“什么好不好的？我坐牢还不是因为他，就算这样了也是大家扯平罢了。”身后有人很不耐烦道。

　　“哪有这样说话，展大哥一番操劳又不是为了自己。”王朝还要说，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几人齐刷刷一起回头，就看到洛惟站在他们身后懒洋洋地吃着一串糖葫芦。

　　“………………”这场面太诡异了，诡异得大家全都不知所措。

　　“你你你你你你你…………”韩绛颤抖着指着洛惟，眼睛不由自主地上下左右在她附近仔细搜索打量，好像恨不得从她身边挖出个洞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洛惟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走到小桌身边坐下继续吃糖葫芦。

　　“你……你……”韩绛“你”了半天，瞪着她手里的糖葫芦看了许久，终于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洛惟没理他。

　　“你是怎么出去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洛惟还是没理他。

　　韩绛叹了一口气：“你既然能出去，又为何要回来？可也是怕展大人会因此受到牵连？”

　　洛惟终于吃完了糖葫芦，心满意足地拉过韩绛的袖子擦擦嘴，然后优哉游哉道：“洛惟有些事想跟韩大人私下商量，未知大人肯不肯呢？”

　　韩绛心疼地看着淡青色的衣袖上沾染着的红色糖膏，忍不住用力擦拭，却始终黏黏的抹不干净，不由十分郁闷：“这里你都来去自由了，还有什么好跟我商量的？”

　　“我会回来，当然就是因为只能跟你商量啊。”洛惟眨眨眼，“大人若是不放心，把王朝马汉他们四个一同留下就是。也有个见证，省的人家说你被我买通了。”

　　这倒还像个人话。韩绛心中暗暗点头，于是将王朝等四人也留在牢房里一道听着。

　　洛惟此时才正经坐好了，一改适才顽皮得甚至有些顽劣骄横的模样，笑吟吟地为韩绛斟酒，道：“抱歉，适才出去忘了带一副碗筷回来。韩大人若不嫌弃，展昭用过的那一副就先将就着吧。只是没料到还有王朝等四位差官会来，没有多余杯筷，只能让他们一边干站着了。”

　　这话在牢里听着怎么就那么怪呢？

　　韩绛哭笑不得，倒也大大方方地拿起酒来啜饮了一口，道：“说吧。究竟何事要与我商量？”

　　洛惟微微一笑：“很简单，我要跟展昭一起去杭州。”

　　“什么？！”韩绛吃了一惊，“莫忘了你而今可是嫌犯。你适才那一走，若非我这里压着，事情传到大人那里岂能轻了？我劝你还是安分一些，耐心在这里等展大人回来。不要一时任性，害了自己不说，还牵累了人家。”

　　洛惟笑道：“所以我才回来找你商量。就是希望可以解决事情，又不会牵累无辜。”

　　韩绛狐疑地盯着洛惟：“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洛惟笑着为他斟酒，道：“韩大人，我会回来，已经足够说明我的诚意了。你应该相信我。”

　　韩绛思量了一阵：“你是说，你要跟展大人一起去杭州查清此案？”

　　洛惟点点头：“是。这银叶子毕竟是我的东西，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用它杀了人。”

　　见韩绛沉吟不语，洛惟又道：“韩大人想必还不知道：展昭此去杭州可不止为了查谢盈盈下落。他在皇上那里还另外领了桩麻烦差事。若就他一人去杭州，一心不能二用，你是要他帮你查案呢，还是要他完成皇上托付的差事，还是要两件都成不了？”

　　“这……”韩绛噎住。

　　一时间连站在一旁的王朝马汉等四人也有些不安。

　　王朝四下里看了看，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道：“韩大人，展大哥身负重任，还要再帮着开封府查三年未解的悬案，这是不是太难为了一些？”

　　韩绛一时很头痛。

　　洛惟淡然道：“韩大人该想到，我能这样轻轻松松地出去了又回来，最少说明了两件事：第一，我不是凶手，第二，我真的很有诚意。”

　　这些韩绛都知道，他也相信洛惟的确很有诚意。可这事情不是这么轻易能成的，就算他答应，钱大人那里也未必肯啊！

　　“韩大人……”马汉也吞吞吐吐道，“属下以为洛娘子所言……甚为在理。她本就是银叶子的主人，要找真凶，想来也比我们这样瞎摸容易些。”

　　韩绛瞪了他们一眼：“知道你们都担心展大人。本官不正思量着么？”

　　洛惟便不再说话，笑眯眯地夹起桌上的酒菜自顾自吃起来。

　　韩绛头疼之余才有些发觉，这洛惟并不像之前看起来的那么骄横无礼，相反她竟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从这件事来看，她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更敢于去这么做了。

　　而今来看，开封府的大牢肯定是关不住她了。就算自己不同意，她也会想方设法离开，到那时只怕更难收场。

　　可是，钱大人那里……

　　韩绛脑子一转，想出个主意来，便笑容满面道：“要答应你却也不难。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洛惟问。

　　韩绛笑道：“这第一件，你得带我一起去。”

　　“你？！”洛惟吃了一惊，哭笑不得，“你一个书生跟去做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还能看得住我？”

　　“反正我话摆在这儿，应不应随你吧。”韩绛也开始悠闲地喝酒吃菜。

　　“韩大人，你也带我们去吧？”一旁王朝等人听见了连忙道。

　　连韩绛也跑了，他们四个还留在开封府干吗？

　　韩绛忙道：“适才忘了告诉你们。包大人即将升为御史，身边正缺几个得力的属下，王大人要把你们讨回去办差。这等时候你们还是留在开封的好。”

　　一听说马上就要回到包大人身边了，王朝等人满心高兴，也不再提一起去的事情。

　　洛惟叹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答应了也无妨。那后两件是什么？”

　　“第二件，”韩绛道，“放你出去可以，但是这对外的说法可值得斟酌斟酌。”

　　洛惟很痛快：“你放心。查出案子是你们的功劳，查不出案子就是我自己越狱，与你们无关。这总行了吧？”

　　韩绛有些惊讶地看着洛惟。

　　洛惟冷笑：“你们顾虑的不就是这些吗？不解决了这件事，我又怎么出去查案？”

　　韩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那第三件事是什么？”洛惟问。

　　韩绛说得很轻松：“而今还没想到，届时当机立断吧。”

　　“什么？！”洛惟睁大了眼睛，“哪有这样的？！”

　　韩绛笑道：“我没逼你呀。你可以选答应或者不答应。”

　　“你……”洛惟瞪着韩绛，一时无语。

　　韩绛扳回一局，笑嘻嘻地继续喝酒吃菜。

　　洛惟负气地瞪着他，又终究抵不过旁边王朝等人一副眼巴巴的模样，叹道：“我应了你便是。但你得先把银叶子还给我。还有，不管怎样都不准叫我杀人，不管是谁，也不管什么缘故。”

　　韩绛笑道：“你安心。一个女儿家沾染血腥杀气，将来还如何嫁得出去？”

　　洛惟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王朝几人也十分高兴，但又忽然想到一事，不由踌躇道：“钱大人那里可会允么？”

　　韩绛笑了：“我自有办法说服他。展护卫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了，洛娘子还是早点歇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