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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有病 ...

  •   费池冠的家。

      江绩面对眼前漆黑潮湿的楼梯,不俯身就会碰头的天花板,疑窦丛生。

      他想不通费池冠怎么会开着限量豪车,穿得像来度假的少爷,却住在昏暗的地下室。

      费池冠解锁门禁,打开灯光,侧身给江绩让路:“请进。”

      江绩边往里走边打量房间,这里比他不常去的落脚点还简陋。

      除了洗漱间砌了墙,其余地方一览无余,单人床、工作桌,还有一张短沙发和椅子。

      这怎么住两个人?

      费池冠关上门,解释道:“前不久我差点遭遇袭击,这是临时落脚的房子。”

      清楚他这是遇见了黑手拳击馆的悬赏追杀,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江绩扭头要走。

      费池冠干脆地将房门反锁,没打算放他离开:“怕什么,你没被悬赏过?”

      “谁怕了。”江绩脚步一转,径直在沙发落座。

      真是笑话,顺着悬赏榜往下数,十个里面就有一个是他的化名。

      他双臂舒展,搭在沙发脊上,嚣张地拍了拍:“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费池冠欣然同意:“那正好,我睡床。”

      “诶,你……”江绩的意思被他心安理得地曲解,他哑巴吃黄连,被动获得沙发居住权。

      不过与人同住,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谁睡沙发谁睡床。

      费池冠打开洗漱间的门,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行走间紧贴肌肉的衣料看出他身材很不错。

      脊背肌肉间的凹槽随着他躬身愈发明显,臂膀紧实,抬手拉开台灯时隐约能看见侧腰的鲨鱼肌。

      平常他都穿着那身松垮垮的衣服,让人很难想象底下藏着这样一副好身材。

      江绩承认自己有点小小的羡慕。

      他平常运动量也不少,但是怎么也没做到过这种程度,人和人确实是有差别的。

      费池冠发觉那道暗暗飘来的眼神,光明正大地看回去,问:“想说什么?”

      “有没有睡衣给我?”江绩清醒过来,起身往洗漱间走。

      费池冠拿出一套衣服丢给他:“没有多备的,你要穿只能穿我的。”

      江绩没那么多讲究,拿过衣服走进洗漱间:“有得穿就行。我会洗干净还你。”

      “不用,送你了。”费池冠站在床边,虽然面上有笑意,但内里透着抗拒。

      江绩关门的手一顿,原来是个有洁癖的家伙。

      等他洗漱完出来,费池冠正靠在床头翻乱坛,目光专注,仿佛忘了房间里第二人的存在。

      江绩要睡的沙发上被人搭了两条毛毯。

      他将其中一条铺上沙发,另一条裹住自己,在心里喟叹:费池冠简直就是矛盾集合体。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又蜷着腿睡在陌生的地方,江绩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事实是他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过去。

      “哥哥。”
      “哥哥——”

      隐约听见呼唤声,江绩猛地睁开眼。

      此刻他身处一间病房,守在疗养舱边。

      洁白的房间里摆满了正在运转的精密器械,疗养舱里躺着个苍白的姑娘。

      许久没见,她似乎按着江绩的想象长大了。

      小姑娘费力睁开眼睛,气息不稳:“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这里好冷,我想回家。”

      江绩红了眼眶,握住她的手:“快了、快了。等适配的义体做好……”

      小然像是突然受了刺激,猛地抽出手,捂住耳朵尖声道:“我不要哥哥做义体!哥哥是杀人犯!”

      “是你做的义体和手术出了问题!”

      “你害死了他!你是杀人犯!”

      斥责声化作的波澜疯狂撕扯江绩的五脏六腑,让他头昏眼花,险些站不住。

      可小然恍若未觉,语调愈发尖锐刺耳。

      器械运转的提示音也乍然转成心跳归零的警报声,急促地拉扯脑神经。

      “哔——”
      “哔哔——”

      警报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变成浸满血的绳索冲破屏幕,从四面八方刺出来,捆住江绩的手脚,勒住他的脖颈,再“嗖”一下收紧。

      江绩的脚尖骤然离地。

      他被绳索吊在天花板上,呼吸不畅,脑内嗡嗡作响,连思维都变得迟钝,离死亡只差一步远。

      他隐约看见小然走近,张口,却是个青年男人的声音。

      “江绩,你用这双手杀了我,还奢望拿它做义体去救你妹妹?”

      是他?

      江绩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硬挤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呃、呃。”

      “江绩。”
      “还记得吗?你把我害死了。”

      记得。

      江绩无从辩驳,颓然闭上眼,任由血绳收紧。

      我记得的。

      “睡眠呼吸中止,你这是病,得治。”

      一道慵懒的声线撕破耳鸣凿进江绩脑海里,将他从混沌中捞出来。

      江绩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还睡在费池冠家里的沙发上。

      偏过头,蓄在山根处的一汪眼泪顺势滚过眼睫滑进头发里。

      他抬手遮住眼睛,气势不怎么足地回怼:“不用你管。”

      费池冠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走到门边,查看今日降雨概率,0.5%。

      “我今天不需要向导服务,你自便。”

      江绩摆摆手。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挪开手臂,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咳。”江绩咳了两声,头重脚轻,嗓子哑的不得了。

      或许是地下室里湿气重,半夜毯子又滑下去几次这才让他感冒了。

      江绩强打起精神,走进洗漱间往脸上泼了几捧水,好歹清醒了点。

      尽管镜子里的人疲惫得不像他。

      他换下睡衣,叠好毛毯,从桌子上拿过咕叽夹在领口,让它联系人把甲壳虫从4区挪走。

      昨晚上那群人被他甩掉,保不齐继续在4区蹲守,他不好露面,干脆换一个落脚点。

      5区有个他最常光顾的落脚点,那里不仅偏僻安静还在一楼,方便逃跑,且自带一间地下室。

      平常吃住在一楼,特殊工作就在地下室进行,过几天有具义体要调试,江绩正好去一趟,顺便取些工具。

      到了地方,江绩付完挪车费,头昏脑胀地感慨自己运气不好,难得在买车上占个大便宜,结果还是得往里倒贴钱。

      他坐进甲壳虫,把咕叽跟车连起来,指尖在面板上飞快敲击,认真得简直要忘记自己还在生病。

      好在这对他来说不算问题,三下五除二就排除硬件故障,更新了它老古董一般的系统。

      虽然现在车的外观还是破破烂烂,但至少不会前进不灵、刹车不灵,干什么都不灵不灵。

      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还好拐角有家全天营业的餐馆。

      江绩吃过几回,味道一般,胜在价廉。

      只是今天去了,这家的老板竟然在张罗着赶客,着急忙慌地要关门。

      江绩拿了份胡乱混装的套餐退到角落付钱,听见周围租客们叽叽喳喳议论。

      “他儿子是什么病啊?”

      “谁知道呢,听说是脑子里有了毛病,下城区没办法,送去中城区了。”

      “中城区?那不是得花不少钱,我看他这生意是做不下去喽。”

      “能治好再谈钱的事吧,我见过他崽发病的样子,中城区也够呛能治好,纯属浪费钱。”

      “诶,讲讲,发病什么样?”

      这些人肆意讨论着餐馆老板家的不幸。

      江绩心口一紧,仿佛间以为这群人也讨论起自己的不幸。

      他不想再听,提着饭恍惚地往回走,耳朵里却全是医生的声音,无比清晰,像被仪器录下来,特地在他脑子里播放一样。

      “她的病非常罕见,大脑又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就算要做生物大脑也得先搞清楚发病原因,免得出现并发症。要想进行后遗症小的针对性治疗,前期就要投入不计其数的资金展开研究……”

      “你,还是做好准备吧。”

      腹部忽然被猛烈冲撞,江绩踉跄后退,手里的饭也撒了一地。

      撞人的小孩捂住鼻子抬头,恶人先告状,指着江绩骂:“***,你没长眼睛啊!”

      后面追来个大点的男孩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拍,压着他的头一起跟江绩道歉:“哥哥,对不起。”

      江绩眼前一黑,稚嫩的女孩声音在耳边忽隐忽现。

      “哥哥——”
      “哥哥,我想回家。”

      江绩用力按住脑袋,可脑干偏偏像是有了意识,拿自己插着左右两个脑半球跳舞,一会横着跳一会竖着跳,拉扯感重得让人想反胃。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眼前已经没了肇事小孩的踪影,热乎乎的午饭也泡了汤。

      江绩无奈叹气,只好空着手回家,泡了速食面对付一口。

      “贝先生这边请。”

      “刘医生的手艺在下城区可是一绝。无论义体是神经型还是生物型,要维修还是安装,交给他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护士小姐走在前面为费池冠引路,口中滔滔不绝。

      “好。”

      费池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手插兜,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环境。

      不敞亮的门面,狭长的走道,碎裂的墙壁和地砖,推销的话术,以及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默默将手从兜里抽出来,来之前应该让江绩把把关的,说这地方靠谱,他怎么就没办法相信呢?

      “刘医生,贝先生来了。”

      护士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伸手敲了两下,为费池冠让开一条路。

      刘医生坐在凌乱的办公桌后,鼻梁上顶着一副尺寸夸张的眼镜,两只机械眼珠被关在眼镜里一通晃悠,艰难归位,目光成功定格在费池冠身上,来回打量。

      见他穿得不便宜,刘医生勉强摆出个笑脸,说:“姓贝的买家,是吧?先坐。”

      费池冠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刘医生细瘦的指头抚上面前的屏幕,密密麻麻的信息尽在其上。

      他问:“你要买什么位置的义体?”

      费池冠没答,左腿跷起来压上右腿,指尖把玩着一枚螺母,眉眼凌厉,气势十足:“我要下的是大单,没看过实物,不清楚质量,怎么好随意?”

      刘医生清楚他没那么容易糊弄,冷着脸往柜子上踹了脚。

      内侧的窗帘“唰”一下收起来,后面满壁的义体就这么亮堂堂的露出来。

      灯光底下,它们个个都散发着独特的金属光泽。

      刘医生走上前,挨个为费池冠介绍。

      “这具手臂神经义体可是稀有货,‘经脉’出品,首席义体医生J的设计,下城区只此一具,能够在瞬间内将肌肉力量提升五倍。”

      “这具小腿神经义体出自‘铁骼’……”

      费池冠摆了下手:“我不需要成品义体。不是说你这里能定制生物义体,有范例么?”

      一听“定制”二字,刘医生的机械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当然能定制。”

      他拍了拍身后的玻璃柜,里面放着具还算精细的机械手,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可惜它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拿走它就死了。

      “但是定制的话,价钱可就高了。”

      “钱不是问题。”费池冠的话轻飘飘,却让刘医生眼里燃起了贪婪的光。

      只是费池冠的目光在展示墙上逡巡一圈,摇摇头,直言不讳:“你的手艺太粗糙,达不到我的要求。”

      “你说什么?!我手艺差?!”刘医生两颗眼球气得骨碌碌乱转。

      “我告诉你,整个下城区就没人比我更好!想找出能超过我的,你得去中城区,不,那儿都是群庸才,你得去上城区的‘经脉’里花天价定制,天价!”

      “天价!”刘医生简直要被他的质疑气爆炸,指着门口说:“不买就滚。”

      费池冠搓掉指尖上的细灰,失望地撇嘴,看来乱坛上的推荐也不靠谱。

      他沉下脸,那双深色瞳孔中隐藏的气场尤其恐怖。

      刘医生悻悻地闭上嘴,挪开目光,不再跟他对视。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微尘浮动。

      费池冠先开口打破僵局:“这样吧,诊金我照付,只跟你打听个人。”

      听见还有钱拿,刘医生立刻恢复理智,清了清嗓子问:“什么人?”

      费池冠将目光落在整墙中唯一一具出自“经脉”的义体上,缓缓问。

      “下城区的义体医生里,有谁做过心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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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高估自己了,最近很忙还没适应,争取十二点前更,有特殊情况会请假。 欢迎阅读,小扑街躺地打滚求收藏。 段评已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