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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放浪形骸 ...

  •   商人逐利的本性终究战胜了私人恩怨。

      万通与白川之间的往来近日愈发频繁,大厦底层旋转门前,贺其宴的步伐不疾不徐,一身深色西装,衬得他肤色冷白,身后黑压压的团队紧随其后,沉默而有序。

      一路上的员工见到这股气势,小步提速走到一侧,纷纷让道。

      协议签署完毕,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贺其宴与纪熠舟两人。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松弛下来,开始插科打诨。

      纪熠舟对那份签了字的协议宝贝得不行,“你今天总算做了件人事昂。”

      “怎么说话呢?现在我是资方,我没让你跪着喊爹已经是给纪延朗面子了。”

      贺其宴离开时,听见外面露台传来几个员工的谈笑声。

      “……说白了不就是个太子爷?凭什么一来就压我们头上?”

      “听说上次的数据还是小林帮他改的。”

      “人家命好呗,有个好爹。我们累死累活十年,不如人家会投胎。”

      贺其宴不露声色地听完,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贺铮作为万通最大的股东及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向来不多过问儿子的抉择,却也总忍不住多嘴提点两句。饭桌上聊起这茬,贺其宴点头如捣蒜,“嗯”“是”应得顺溜。

      “你到底听进去没?”贺铮瞅着他那敷衍样,揉了把眉心,无力地叹气。这俩儿子,是越来越管不住了。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前阵子那订婚宴就没让你动半点想结婚的心思?你不觉得他们很幸福美满吗?”

      贺其宴脸一板,不带半点含糊,“没有。不觉得。现在瞧见别人办订婚宴都嫌烦,更别提自己了。”

      贺铮一肚子准备好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他实在想不通,这儿子怎么就对谈情说爱、人情往来这回事这么不上心。

      只是……他扫过贺其宴冷淡的侧脸。贺其宴倒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关于私生活,贺铮捕风捉影地听了不少,好不精彩。

      “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他语气生硬地接了下去,“我懒得管你那些破事。但我给你排的相亲,必须去。管你看得上看不上,见一面是规矩。到时候拿出点样子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贺其宴让亲爹放宽心,他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贺铮即将长居加州的安排,试探着提了句公司股份的事。

      贺铮摆摆手,态度模糊,“反正迟早是你的,急什么?”

      两人打太极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贺其宴最烦的就是父亲在这四两拨千斤,说完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跳着“周淮”的名字,确实有些日子没联系了。

      “有电话,您接着吃。”他转身往外走,指尖按下接听键,“喂。”

      周淮问:“我打扰到你了?”

      贺其宴言简意赅,“有事说事。”
      周淮咽了口唾沫,“我能不能请你当我的模特?我想给你做一套西装感谢你。”

      贺其宴静默了两秒,“稍后见。”
      “好。”

      电话的忙音落下。

      贺其宴推门进来时,周淮看直了眼,心里面不停地感叹,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贺其宴生得极为出挑。

      就像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排队买完冰淇淋,贺其宴偏要抢着吃他手里的,然后亲他。贺其宴吃完还要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嘴角说:“香草味的。”

      周淮红着脸走开。

      被反锁门窗的教室内,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打版纸上投下条纹光影,周淮捏着软尺的手指发抖,贺其宴趁机将人圈在裁剪台前。

      “肩宽量错了,”他贴着周淮发烫的耳垂低语,手掌早已滑到腰后,“这里也量量呗。”

      软尺不知何时缠上了两人的手腕。

      总之那套西装是彻底没做成。
      周淮瘫在裁剪台上,眼角还挂着泪,大脑烧宕机了。

      贺其宴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湿意,尝到一点咸涩。

      “呜……”周淮把脸埋进布料堆里。

      在经过短暂的温存后,周淮其实对贺其宴还是有所留恋的,“暑假,我要回老家。”

      “嗯。”贺其宴没什么反应,他难道还能阻止周淮回老家不成?两人的感情倒也没深厚到这种地步。

      贺其宴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来。

      空荡的客厅里,落地窗外透进的月光将黑白灰的家具镀上一层冷色,贺其宴仰躺在在沙发里。

      极简主义的空间里没有随手搁置的杂物,没有喝一半的水杯,缺乏烟火气发家中,一股阴冷猝然四起。

      这种环境能把人逼疯。
      贺其宴驱车去了常去的私人会所,下午那场情事耗尽了他全部的兴致,此刻不过是找个活物解解闷罢了。

      “贺少~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妩媚的女人款款走近,低胸裙勾勒出的曲线几乎要贴上贺其宴的臂弯,沟壑在低领口处荡出诱人的弧度。

      女人眨眨眼,似是求助。

      “曼妲!别闹了,我再给你加五万,行不行?”男人急匆匆追来。

      贺其宴眯起眼,这张脸他在纪家的订婚宴上见过。张家那个搞房地产的公子哥,纪二小姐的未婚夫。

      张厚。

      他居然敢在这种地方?对着另外一个女人一掷千金?家里还有钱够他这么挥霍吗?

      “贺总?”张厚的第一个反应是极度的恼怒,脸涨成猪肝色,硬挤着笑,“贺、贺总……您看这,真是误会!我就是玩玩而已!你懂的吧?”

      我不懂。

      “五万?打发叫花子呢?”贺其宴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你是穷到把你爸压箱底的养老钱偷出来泡妞了?还是房地产垮了,脑子也跟着缩水,怎么行业下行?小张总开价都变寒酸了?”

      贺其宴揽着曼妲就要绕开他。

      眼见巴结无望,解释被当作耳旁风,张厚那点强装出来的恭敬顷刻间瓦解,恼羞成怒地梗着脖子吼道:“贺其宴你装什么清高!你都来这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没装清高,我玩得花我也承认,轮不着你操心,她今天跟我走了。”

      会所经理极有眼色,立刻小跑上前,赔着笑却不由分说地拦住了还想冲过来的张厚。经理继续补充道:“张先生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张厚被死死拦住,眼睁睁看着贺其宴就要带人离开,恐慌压过了愤怒。婚约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贺家,更不能让贺其宴出去乱说!

      他再也顾不上面子,挣扎着试图突破阻拦,急道:“贺总!贺总!别……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商量,好好聊,行不行?一切都好说!”

      “商量?跟你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俩什么关系?陌生人吧?”贺其宴脚步微顿,“小张总,有这些闲钱,不如省着点,给自己挑块风水好点的墓地更实在。”

      “送你回家,住哪?”

      曼妲报了个地方,一间小公寓,女人羞涩地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贺其宴眼底毫无波澜,“行啊。”

      曼妲将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她一拉灯,温暖的暖光平添了几分暧昧,真丝窗帘半掩着窗外高楼。

      “有钱不赚?”

      曼妲撩起耳畔的碎发,气得腮帮子鼓鼓,“他刚订婚就想着偷腥,我可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今个跟他好上了,改明那未婚妻就要找我麻烦,那点臊皮钱,犯不着我赌上后半辈子。”

      贺其宴手肘撑在腿上,修长手指轻点下巴,“嗯,那唱首歌听。”

      “好。想听什么?”对方抬眸,尾音带着几分婉转的笑意。

      ……

      贺其宴发现自己的那辆代步车赫然多了一道狰狞的划痕,钢丝从引擎盖划到后备箱。

      这车开得少,最近一次驾驶,还是那晚从会所带曼妲离开。

      更精彩的在两天后上演。车身再次遭殃,几排猩红的喷漆咒骂爬满车门,字句之下流污秽,连一旁的姜助理瞥见都尴尬地别开眼,低声道:“贺总,这……恐怕处理不掉了。”

      虽说只是辆不起眼的便宜车,但敢在S市动他贺其宴的东西,总要付出点代价。

      “没事,送去报废。”

      不是不能修,而是贺其宴不想每次看到这辆车就想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破事,他车库里随便哪一辆开出来,都比这辆大牌。

      不到二十四小时,肇事者便被反钳双臂,死死按在老城区废弃仓库的水泥地上,头顶惨白的白炽灯剧烈晃动,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工人,拿了一千块钱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贺其宴都要感叹一句:胆子真大。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皮肤皲裂,指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水泥灰。额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磕出闷响,血混着尘土糊了满脸。

      “大哥!大哥我错了!是我瞎了狗眼!我有眼不识泰山!”他就像是一只将死的虫豸,佝偻着脊背,浑身抖得厉害,嘴里不住地讨饶。

      “是……是小张总……是他指使我干的!”

      “求求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黑西装裹着的身形从暗处剥离,贺其宴走了出来,抬手将垂落额前的发丝向后捋去,露出凌厉的眉眼。

      男人跪在水泥地上,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从张厚那边拿到这么一笔钱财时的那张嘴脸。

      很烦……

      贺其宴居然会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大动干戈。

      “抬头。”贺其宴说。

      他将燃尽的烟头缓缓碾在那人额头的伤口上,火星接触血肉发出“呲”的轻响。

      男人猛地仰起脖颈,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哀嚎,像条被钉住七寸的蛇般剧烈抽搐,溃烂的皮肉黏着烟灰,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烧焦的腥臭。

      贺其宴将熄灭的烟蒂丢在地上,“滚出S市,别让我再看见你。”

      “好……好的大哥!谢谢……谢谢您!”男人如蒙大赦,语无伦次地磕头。

      贺其宴最后扫了一眼这片地方,对身旁人淡淡吩咐:

      “把这里处理干净。”

      约一个星期后,张厚出车祸住院了,抢救了八个小时才救回一条小命。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厚余生都要在狭窄的特护病房度过,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导尿管将代替他的夜生活。

      纪二小姐肯定是开心的,反正婚还没结呢,因祸得福。张厚如今这样,纪延朗正想尽办法解除婚约。钱虽然重要,但他也不能看着自家闺女照顾个废物一辈子。

      张总雷霆震怒,他发话了,这事儿得查到底,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再混账他也认了。

      纪熠舟出于好奇派人查探,看看这位前姐夫最近惹到了谁,这一查却查出桩风流债。

      至于那辆被划花的车,那场离奇的车祸,其余的细枝末节纪熠舟便无从得知了。

      手机在桌面震了两下,贺其宴靠回椅背,喉间溢出个懒懒散散的“喂?”。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空气里能听见纪熠舟压抑的呼吸声,贺其宴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没催。

      果然,十秒刚过,那端炸出句,“你干的?”
      贺其宴没明白,“你指什么?”

      “张厚。”

      贺其宴伸手摸过桌上的打火机,想糊弄过去,“谁?”

      “你糊弄鬼呢?”纪熠舟冷笑。

      贺其宴轻笑一声,“啊……想起来了。听说瘫了?”

      “生活不能自理啊。”纪熠舟一字一顿。

      砂轮摩擦火石迸出细碎火星。
      火焰蹿起的瞬间,烟草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蛇信轻舔过纸卷。

      偶尔烟丝烧得急了,还会爆出一两下轻响,纪熠舟听得格外清晰。

      “那我就不去探病了。”贺其宴依旧平静,“我订了个果篮,记得让护工签收。”

      纪熠舟签收了果篮,试探道:“这也太巧了不是?你刚跟张厚结下梁子,紧接着他就出了车祸,我不信这其中半点没有你的手笔。”

      “S市每天多少人出车祸,概率而已,我怎么听说是他自己超速了?如果仅仅因为我和他有过节,就能把这事栽到我头上,那我可太冤了。你的证据呢?没凭没据的话谁信呢?”

      纪熠舟心知他满口皆是伪逻辑,上一秒装不认识,下一秒又知道他超速了。贺其宴越是这般从容不迫,他越是确信此事绝对与这人脱不了干系。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贺其宴轻笑着,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我们……可是合作伙伴。”

      “嗯,这蜜瓜倒挺甜,哪家店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窗外的的野蔷薇开得正好,香得有些懒怠。

      贺其宴的笑声是从鼻子里先出来的,低低的,带点气音,倒像是叹口气,又像是纵容。

      “馋死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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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存稿十万,日更,段评已开,求收藏^3^ 预收联动文:装乖的伯劳鸟沦为玩物后 爱作的坏脾气小明星X年上爹系且闷骚 #既无善终,以吻封缄,从此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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