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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心不由己 ...

  •   贺其宴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邀请。
      无非是精虫上脑。

      他侧眸,将手搭在纪熠舟头发上,像在安抚一只热情过头的大型犬类动物,“算了吧,纪熠舟,我们不是可以一起洗澡的关系。”

      纪熠舟的手臂却骤然收紧,湿热的手臂环住贺其宴的腰肢,他声音很轻,像是得不到满意答案就不会松手。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贺其宴深深地吸了口浴室中潮湿的气息。

      “朋友?”

      纪熠舟对回答嗤之以鼻,“朋友之间是可以接吻的吗?”

      对常人而言或许不行。但贺其宴无所谓地想着,不过就是两片嘴唇的触碰,一点涎液的交换,连快感都称不上。

      贺其宴永远享受这种界限模糊的状态,是因为它能让人进退自如,永远不必承担确切的责任。

      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一句模棱两可的玩笑。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贺其宴转身,手掌顺着他的后腰滑下,感受着那紧绷的肌肉线条。他的手指勾住纪熠舟的内裤边缘,轻轻一压,布料便危险地卡在胯骨上。

      纪熠舟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
      贺其宴笑了笑拍拍他屁股,“快点洗吧,别打扰我睡觉。”

      眼皮像被灌了铅,黏糊糊地粘在一起,稍微掀开一条缝,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变成了模糊的光斑,晃得人更晕。

      枕头陷下去一块,棉絮裹着点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往鼻子里钻,四肢软得提不起劲,手指蜷了蜷,连动一下都觉得费力气。

      水声停歇,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扰了昏昏欲睡的贺其宴。他眯着眼,看见纪熠舟站在床边,穿的小动物睡衣还挺可爱。

      “我能睡你这里吗?”

      贺其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模糊的“嗯”,翻了个身,“去把头发吹了。”

      “哦。”

      等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床垫下陷。纪熠舟轻手轻脚地躺进被窝,借着窗外零星的月光打量身旁人的侧颜。

      柔软的头发,男人的呼吸匀长而轻浅,胸膛规律地起伏,唇线紧紧抿起,有着与生俱来的风流韵致。

      纪熠舟伸手关掉了小夜灯。
      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膨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黑暗中,纪熠舟听见自己发问:“你真随便,只要是朋友就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

      贺其宴半梦半醒间,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你和朋友没有一起睡过觉?”

      他回答:“这不是一回事。”

      纪熠舟又说:“你胆子真大,跟一个对你有想法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话音未落,纪熠舟那只没受伤的左手饱蓄火气,五指深深陷进他睡裤柔软的布料里,紧按在他臀腿交界处。

      贺其宴睁开眼,皱着眉,目光狠狠地剜过去,“差不多得了昂。”

      纪熠舟识相地收手,说:“练挺翘。”

      蝉鸣声从屋外传来,时断时续。它们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单调的韵律,仿佛在提醒着这个夏夜,这注定是某个无法轻易翻篇的夜晚。

      贺其宴就躺在他身边,睡相安稳。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普通朋友,偶然同宿一室。

      可他知道不是。

      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未说出口的东西,像一道透明的墙,看得见,却穿不过。

      空调的冷气吹得他手臂发凉,可胸腔里却像是烧着一团火,闷闷的,无处发泄。

      纪熠舟翻了个身,背对着贺其宴,闭上眼睛。

      贺其宴侧躺着困意全无,他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

      蝉还在叫。
      海浪还在响。
      夜晚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纪熠舟向来认床。
      刚上大学,军训那会儿,夜里熄灯后他总睁着眼看天花板,听着室友们的鼾声数到凌晨三点。

      可此刻躺在贺其宴身边,他竟睡得昏沉,连梦都没做一个,再睁眼时早已日上三竿。

      他支起身子,看见夏洱四仰八叉地瘫在对面沙发上,一条腿垂在地毯上,嘴里还叼着半片吐司。

      右侧的床铺已经空了,枕头上留着个浅浅的凹痕,隐约能闻到残留的沐浴露香味。

      空调还在嗡嗡运转,送出的冷风掀动纱帘。

      “早。”夏洱晃了晃手中那部黑色手机,“喝什么?贺总请客。”

      她问得随意,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纪熠舟睡在贺其宴床上是件很自然的事。

      纪熠舟搓了搓发胀的眼皮,“有什么?”
      “我们喝咖啡。”
      “嗯,可以,我的那份加奶加糖。”纪熠舟掀开被子,走向卫生间。

      贺其宴手撑在镜柜前,他仰起面容,打湿的刘海向上撩起,露出凌厉的眉骨与光洁的额头。

      并不常见的背头造型把整张俊脸都暴露出来,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时候更大程度的放大了他极具攻击性的美貌。

      贺其宴住的大床房,大理石台面上并排放着两套洗漱用品,纪熠舟自然地拆开用了起来。

      贺其宴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颚线滚落,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贺其宴。”
      他回头,看见纪熠舟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嘴角抿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早上好。”

      那一瞬间,贺其宴楞住了。

      太奇怪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近乎温情的招呼,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又太过短暂。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问候。
      纪熠舟的眼睛格外清透,像是能一眼望到底,却又在深处藏着什么看不分明的东西。

      贺其宴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贺其宴一看到夏洱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刚才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滞涩立马烟消云散。

      “点完没?手机还我。“他伸手就要抢。
      “急个屁!”夏洱灵活地躲开,“等我给自己转点好东西。”

      贺其宴凑过去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货居然在翻他网盘的GV收藏!

      “你有病吧?”他一把夺回手机,“让你点个外卖,谁准你翻我手机的?”

      “好东西偷偷藏着,不给姐妹分享一下?女性向没有好看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要看钙片?难道钙片就有了?”

      夏洱故作高深,“欣赏一下,我相信你的审美。”

      “呵呵。”贺其宴指尖一滑,关了后台,转载进度也随之停了。

      等一行人磨蹭着出门,日头已高悬。早午餐并作一顿草草解决,行程只得全压进下午、晚上和凌晨。

      夏洱嫌外面毒日头太烈,拉着温沁要去扫荡免税店,温沁眼巴巴望向贺其宴。

      贺其宴笑了,继续装傻,“我买单,随便逛。”

      “喔!贺少大气!贺少威武!”

      H市的烈阳炙烤着柏油路面,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海平线。

      即便是最亲密的群居动物也需要独处时间。可刚走出两步,贺其宴就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所以,”阳光刺得他将眼睛眯起,他咬着冰美式的吸管转头,冰块在塑料杯里哗啦作响,“为什么又跟着我?再不济也该去缠着王鸿哲才对。”

      阳光炙烈得晃眼,纪熠舟抬手撑开遮阳伞,伞面投下的阴影刚好笼住两人。他们身高相仿,可贺其宴却莫名觉得阳光仍灼着他的侧脸,或许是那人总不自觉侧眸看他的缘故。

      “我有事问你。”

      贺其宴伸手夺过伞柄,他故意将伞面倾斜,看着纪熠舟半边身子渐渐曝露在烈日下。

      “再过两周,是郁岫的生日,我该送什么?”

      贺其宴转了下眼珠,“我和郁岫看起来很熟?”

      “你们不是朋友吗?”纪熠舟下意识往阴影处挪了半步。

      伞面又偏了几分。

      “上下级而已,我是老板,他是员工。”

      厚重而湿闷的海风黏在皮肤,贺其宴皱紧眉头,那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在阳光下展露无遗,“纪熠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我当朋友的。”

      此话一出,纪熠舟为之动容。
      所以,自己算是特别的?亲吻什么的也算是特别待遇?

      “接下来去干什么?”纪熠舟问。

      “跳海。”贺其宴随口答。

      “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贺其宴转身走向储物箱,弯腰开始整理潜水装备,黑色的呼吸管绕在臂弯,面镜扣在掌心擦了擦镜片,脚蹼放在旁边,身后传来纪熠舟的声音,“我不会潜水,我在船上等你。”

      贺其宴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最后检查了遍面镜的密封性,确认呼吸管通畅,贺其宴站起身,走到船舷边沿,背对着碧蓝的海面。

      “待会见。”

      下一秒,他挥手道别,纵身跃下。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水花溅起的一刹,纪熠舟心头一紧。

      海面很快恢复平静,只剩几串气泡浮上来,又迅速破灭。纪熠舟盯着那片深邃的蓝。

      贺其宴停在十五米处,仰头望去,阳光穿透水面,随着波浪的起伏而扭曲、破碎,又重组,而他自己,正悬浮在这片无垠的蓝里。

      一群银色的鲹鱼正列队游过,耳边只有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一条好奇的蝴蝶鱼凑近,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又倏地甩尾游走,消失在珊瑚丛中。

      他放任自己在这片深蓝中漂浮,思绪随着吐出的气泡一起上升。

      ……

      三分钟过去了。

      纪熠舟盯着平静的海面,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锁屏界面亮了又灭,时间数字跳动着,03:15、03:16、03:17……

      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

      又过了三十秒。

      纪熠舟站起身,船身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晃,他攥紧栏杆,好烫。

      远处,一群海鸟掠过水面。

      手机再次亮起,03:48。

      正常人的闭气极限是多少?两分钟?三分钟?贺其宴那个疯子会不会故意挑战极限?这些念头在纪熠舟的脑袋中横冲直撞。

      海面依旧平静得像块蓝玻璃,连个气泡都没有。

      ……

      海面突然破开,贺其宴如海妖般艳冶的脸浮出水面。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攀着舷梯上船。

      纪熠舟下意识伸手去拉他,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手腕,就被反客为主地扣住。

      湿漉漉的指尖抚上他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纪熠舟的话未出口,贺其宴已仰着脸靠了上来。

      两人靠得极近,贺其宴能清晰地看到纪熠舟的脸,被海风吹得微红的脸颊,鼻梁挺直,下巴的线条干净利落,他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只要贺其宴再稍微抬一点点下巴,他们的嘴唇就能碰到一起。

      纪熠舟的呼吸明显滞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贺其宴看着他这模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抬了起来。带着海水咸涩凉意的手指,直接压在了纪熠舟有些干燥的唇上。

      “海水的味道,怎么样?”分开时,贺其宴用指腹抹去纪熠舟唇上的水渍,语气轻佻。

      “不怎么样。”纪熠舟别过脸。

      贺其宴松开纪熠舟的弹指间,他觉得太奇怪了。

      不对了,不对了。
      他急需一个出口。

      “晚上你就自己回去吧。我有点事情。”贺其宴转身时想,他讨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讨厌纪熠舟此刻沉默的注视。

      其实哪有什么非去不可的事。

      他只是需要找个漂亮的男孩,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接个毫无意义的吻,用廉价的香水味盖住记忆里这一刻盐味的心悸。

      最好对方要有双无辜的圆眼睛。
      和纪熠舟截然不同的那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心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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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存稿十万,日更,段评已开,求收藏^3^ 预收联动文:装乖的伯劳鸟沦为玩物后 爱作的坏脾气小明星X年上爹系且闷骚 #既无善终,以吻封缄,从此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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