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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七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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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雅欣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我身侧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马上就要得到一大笔钱的感觉很爽么?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艺术的价格果然比妓女卖身的价格要高得多,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荣耀吧。”
这一次我保持静默,她说的没错艺术的价格果然比会腐朽的皮肉要值钱,是谁说过艺术是不朽的。九点整已经有一拨人进场了,从穿着和打扮来看身份显贵的不乏其人,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艺术馆不愧为S市最重要的艺术地标之一,有钱人么周末不工作的话,来看看画展附庸风雅也能向众人表现自身品位,何况我们这群人之中可能会成为将来的新锐画家也说不定,现在就来收罗一些作品也不错。
我站在橱窗边注视着最中间的主展作品《卖花的女孩》,画的基调比较暗淡,多用蓝灰色、褐色和黑色描画烘托出街道和房屋的孤寂和萧索,街边坐着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她半斜跪坐在地上,身边的花篮里大束的玫瑰和康乃馨已经因为脱水而枯萎,和她身上破旧的衣服互相呼应。
视线再往上移,这女孩清冷的眼神正注视着手里一束雏菊,那抹淡淡的明黄色十分亮眼,那些色彩整幅画里唯一的亮色。可是正是这抹颜色为整幅画的绝望萎靡基调注入了活力,而那女孩纯真的笑容则让人看到了前方无限的可能与希望,十分有感染力。
这个女孩的原型其实就是我。人们都说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艺术的本质魅力也在于把美丽和痛苦等等情感用最夸张的手法无限放大增强其原有的感染力。可是我却偏偏不喜欢这种将原有的痛苦再放大的方式,对我来说痛苦的生活从来就不是什么艺术创作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我的人生一直就是在痛苦的生活中苦苦挣扎着。
记得这幅画里的情景发生在我八岁那年,因为那时候那个女人正好染上赌博,输赢的数目都很大,只要一坐在赌桌上就必然要把所有的钱都输光才会下来。于是我不得不在寒冷的冬天穿着破旧不能御寒的衣服上街买花。可是那么冷的天气又有谁没事愿意在街上乱溜达,想当然那些价格本就不便宜的花根本没卖出去多少,最后长在温暖大棚里的花都枯萎了,最后只剩下了几朵耐寒的雏菊。回到家里等待我的不是热乎可口的饭菜,不是母亲温柔的笑容,而是一顿毒打。
那天我的运气相当不好,她输光了所有钱喝的酩酊大醉。见我没带钱回来抽出门边粗壮的荆条就抽了过来。虽然我是被打大的可是这一次因为下手太重忍受不了的我死命往大街上冲去,我本来就贫血加上体力不支没跑多远就倒在了街边。
那是阿飞第一次见到我,他是正在街边玩耍的他叫来了父亲救起了奄奄一息的我,换句话说阿飞一家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后来因为这个缘故那个女人有意无意地接近阿飞的父亲,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便开始有了改善,我还是会挨打但是她终究不敢在下那么重的手了,如果我死了怕就真的没有这么好的出气筒任由她打骂解气了。所以我的作品根本就无需再放大那些痛苦,只需稍加修饰就是超出一般人想象的生活了。想到这些事情我的心还是有些抽痛,甩甩头告诉自己今天后那些日子就真的快变成历史了。
“阿姨你看,这三幅都是夏知的作品呢。那些老师对夏知的作品赞不绝口,都说她将来一定会在画坛有所发展。” 秦乐的声音传进我的耳膜打断了思绪,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阿飞和秦乐已经领着她到了玻璃橱窗前。
站在两人中间的她竟目不转睛地盯着《卖花的女孩》,对秦乐的话像是充耳不闻。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艰难的转动了僵硬的脖颈,但刚和我的眼睛相对又慌忙垂下了头。
“你,你们忙你们的,我先到展厅别处转转。”
说完就步伐不稳地向旁边乱撞过去,这一下撞到了不少正在认真观画的人,顿时四周抱怨声四起。
“真是的,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这女人看起来怎么疯疯癫癫的!”
“真是神经病,撞了人都不说抱歉的!”
周围一些知情的同学都朝我投来鄙视的目光,回过头又开始积极地做些宣传工作,不一会不少人的眼里都多了一丝了然。一时间一向厚脸皮的秦乐也觉得十分尴尬,站在我身边紧咬双唇,倒是阿飞这个没心没肺的还在不停说些化解尴尬的话。这种小插曲当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我想《卖花的女孩》一定在很多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我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眼神从最初的好奇到多种情绪交杂的转变,观赏驻足的时间都变得更长。不知不觉玻璃橱窗前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秦乐和阿飞都朝我投来欣喜的眼神,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日盛集团总裁携妻、子到场了。” 不知道谁说出这样一句话,本来安静的会场突然就炸开了锅沸腾开来,本来驻足欣赏的人流突然都朝大门口涌去,橱窗前很快就空出了一大块。
哎,刚刚还沉浸在当主角的欣喜里,没想到这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门口的大人物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日盛集团是S市的龙头企业,贸易网络覆盖全国,这样的企业放在全国排名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日盛总裁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社交的人,一般只出入于正式的商务谈判会晤等场合,曝光率极少。想当然有多少平日里难得和他攀上关系的人都想和他来个亲密接触,要不是日盛就是人才培养计划的资金来源我想今天日盛总裁也不会赏光来看看他投资培养的人才到底水平如何了。只是还在心里哀叹的我没有想到那么快我又会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荣升为第女主角。
“砰!”
一声脆裂巨响声从我身后传来,人群的注意力都被这阵巨响吸引了。
我猛然回过头却见那个不见了许久的女人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灭火器将明亮的玻璃橱砸得粉碎,就在几分钟前还骄傲地呆在玻璃橱里的画,此刻却已经躺在一堆破碎的玻璃上。她不顾满地玻璃碎渣,又马上拾起了块锋利的玻璃,手就朝那幅《卖花的女孩》伸去。我看出了她的意图,她是要毁掉它。
“不要!”
我冲上前去想要把那幅象征着五十万的画夺过来。我伸手和她争抢,但是已经装上实木框的画很重,在争抢间,画便掉落在了满是玻璃的地面上。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坐到了玻璃上,抓起画死死地抱在了胸前,可是另一个力量又粗鲁地把我从地上拖起来,紧接着一个毒辣的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重心不稳的我狠狠地再次跌回布满碎片的地板上。
“把画给我,把话给我!!!”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头发了狂的母狮子,眼睛死死盯住我。 “不要,我不要。”见我的态度坚决她撒开手,死死命拽住我就朝旁边拖,那些锋利无比的玻璃碎片就这样狠狠插进了我的肌肤,不一会鲜红的血就染红了我的裙子
阿飞和秦乐都被这突来的变故吓蒙了,等反应过来想把她扯开却没想到此刻的她真的像疯了一样,力气大得惊人,周围几乎没有一个人敢接近这样一个疯狂的女人。她用力地想把我拽开,她每一次的动作都会让更多的玻璃撕裂我的皮肉,剧烈的疼痛像是要爆开我的肌肤。
“你这个死家伙,你说不离开我都是假的对不对!要不是我在会场听见别人说什么保送出国你还想瞒我到死是不是!”
过度的用嗓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车轮从沙地上磨过般粗粝不堪,甚至有些像野兽的咆哮。 “说啊!说!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想抛下我一个人出国,好那我今天就整死你,看你还出国!” 她一边说着一边更加用力拖动我,我只感觉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从最幽暗的角落,那些我用尽全力才埋藏掉的恨意想开了闸的洪水向外奔涌而来,借着这股恨我猛地挣开了她的手站起身,直直对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你配当我妈妈么?”就软软的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前我只看见她震惊的双眼还有几个朝我跑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