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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二章 惊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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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子时,大雪未歇。
云岫城门未开,却闻马蹄裂雪。
“吁!!”雪地太滑,急停未果,马嘶人仰,士兵重重跌倒在地上,顾不得伤势。
冲着城楼上的守卫高呼:“快去禀告陛下!!!‘褐舍’来犯!!”
“急报!!!”
“报!!!”
沉固安远是被摇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段子殷的脸,刚想问他怎么在这儿?
哦~想起来了,昨夜两人玩到太晚,段子殷又因为下雪打湿了衣裳,贸然回去恐怕会染上风寒。
沉固安远干脆就留着他住下来了。
反正也都没什么好避嫌的。
还不等沉固安远彻底清醒,便被段子殷将头摁在了床边,“呆子!你快听!”
“嗯...怎么...”沉固安远的话卡在嘴边,因为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震动。
像是...数万人,规整又嘈杂的脚步声震荡着地面、墙面,乃至床边。
沉固安远瞬间清醒了,迅速披上衣物,同段子殷交换眼神后,一齐朝着声音的源头奔去。
烈马疾驰,军旗当先,高亢的鸣锣声旋即响起,伴随着肃穆的呐喊,“开道!挡道者斩!”
平日里宽阔的主道此刻挤满了身披铠甲的士兵,齐刷刷的朝着城外的方向奔去。
沉固安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宫中的禁军,心中大惊,必定是出大事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调动宫中的禁军。
那可是用来保护皇帝的。
该不会...是“褐舍”...沉固安远心头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不敢确认。
同段子殷匆匆告别,马不停蹄,直奔浔阳宫,正巧碰上同样匆匆赶来的徐、锵二人。
而浔阳公主和太子早已被召见面圣,看来正是因为方才之事。
这下,姜、虞、徐、锵、沉五人汇合。
沉固安远赶忙询问,“究竟出什么了?”
果真是“褐舍”来了!并且大军就在数里之外,正在攻打距离云岫仅三城之遥的要塞。
能打到这里,就意味着,起码“褐舍”已经击破了边境的防守,突破了层层关卡。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褐舍’那边多少人?”
虞椿龄顺着气,“咳咳...据说是...二十万...不止...具体多少,尚且不明确。”
“那我们呢?”
虞椿龄顿了顿,“城内外加起来也就只有十二万。”
“怎么会差这么多?”
怪不得要动用禁军!
“因为是奇袭。”
沉固安远有些诧异,看向声音的源头,其余人的目光同样落在那人身上。
这还是头一回,他们商谈时,锵兰栉主动开口。
锵兰栉依旧如往常般淡然的理着长发,但沉固安远却明显感受到,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这种雀跃很难形容。
硬要说的话,就是磨刀霍霍。
锵兰栉面色未改,“因为是奇袭。”
“这是什么?”沉固安远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放在打仗上,他就纯属是两眼一抹黑。
只能靠抓瞎了。
不说都快忘了,锵家可是世代为将,祖上传下来的见识,岂是尔等能比的?
众人皆表示洗耳恭听。
结果等了半天,只听到一个“快”字。显然,锵兰栉是属于那种心里门清,但是要跟别人嘴上,就说不清的类型。
就在众人仍一头雾水之时,姜韫玉率先恍然大悟,“哦!我懂了!”接着十分自然的解释起来。
奇袭重点在一个:“快”字。
一个国家的军队好比一筐鸡蛋,一共就这么多,当然不能都放在都城,那不然其他城池不要了么?
其他城池也得放,尤其是关卡要地。
如果需要打仗了,那么便会根据需要调兵遣将,将各处的军队拨来。
“褐舍”作为攻方,自然是早有准备,提前调兵遣将,而且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逼近了都城。
可大宁完全出于被动,连云岫都是才接到消息,更别说其他重兵之地了。
而所谓被“褐舍”一路攻克的城池也未必是真的打不过“褐舍”,极有可能是因为太过突然,措不及防。
可能边境被突破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来,就已经中断了。
毕竟论谁都不会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褐舍”大军竟然已经行至此。
才如此轻易的让“褐舍”得手了。
沉固安远忍不住低声长叹,“我们真该早点将那些胡商所说这些‘褐舍’人在筹备军火之事禀告给陛下的...”
当然,他也明白,先前那种情况,的确是说不了,就算说了,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改变。
诶...谁能不感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姜韫玉拍着沉固安远的胳膊宽慰,“事已至此,沉哥哥不必太过介怀。”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上面的措施来得极快。
云岫下旨勒令封城,由重兵把守,严禁任何没有命令之人严禁擅自出入。
对百姓解释的理由也很简单:为了防止有敌人的奸细潜入,里应外合。
但实际上,也是为了防止那些勋贵家属趁机偷跑,这种时候人跑了,离人心乱也就不远了。
除此之外,云岫城内,一切照旧。
同时宣告众人:已经急令各地调兵支援,不日便会大破蛮军。
这当然也是为了稳定民心,毕竟一早就整那么大的阵仗,想瞒也瞒不住。
沉固安远还真是服气,这皇帝还真有些手段,尽管大病并未完全全愈,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祸,表现得如此迅速和冷静。
也许其中的举措不完全是他想出来的,但也是需要他拍板同意,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得上一句:谋定有方。
尽管如此,恐慌的氛围,还是悄无声息的在云岫城内蔓延开来。
尤其是夜里,时有“霹雳乓啷”锤炼赶制铁器的声音,炭火时不时迸发出突兀的“噼啪”,好似战火近在眼前。
整个云岫城,一夜三惊。
“你们还不去收拾东西?那个叫什么‘嘿赦’的,都快打进来了!没听说么?那些个蛮夷少则身高九尺!”
“各个茹毛饮血,还壮得跟头牛似的!当心把我们抓了下酒吃!赶紧去收拾东西到时候准备跑呀!”
“天啊!吓死人了!”
几个嘀咕的婆子一扭头,见沉固安远就站在身后,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小...少爷...!”
“您...怎么在这儿...我们先走了...”
沉固安远默默移开了视线,从身旁走过,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转头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段子殷。
段子殷对此倒来了兴趣,一边对比自己比划着身高,一边摩肩擦踵,“这些胡人真有这么厉害么?”
沉固安远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张口就接,“肯定没你强。”
段子殷乐不可□□还用说~”
忽的,他话锋一转,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不如~我们去前线看看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
沉固安远就怕他说这种话!!!
僵着脸,正思虑如何劝阻。
忽闻对方“噗嗤”一声,仰头大笑,“瞧把你给吓得!逗你玩呢~”
沉固安远霎时松了气,后知后觉也跟着笑起来,这人还真的掐准了他的性子,摇摇头,“你...诶呀!”
沉固安远这几日照旧入宫任职,他也感觉得出来,这几天,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人人自危,心惊胆战。
好在经过几日的煎熬,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褐舍”的进攻军队总算是被抵挡住了。
但也有坏消息,据说因为风雪太大,援军比预想中还要慢。
这天灾,还真就没招,能怎么办?
只能等。
白雪皑皑,风雪依旧。
距离云岫三城的城池外,守城的将士们正在整顿休息,不远处,深深浅浅的脚印朝着城门的方向蔓延。
很快,士兵注意到了异动,举起弓箭,厉声呵斥,“站住!来者何人!”
为首之人掀开头上披袄的帽子,露出微笑,拱手行礼,“烦请通报下,我们是‘坚佑’的使臣。”
消息传来的时候,沉固安远正巧和段子殷聚在浔阳宫里偷闲。
反正沉固安远这段时间也经常找借口说被浔阳公主召见到浔阳宫。
柳拜不管,其他人也不会闲的没事管他,何况他也没事负责,次数多了,其他人也就习以为常。
哪怕沉固安远整天都不在六课,也没人会见怪。
“‘坚佑’...哦不,‘褐舍’的使臣要来了?”沉固安远的惊讶溢于言表。
“坚佑”是这帮人自封的,大宁可没承认。
两国交战,要派遣使者,他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过。
其中种种,譬如,使者究竟要什么时候派遣?派遣来说什么?有什么门道?他完全不清楚。
相较之下,其他人则显得淡定许多,至少不像沉固安远这么诧异。
哦对,还有段子殷。
不过,也不是诧异,是兴奋。
沉固安远总感觉,他稍加不注意,段子殷就要飞出去了。
沉固安远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忍不住和段子殷咬耳朵,“你知道这些人会来吗?”
为什么其他人都表现得这么见惯不怪?
显得他像个蠢蛋。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才疏学浅,或是漏学了什么东西?
说真的,他是真的不懂,大宁自他出生起到现在就没经历过什么战争,就算有,也只是边境小打小闹。
可以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战争。
何况他读了这么多书,也没哪本书上会告诉他这种事啊...
段子殷否认得十分干脆,表示他不知道,并且一口咬定,“他们肯定也不懂,都搁这装蒜,不懂装懂呢!”
沉固安远差点破功。
这种话也就只有段子殷说的出来了!
当然,这话他当然不大信,听个乐还差不多。
实在不懂,不懂,不懂那就问嘛。
不过这个问题,把锵兰栉也给问住了,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最后还是虞椿龄,沉吟片刻,“其实派遣使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条条框框。”
“要解释起来的话...有点复杂...非得说的话,叫‘谈谈打打’。”
“打”是为了更好的“谈”,“谈”是为了更好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