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为何如此香甜》秃头狒狒

8、第 8 章

　　周霆山在书文安小区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晃荡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选择了打车。

　　快凌晨三点，路上很少再有车路过，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有司机接单，等对方赶过来，周霆山已经原地待了快半个小时。

　　“帅哥久等了！”周霆山一坐进车，前座的司机大声招呼道，周霆山把书包往旁边一丢，点了下头，靠住背椅。

　　车厢安静下来，窗外的景色很快开始移动，周霆山后知后觉司机恐怕没看见自己的回复，瞥一眼后视镜，见对方已经在专注开车，收回目光。

　　一路畅通无阻，不过五分钟，车子停在了周霆山几天前准备入住的那家酒店门口。

　　下车时周霆山说了声谢谢，前座司机明显一愣，立马扬起笑容：“不谢不谢！慢走帅哥，给个五星好评啊！”

　　周霆山嗯一声，利落下车关闭车门。

　　酒店大厅灯火通明，前台远远看去不见一个人影，走近了才发现柜子后面的桌上趴着一个昏昏欲睡的人。

　　周霆山在柜前站了十几秒，见对方丝毫没有抬头的迹象，刚准备开口，那人迷迷糊糊地抬眼，看见周霆山猛地坐直，眼睛瞪得浑圆，只差没尖叫出声。

　　“要一个单人间。”周霆山言简意赅，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好的好的。”那人连连点头，眼睛飞快在周霆山脸上的某个具体部位瞥了眼，抓过他的身份证。

　　“是要单人房是吗？”
　　“是。”

　　“六楼的可以吗？”
　　“可以？”

　　“住几天？”
　　“……”前台操作人员手里的鼠标不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周霆上盯着对方的动作，闻言一顿，回复：“一星期。”

　　“一星期……”前台低声重复，又问：“那是到八号还是九号？”
　　“……”周霆山沉默。
　　前台立马解释：“现在是二号的凌晨三点了。”
　　“九号。”周霆山回答。
　　“好的。”几下熟练的操作，前台起身双手递来一张巴掌大的卡片：“这是您的房卡，您的房间的在六楼，602室，房间里有……”

　　前台后面又说了什么周霆山没再注意，接过房卡，等对方声音停下来，径直离开，一路顺通地找到自己的房间，刷卡进门，背包丢在床尾的地上，顺势坐上了一旁的沙发，不再动弹。

　　从书文安家出来这段时间，他脑子一直是乱的，在马路上吹了半小时风也没把他吹清醒，现在重新坐下，四周恢复安静，他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转动。

　　半个晚上以来发生的一帧帧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像部无序的，错乱的，毫无剪辑痕迹和逻辑的片子，还没有暂停键，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循环，所有的细节也被一遍遍放大重播。

　　书文安的笑、书文安的声音、书文安的触摸、书文安的反抗、书文安的失控，书文安、书文安、书文安、书文安……

　　周霆山猛地向前弯腰，脑袋沉沉垂在膝盖上房，双手贴着头皮插进头发里，维持了这个动作不知道多久，周霆山蓦地起身，大步走向浴室。

　　冰冷的水束从花洒倾泻而出，浇在赤裸的肩头，随手扯下的短袖被丢在透明玻璃外，成了乱糟糟一团，下身来不及脱下的布料很快被浸湿，毫无缝隙地贴在皮肉上。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许久，从血管深处钻出的躁动平息，周霆山又撑着墙站了几分钟，关上花洒，推开门，将湿重的裤子脱下随手丢进洗手盆，离开浴室。

　　换上干燥的衣服，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直到厚重的窗帘都遮不住外面透进来的光，终于闭上眼睛睡过去。

　　——

　　吃过午饭，书文安回到工位上，看了看时间，继续整理面前的资料，期间，旁边时不时就会传来一阵担忧的注视，再被看了数不清第多少眼，书文安转过头。

　　“啊。”柳倩倩露出被抓包的尴尬，目光闪烁两下，神色很快恢复正经：“书编你怎么了？”

　　“什么？”书文安淡淡笑着。

　　柳倩倩被书文安的笑容一闪，犹豫了那么半秒钟，还是问出口：“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周一，谁能有好心情。”书文安开玩笑，闻言，柳倩倩若有所思，良久，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书文安收敛了笑容，迅速将自己手上的资料处理完，刚准备收拾东西睡觉，旁边又窜来一道身影。

　　程文明靠在书文安工位的隔板上，低头看着书文安：“诶书编，你和周老师这两天有联系吗？”
　　听见熟悉的名字，书文安动作微不可查地一滞，摇头：“没有。”
　　“没有？”程文明疑惑。
　　“怎么？”
　　程文明摇头，“没事，随便问问，诶还有那个……”
　　书文安抬头看着程文明，程文明咧着嘴，笑嘻嘻问：“周老师这次能呆多久？”
　　“可能半年。”书文安回答。
　　“半年！”程文明夸张地瞪眼，书文安不说话。

　　“那能过完年再走呢。”程文明感慨。
　　“嗯。”书文安反应平平。旁边柳倩倩有些惊讶：“周老师平常不回来过年吗？”
　　“很少吧，有时间就回来。”程文明说，求证似的地看了眼书文安，书文安点头。

　　“周老师是本地人？”柳倩倩又问。
　　程文明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柳倩倩看书文安，书文安无奈，再次点头。

　　“哎，真是不容易。”柳倩倩感慨。
　　“可不是嘛，我一年都见不到周老师几回，要不是书编，连人家回来了都不知道。”
　　“你这话说的好像周老师是书编的家属一样。”
　　“诶差不多。”程文明咂咂嘴，柳倩倩笑起来，程文明来劲儿了，朝柳倩倩使了个眼色，神秘秘道：“我跟你说。”
　　“什么？”柳倩倩好奇地探过头。

　　“你以后仔细观察你书编，要是发现那天他脸上笑容多了，看手机频率高了，还准时下了班，那就说明……”
　　程文明坏笑着瞥一眼书文安，快速道：“周老师回来了。”
　　“啊？”柳倩倩茫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周老师……”柳倩倩眨着眼，看看程文明，又看看书文安，止不住疑惑，“下班回家和周老师有什么关系。”
　　“他们住一块儿啊。”程文明语重心长道。
　　“住一起？”柳倩倩震惊。
　　“是啊，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柳倩倩问，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点点瞪大，“书…书…书……”
　　“诶诶诶。”程文明拍拍隔板。
　　“奥！”柳倩倩捂住嘴，小心瞥一眼书文安，快速收回目光。

　　书文安睨一眼程文明，程文明露出一个奸计得成的笑容，拍拍屁股离开。

　　下午下班，书文安照例留在工位自愿加班，他也不着急回家，动作慢悠悠的，中途甚至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过了大概半小时，办公室的人差不多走净，只剩下书文安的位置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出。

　　“还不走？”书文安正在写字，听见动静差点儿写劈叉，抬头，程文明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背着个双肩包，一手撑着他的桌子。
　　“不。”书文安只看一眼，继续写。
　　“走了，办公室只剩你了。”程文明拍拍桌子。
　　“我会关灯断电。”
　　“谁不会。”
　　书文安抬起头：“怎么？”
　　“蹭一下车。”程文明笑笑。
　　书文安低头：“三分钟。”
　　“好勒。”

　　程文明乐呵呵去检查办公室里需要关掉的电器，等书文安放下手中的本子，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掐准时间，噌一声关掉电灯。
　　“走了走了，再晚要被堵路上了。”程文明说，书文安摸了摸钥匙，起身。

　　离开大楼，走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程文明闲聊似的开口：“今天心情不太好啊书老师。”
　　“嗯。”
　　“哎。”程文明没想到书文安装都不装一下，略微无语，又问：“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没事。”
　　“哎我。”程文明梅开二度，侧头看书文安一眼、二眼、三眼……
　　程文明吸一口气，“周老师又走了？”
　　闻言，书文安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嗯。”

　　“不是说半年。”程文明何许人也，立马幽幽道，“吵架了？”
　　书文安感觉自己眼皮跳了两下，一阵气短，程文明平常看着不着四六，有些时候精的吓人，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时都偷摸琢磨了什么。
　　“没有。”书文安说。
　　“真的？”程文明眯眼。
　　“嗯。”书文安回忆，确实没有，因为根本没来得及。
　　“行吧。”程文明又看一眼书文安，咂咂嘴，不再追问。

　　书文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程文明是个乌鸦嘴，他在路上多堵了半个小时，原本算好时间点的外卖都有些凉了。

　　书文安随手把外卖放上饭桌，不慌不忙地洗手，换衣服，烧水……坐上饭桌，他今天的晚饭彻底只剩下一点温度，没滋没味地吃了大半，剩下的装回原样，丢进垃圾桶。

　　是夜，书文安靠在床头，无所事事地扒拉手机，不过几分钟就丢在一边，关灯缩进被子里，躺了不知道多久，又把手机掏出来，摁亮一看。

　　还差三分钟到十点。

　　睡不着
　　明明身体已经很疲倦，意识却依旧清醒。

　　他前一天天亮才睡下，不到中午十二点又醒过来，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浑浑噩噩度过一个下午，晚上照平常休息的时间躺了床，干躺了四个小时，凌晨两点才睡着，几个小时后又起来上班，中午小憩半小时，现在又睡不着了。

　　一次昼夜颠倒，好像把他习惯了多年的作息都打乱了。

　　书文安应该烦躁，但实际上只是很疲惫。

　　又硬躺了一个多小时，书文安起身，把屋子翻了个遍，翻出了不知道多少年前买的褪黑素，一看日期已经过期好几年，书文安抱着手机查半天，还是丢进垃圾桶。

　　一通操作，躺回床上，书文安变得更精神，翻来覆去，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和周霆山的对话框。

　　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两天前，周霆山下楼跑步问他要吃什么，继续往上，日期超过周霆山回来的这一个星期，他们的聊天记录被大量照片取代，几乎都是周霆山发来的。

　　书文安不懂摄影，但看得出来周霆山发给他的图片都很漂亮，即使有些一眼看上去灰扑扑的，没怎么处理，依旧生动好看。

　　山、水、天空、房子、动物……甚至周霆山本人，书文安一张张看过去，没有遗漏一张。

　　图片结束，又是几天不咸不淡的文字对话，再是图片，一直循环，直到书文安眼睛酸涩得留下生理性泪水，他关闭两人的聊天框，一看手机，快凌晨两点了。

　　擦干眼泪，书文安缓过来，重新拿起手机，缓缓在输入框里打出一串文字，还没发送出去，对面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书文安愣住，定睛一看，又是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