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美人怒》木言小榭

26、故人

　　转眼间，安柳回到林府已经一个多月了，十二月末的林府，梅花开得正香，临近年关，林府上下都非常忙碌，掌柜和干事都在忙着岁末结账分红，管家和仆人都在忙着准备热腾腾香喷喷的食材和各式点心，为年末的商谈会做准备。
　　虽然林贾之每隔几个月就会举办一次商谈会，但年末的商谈会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一次，一方面延续商谈会的各种益处，另一方面处于年关，也便于相互祝贺，滋长和气，祈求来年生意愈加兴隆。衡国上上下下被能林贾之看的上眼的，都会到林府来祝贺，每年这个时候，东南西北厢房都会住满各式各样的人，非常热闹。
　　安柳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在衡国买下的几处产业，除了云臻阁已日趋稳定完善，其余都还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每天的来往书信堆满了她的桌子，院子里的鸽子飞来飞去的，也多亏她这里偏僻，没什么人注意，否则不起疑才奇怪。
　　正在看一份账本，听到窗外远处似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安柳皱眉，将桌上的书信账本一把抱起，扔进了箱子。刚锁好箱子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叫唤：“安柳——”
　　安柳整整衣服，低眉顺眼的去开门，窗外一片寒气，林涵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小仆。
　　“进来吧。”安柳轻声说着。
　　林涵和身后的人进了门，看看房内，林涵皱皱眉，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
　　安柳给他倒了水，但那水也是冷的，林涵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他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安柳说，“我说过要给你配个丫鬟，但卢总管说最近府里都忙着商谈会，抽不出人，我特意给你到外面找了人。”他示意身后人上前，“这小子看上去老实、勤恳。你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做，如果要找我，也可以差遣他。”
　　安柳看了一眼那人，心里早就笑开了花，面上还得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谢，林掌柜。”
　　“你别生分。像以前一样叫我林涵就行。”林涵尴尬的咳一声，说，“那我走了。最近楼里忙。”
　　安柳点点头，他便站起来，和小仆嘱咐了一声，就走了出去，好奇的看了院子里的鸽子一眼，也就走远了。
　　“老实？勤恳？”安柳瞟了那人一眼，“林涵看人的本事真够差的。”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教主，你可别拆我的台。你知道我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进来的吗？林府选仆人的规矩简直多的吓人。”
　　“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是已经给你们报过平安了么？”
　　“我们不放心。”他径自做了下来，将杯中的水倒掉，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收到你的信后可是吓了一跳。你的身份竟然是林府林同的三女儿，秦堂收集了些情报，说你在这里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我才自告奋勇来保护你。”
　　“保护？你别给我惹麻烦就好了。”安柳笑着哼了一声。
　　瑞安嘿嘿笑笑，“你放心，我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做个林府的小仆。绝不给教主你添麻烦。”
　　“嗯。对了。我说过要想办法把天罗琴带给我，你带了么？”
　　“我先摸好路，秦堂晚上回来。话说回来，真的要把琴藏在这里？”
　　安柳点点头，弯身打开箱子，重新拿出账本，“就藏在箱子里。”
　　“把琴藏在丢琴的地方。这天底下，估计只有飞月你一个人会这么做。我好佩服你啊，教主。”
　　“才多少时日不见，你怎么变得油嘴滑舌了？”
　　瑞安拉下脸，说，“还不是林府那套死严格的挑人办法，脑子不灵活的，词意不达的，第一轮都被删了下去，我可是经过秦堂他们的特训才通过的。”
　　“原来如此啊。”
　　多了一个人，院子竟热闹了那么多，对于瑞安的到来，安柳此刻从心底深处感到了欣慰。

　　这几天，客人陆陆续续的上门拜访，在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傍晚，盛大的商谈会终于在林府的轩洳厅举办。整个偌大的厅里放了近二十多张桌子，桌上佳肴丰盛、金杯盏酒，每桌坐着的都是在衡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热闹喜庆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夜里，推杯盏酒、逢迎吹嘘、八卦奇闻，在这个属于商人最大规模的集会上，你想打听什么消息就能听到什么消息，哪家暴发了，哪家没落了，哪里有新的生意，哪里又冒出了什么商业奇才。所有人津津乐道，努力地搜集着情报。
　　焦锐一向对这种集会没什么兴趣，但他已不再是那个会将喜恶形于色的人，脸上挂着不失得体的笑容，从容应对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试探和打量，作为这一年来在衡国最备受瞩目的商人之一，他在谁都想不到的短短时间内便拿下衡国米业的半壁江山，让所有人都赞叹和嫉妒不已。
　　他一边喝着酒，应酬着身边的人，一边用眼角瞥到正桌的林贾之身上。那人云淡风清的，既和气又冷峻，明明那么年轻，偏偏生出别人都不容小觑的气势来，他知道这种气势来自于林家偌大的产业和身为商人绝对的自信。
　　——总有一天，他要超过这个人。
　　他仰头喝下一杯酒，觉得脸上酒气发热，站起身来，走出厅外。
　　厅外还有些冷，他瑟缩了一下，抬脚慢慢朝中间的九曲回廊走去。荷花池里是枯败一片，亭子在夜晚也看上去特别冷硬，抬头看到那盏悬挂在当空中的圆月，会不禁意的想起一个人来。
　　想了良久，越想越觉得分外孤独起来，虽然这半年来他身边已不缺如花美眷，甚至还有不少自动送上门来的，但是陪着他焦锐从臭水沟里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当初是他自己搞砸了。怨不得别人。
　　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厅里，转身和另一个人碰了个趔趄，对方手中的糕点掉到了地上，他说“抱歉”，便低身捡起来。曾经的习惯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不愿浪费食粮，捡了一会见对方没动，这才想起，这种掉在地上的食物，除了他焦锐，大概没别的商人会弯腰捡起吧。这么想着，便觉得嘲讽。他直起身来。
　　对方似乎开始一愣，但马上反映了过来，在他站起的同时她却蹲下去了，轻轻说了声，“没关系。”
　　焦锐点点头，刚想起步走，猛地觉得不对劲，转身就拉住那人，不让她走。
　　月光下朦朦胧胧的，但他马上认出了她，蒙着面，伤疤，那双清澈聪慧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他。
　　“安柳！”低哑的声音掩不住激动的心情。
　　安柳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了，焦锐。”
　　只有她，只有她，才会这样直呼他的名字。现在所有的人都叫他焦爷、焦公子、焦少爷，只有她，才有这个资格叫他焦锐。
　　焦锐有太多的话想对安柳说，但张嘴竟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紧紧的抓住安柳的手腕，怕她一眨眼就消失了。
　　“你，你去哪里了？”犹豫了好久，他才问出这句话。
　　安柳慢慢抽回手，说，“我就在林府。”
　　“不可能。你离开后，我以为你会回到林贾之身边，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到这里来，但每次都打探不到你的消息，派出的人也说，从没见你在林府走动过。”
　　“我最近才回来。离开你的那个时候，我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有什么事那样急？甚至不能和我道个别？”
　　安柳回避他灼灼的目光，“私事。”
　　“安柳，我——”
　　“很高兴再看到你。我先走了。”
　　“等等——”焦锐心急，竟像个孩子般脸憋的通红，“你——我——”努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咬咬唇，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漆漆的斑驳的玉石塞到了安柳的手里。
　　“这是我娘传给我的遗物。”见安柳收回手，他忙拉近她的手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身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柳一愣，抬头看去，焦锐的眼里既真诚又深痛，心里也不禁被触动了一下，没有再推辞。
　　她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只说了句：“我不叫安柳。”随即握紧焦锐给她的玉石，转身就走。
　　焦锐愣了一愣，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欣喜的在后面喊道，“我等着，等着有一天你亲自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方向后挥了挥手，如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月光下。
　　“焦锐？”身后传来林贾之的声音。
　　焦锐回过头，看见林贾之和阮元两人从远处慢慢走来，朝远处那个几近消失的人影好奇的望去。他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了挡。
　　“你在和谁说话？”阮元问。
　　“一位故友。”焦锐不自觉的扬起笑容，这笑容让林贾之皱起了眉，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焦锐看着林贾之，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安柳真的爱这个人，根本不可能隐瞒她的光芒。林贾之，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这么想着，心情愉快起来。
　　“林老板，我先回去了。”丢下感到莫名其妙的两个人，焦锐大跨步的走去。
　　——这个月夜，真是他过的有生以来最好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