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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师兄 ...

  •   常情一把姚罗扇,故作风雅地指天指地指桃花,嘴里哼哼着听似诗词歌赋的句子,人若桃花,绝美的脸庞让多少园子里的少男少女春心萌动。
      安柳原来并不想跟着常情来曲苑阁,但师父自昨晚听她奏完一曲后,命令她与今日同常情来这里取一样东西,她也只能无奈地听从命令。但她觉得与常情在一起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实在不符合她低调平淡的风格,于是把头一盘,装成个小厮跟着常情后面,也不戴面纱,通常人的目光从她那恐怖的疤痕上一闪而过,便决计不会再看她第二眼。
      常情便是那天的黑衣男子,那晚觉得此人沉稳,高瘦的身影格外让人有安全感,再加上那绝美妖娆的脸,怎么说都是个翩翩佳公子。但实则相处下来却让人咂舌:此人无聊异常、漫不正经、十句里面有八句是在开玩笑,剩下两句让人听着欠揍。
      比如:那晚到了师父那儿后,他添油加醋的把安柳如何落魄如何被林家的人所欺辱讲了一遍,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自己还抹着眼泪恳请师父带安柳脱离苦海,听得安柳的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也哀叹原来她自己这么可怜啊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穆言点了他的哑穴,他还在眉目传情,委屈异常,露出孩子气般的可怜表情。
      也只有沉默的穆言师兄受的了这个高高大大的“孩童”。安柳一遍抚着额上的青筋一遍哀叹:她那晚还大言不惭的说相信师父的徒弟,什么眼光啊,可想而知外表这种东西就是用来骗人的。
      常情对扮演书生上了瘾,在曲苑阁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偶尔凑到别人吟诗作对的圈子里,自以为是地评论着“是啊,是啊,此句妙哉”“不行,不行,不工整。”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什么秀才呢。
      安柳忍无可忍地把常情从别人堆里拖出来,拉着他直奔后院,现在找掌事的要东西要紧,像他这个玩法,莫不是要在这里耗一天?
      “哎呀呀,你别拉我衣服啊,”常情仰下身,拍拍安柳的肩膀,“看你这么小个儿的,原来力气这么大。”
      安柳瞪他一眼,说,“好好办事。”
      “真凶。你比师父还凶。师父还没骂过我呢。”常情撅起嘴,这个表情按在他的身上非常滑稽,“办事就办事嘛,这么急着办好干嘛?你不喜欢多和我在一起吗?”
      “哈?”安柳呆呆看着常情,良久,呼出一口气,“你真是绝品。”
      常情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让安柳的心咯噔一下,他摸摸自己的扇子,朝安柳送了几个秋波,说,“我确是绝品,举世无双的绝品。”
      安柳石化了。
      她转过身,决定不再理他,自己去找掌事的。
      曲苑阁的掌事名为春昭,她一听到安柳的来意,便笑意吟吟地引着安柳走过后廊,到了后苑一竹林之中,竹林深处一草屋静矗,鸟声清脆扬然,推开竹屋的门,安柳赫然看见常情已经大大咧咧的坐在草席上,一口一个葡萄,看见安柳还笑了笑。
      身后的春昭对常情十分恭敬,低眉顺耳说了句:“我去取来。”便退下了。
      安柳打量着简朴而安宁的竹屋,倒是一个避世的好去处。
      “师父究竟要取什么东西?”安柳问。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春昭取来的是一具琴。
      其实安柳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因琴而与师父结缘,师父又执意要她来取,不是琴又是什么呢?
      ——不过,这还真的是一把好琴啊。
      安柳见春昭小心翼翼地将琴放置在桌上,拉开琴上的丝布,一把焦尾古琴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玩意儿,师父送你了。”常情呵呵笑了笑,见安柳甚是迷恋地盯着琴看,也觉高兴。
      安柳将手放于琴上,挑弦轻捻,清脆深远的声音如同古寺中的石井般,发出悠扬的回响声。
      “真是好琴。”安柳赞叹。
      “师父的东西自然好。”常情说,“小师妹,收拾收拾到师父那去,今晚用这尾琴好好给我们奏一曲。”
      安柳扬起嘴角,露出自信而欢乐的笑容,“好。”
      将琴郑重的背于身后,常情出手想摸摸看,给安柳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瞪了回去,只得委委屈屈地收回手,闷头拖拖拉拉地走。
      两人在春昭恭敬地目光下走出曲苑阁,常情说白天师父不在舟中,让安柳跟着直接去向郊外的休憩之所。
      安柳建议骑马而去,常情贼笑,一上前将安柳从腰身直抱而起扛于肩上,让安柳好一阵惊慌,从他肩膀处看到地:好高。
      风从身旁呼啸而过,常情的轻功轻盈自在,无拘无束,让安柳有一种放脱的感觉。
      “你们都会轻功吗?”安柳贴着常情的耳边,问。
      常情笑而不言,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反问,“你想学吗?”
      安柳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只和师父学琴。”
      常情略有深意地瞥了安柳一眼。
      “世事不由人。”常情说,“也许你只是想学琴,但有时候会身不由己。”
      这么说着的间隙,他们已经进入一片树林,据常情讲,这是去师父所在地的捷径。
      突然,常情的耳朵动了动,眉毛皱了皱,带着安柳落到了地面,然后趴跪着听着四周的动静,这个姿势让安柳非常难受,挣扎着要下来。
      “小心!”常情一声惊呼,抱着安柳滚了三圈,他们原来所在地多出了三只黑翎勾箭。
      安柳皱眉,刚想出声询问哪里来的小贼,一双手直护在她的身前,常情紧紧抿着嘴唇,眸中黝黑深沉,直直地盯着眼前三个身穿黑衣金缕的拦路人。
      “不过是把琴罢了,竟然劳师动众出动黑鸦,你们的主子真够浪费的。”
      “这不是把普通的琴。”为首的一人声音嘶哑,带着冷硬的笃定,“我们要定了。”
      说完他们就招招狠厉地直攻过来,常情冷笑一声,游刃有余地躲闪,其中一人见旁边一丑面小厮落单,想直接简单利落地解决不相干人等,便直接朝安柳杀过去。
      常情见势,紧皱眉头,赶忙去护着安柳,怎奈身后一人频出阴招,暗器中一把白色粉末洒向常情,另一个人用金丝网缕急速缠住挥开暗器正手忙脚乱的常情,狠狠一扎,常情便被拖着几米,身后手被绑在一起。
      “哈,人道清流派常情无情凌厉,这么几招就败在我们黑鸦枭堂手下,把他抓回去不知道主子会怎么夸我们呢。”使阴招的黑衣人似乎有点得意,侃侃说道。
      “哼,原来是最低等的枭堂小鬼。”常情不自觉的哼着,嘴角露出莫测的笑意。
      安柳眼见情势危急,眼珠转了一圈,偷偷朝后退了几步,手里拽到一块坚硬的石头,紧紧握在手里,冷的生疼。
      “收拾收拾,回去领赏吧。”捆紧常情的人再牢牢试了试绳索,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边的安柳。
      安柳哼笑了一声,把琴放在地上,露出手心中的石头,因为抓的太紧,石头上已有血迹。
      三人大惊,为首之人说到,“你放下琴,尽管离去就是,我们放你一马。”
      安柳缓缓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给你两条路,一,放下琴我们给你留个全尸,二,你只管试试毁了琴,看你的手快还是我们的刀快。”
      “这么烂俗的对白还说这么起劲,”安柳笑意盈盈地将琴狠狠往地上一竖,激起的灰尘让在场的人都心惊肉跳。
      “我想对你们主人来说,比起这具琴的一丝一毫,你们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你们要琴,我要人。”安柳说,“你放了他,我自然给你。”
      为首之人看着安柳,静默片刻,说,“好。”
      其中一人将常情抓起,狠狠一推,朝安柳那边推去,常情也任由身后之人推搡,然而快到安柳身旁之时,身后之人突然一把尖刀凶露,狠狠朝常情身后插去。
      安柳大惊,想也没想就用双手去挡,右手手心一把被尖刀贯穿,她咬咬牙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将常情拉过来护到身后,安柳将琴也护在身下,闭着眼睛承受黑衣人再次的袭击。
      这一次的刀没有落下,等安柳略生疑惑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三个黑衣人已经死了。
      而在她眼前的是常情和另一个黑衣男子,两人皆沉默以对,一种压迫性极强的气势凝固了空气。
      摸摸身下,谁知琴已经不知了踪影,明明是闭上眼又张开眼这四五秒内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琴,脏了。”那个黑衣人说着,安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负着长型的包袱。
      “黑鸦王这么在意这把琴?”常情身上的束缚早已不见踪影,冷淡的表情,嘲讽的言语,“又是送给哪家的小姐?”
      “首领的事儿轮的到你来说?”对方气势毫不相让,“亏我跟着来,否则这些个蠢蛋不就把你带到我们的分堂来了。你想见我们主子,也掂掂自己的斤两。”
      “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常情说,“我倒不明白了,你们黑鸦堂处处与我们作对,又可曾掂过自己的斤两?不错,衡国是你们的老巢,你们尽管横着走,但在别的地方,还是别这么嚣张的好。”
      对方似乎不想多话,也不愿多做停留,只是摸摸身后的琴,说,“琴,我们主子保管。你们有本事,就来找我们取。”说着,也不管常情,便倏地一声消失无踪。
      常情正待追上去,忽又想起什么,急急忙忙的回头看安柳。
      安柳双手滴着血,脸色苍白而布满灰尘,眼睛盯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眼里有着心痛而遗憾的表情。
      常情心中一紧,走过去拉起安柳的手,眼中不忍而愧疚,终是化作一句“对不起”。
      安柳叹了口气,“我明白。”
      “记住了,他们是黑鸦。我们的死敌。”常情一字一句地告诉安柳,“小师妹,要不要跟着我们走?虽然有时候会很危险,但只要假以时日,就能习能自卫的能力。我们也会保护你。”
      安柳闻言,没有回答,只是可惜道,“那琴,可惜了。只望别人也能珍而重之。”
      两人一路沉默的到了师父的休憩之所。
      白衣人听完事情过程后,罚常情绝食三天,面壁思过,不是因为丢失那把举世无双的魔琴,而是因为他太过自我独断,而使安柳受了伤。

      “安柳,我们师徒皆不问来者,不问去处。有缘自在,无缘散尽,都强求不得。就算是常情、穆言,也有散尽宴席的一天。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入我之门,担我之忧?”
      “我自是愿意。只是林家之事还未有了结,只怕还不到时候。”
      “嗯。”白衣人点头,“这不急。你有这心意便好。有件事需要告诉你,不要问你的师兄们从何而来,也不要问他们真正的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秘密。”安柳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突然抬起头来,对眼前这个似是而非熟悉之人说,“师父,以后唤我飞月可好?”
      “飞月?”
      “嗯。那是我的名字。”
      白衣人眼中闪烁,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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