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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买楼 ...

  •   安柳一行离开峡关赶了半天路后,在路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五匹马车,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从峡关东面的瑜州绕了个大圈,途中不断的将马车卖给其他人,分散各个方向而去,最后临近中业外郊的时候,将最后一辆马车送给了去北边蕲州定居的一对夫妻。一行二十多人最后步行,走了将近一天,最后终于回到了位于中业边郊的云柳庄。
      一来云柳庄虽说是师父在中业的下榻之处,却并不是清流派的分舵,一直都比较隐蔽,想那黑鸦应该还未曾发现,否则这里早就该被搜查才是;二来中业是衡国的中心,繁华而热闹,皇族、官人、商人、市井流氓等鱼龙混杂,在这里打听消息既方便又易于掩饰。三来这里是黑鸦和那个与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慕容坤的老巢,他们是决计想不到清流派的人会来自投罗网。
      安柳盘算着其中的利弊要害,一边警觉地观察云柳庄周围,这里地处树林附近,人烟稀少,除了偶尔看到的砍柴人别无其他。趁着夜色,安柳确保周围没人之后,推开了木门,让众人进去之后,锁了大门。
      烛火慢慢亮起,整个院子渐渐亮堂起来。众人围坐在庭院中,皆是喘气休息。安柳进入大厅放下包袱,看见桌上还放着离开时未吃完的饭菜,现今早已是发馊了。倒掉了饭菜,皱着眉走到厨房,发现当日买的西红柿和卷心菜早也腐烂,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缸里舀出了最后半桶米,放在灶上煮起来。
      待这顿饭做好端出的时候,安柳看见不少人的喉咙咽了一咽。这也难怪,这一路上奔波,几乎没有好好吃一顿饭。
      饭太少,而人太多。没有一丁点肉丝,只能用腌制的咸菜配白饭,但不少人仍然吃的津津有味。待最后一碗见底的时候,不少人都还没吃饱。
      秦堂端起饭正要吃的时候,看见安柳皱着眉看着见锅的锅底,这才想起来安柳还什么都没吃,忙递过去:“教主,你吃吧。”
      安柳看着饭,胃里其实已经开始有点绞痛,但秦堂右手的伤还没好,现在能吃一点补充力气是一点,她怎么能跟一个受伤的人抢饭吃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吃一点吧。”一路上很沉默的瑞安在旁边说,“你吃我这碗。”这一路上,因为众人都无法露面,怕被别人记下行踪,只靠安柳一个人打点上下,连日奔波,她的脸愈来愈瘦,虽然下巴尖了他觉得她更好看了,但是那种苍白疲累的脸色,谁看了都心疼。
      想着想着,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装扮的安柳愈觉得愧疚,也不待安柳说话,便舀了一口稀饭到她嘴里。
      安柳推拒不了,就着调羹咽下了清香的饭,竟觉得这是天下最好的美食,连眼睛都有点泛红了。
      待众人沉默的吃完饭,抹完了嘴,眼光慢慢向安柳聚拢,不少是茫然无措的,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安柳吃了半碗,另外半碗还是留给了瑞安。瑞安还在长个子,而且也肯定饿了。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庭院中或绝望或无奈或迷惘或难过的各人,清亮的声音有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现在,我们到了这里。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众人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好像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第一,我们要固本培元。要生存下来,要继续壮大清流派,要继续习武和磨砺自己,总有一天,我们会有新的清流宫,总有一天,我们不会再惧怕任何门派的挑衅和进攻。我们要变得更强,最强,强到没有人敢动我们一个指头!”
      压抑的众人发出欢呼和振奋的声音。
      “第二,我们要找到师父和师兄。这次在清流派生死关头之际,他们却没有赶回来,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相信师父和师兄绝对不是那种将清流派置之不理的人,他们甚至可能遇上了大麻烦。我们要想办法找到他们。”
      “要做到这两点并不是容易的事。我们同时还要防范敌人,所以做事必须尽量低调,再低调。这个隐忍的过程,希望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
      安柳从怀里拿出两本册子:“这是师父临走前放在我房里的武功秘笈,估计本来是想给我防身之用。现在我拿出来,看是否对大家有益。”
      “这怎么行——这是师尊给掌门教主的,我们怎么能看?”红罗在旁急了。
      “现在还分什么你我。”安柳大手一挥,“何况我并不是个练武的料,给我也没用。你们不要推辞了。”将书册交予秦堂红罗等人后,安柳又说,“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原本在清流宫我听瑞安说你们都是自种自食,但现在在中业,虽然庭院后面有一些蔬菜,但并不够我们所有人开销。”
      “你们若相信我,就把身上的银两拿出来,我需要合计合计。”
      话还没说完,堂主们,和众人都各自翻包袱,摸口袋,几乎把所有能翻到的银两都凑在一起,安柳看了看,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两白银,实在是少的可怜。
      ——谁说清流派拥有无数金银财宝的?其实是穷的响叮当的好不好?
      她想了想,跑去其它几个屋子开始翻箱倒柜。师父房子一两银子都没,穆言的衣服箱里放着六锭银子,看那锭大小,估摸着有六十两白银左右,最令人惊喜的是常情的床底下,竟然被安柳刨出了五锭金子。金子啊,安柳简直要跳起来了。按照当时市价,一锭金子约一百两白银,五锭就是五百两。所有加起来六百六十两白银左右。
      这个钱,够所有人吃喝两年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两年后呢?他们吃什么?安柳想了想,果然还是要开源才行。
      用箱子锁了所有钱财,安排了众人睡的屋,因为没几间,所以四五人必须挤一间,只能床上床下物尽其用了。房屋的灯一盏盏熄灭,所有人都累了,但安柳却怎么也睡不着,那箱沉甸甸的钱就放在她的床旁,让她觉得心里沉重。
      她走出门,空旷的庭院此时显得格外幽静。坐在石凳上,拿出琴放在石桌上细细抚摸,月光下天罗琴闪着温柔娴静的色彩。在这万籁俱静之夜,她闭上眼睛,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在床上。安柳扶着头,想自己昨天明明是在石桌上睡着了,怎么到床上来了?她一醒,瑞安就端着脸盆从门外推进来了,一边还嚷嚷着,“教主,都已经快中午了,快点起来了。”
      “中午?”安柳下了床,朝外面看看,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了。
      “其他人呢?”
      “练武去了。赶快洗脸梳洗。早上红罗姐用厨房里的面给大家做了早餐。我们给你留了一碗。”
      “那个,其实,瑞安,你不用服侍我也可以的。”
      在绞着毛巾的瑞安背对着安柳,停了一下,沉默了一会,说,“我哪里做的不好?”
      “啊?”安柳一愣,“你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好,只是我不习惯别人服侍而已。”
      瑞安松了一口气,语气又变得恶狠狠了,“那就从今天开始习惯。我可是总管诶,服侍教主的饮食起居是理所当然的。”
      安柳也没有强求,她说,“那你们别再叫我教主了。听着真变扭。叫我飞月吧。”
      瑞安把毛巾拿过来递过来给安柳,变变妞妞的哼着,“好。现在是特殊情况。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叫你飞月。但以后如果回了清流宫,我们还是得叫你教主。”说着,细不可闻的喊了声,“飞月。”就脸红着转过头去了。
      安柳笑笑。走到梳妆台前,仍然把头发拢了起来,“我要去中业买点米粮,顺便想办法赚一点钱。”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的面孔黑鸦他们见过。”
      “那你怎么可以?”
      “我当时用泥巴涂了脸,他们没看清楚。”
      “我也没关系啊。我一直在清流宫内,没出去过,也就你弹琴伤了他们那会下去过。估计当时他们疗伤都来不及,哪会注意我。让我一起去吧。否则秦堂和红罗他们又要念叨我了。”
      “那,好吧。”

      从城外云柳庄到中业城内,快马加鞭的话三四个时辰就到了。
      只可惜,他们没有马。
      只能走了一段路,然后拦了一个赶着牛车进城的庄稼人载了一程,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时左右。中业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各种商人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热闹而密集,瑞安是第一次进中业城,好奇的四处张望。安柳带着他去马厮选了两匹马,去药店买了不少疗伤药材,然后到最近的一家粮店买了米和面食,虽然对米店上面飘着的“焦”字大旗愣了一会儿,不过很快的就回过神来,用七寸不烂之舌讨了个好价钱买米。
      再去买了蔬菜和肉,肉绝对必不可少,特别是对练了一天功的人来说。他们把食材扛上马身,瑞安紧紧绳子,问:“飞月,那我们回去了?”
      “再等等。”安柳朝街的最远处遥望了一下,“我记得那家店应该在附近的。”
      “什么店?”
      “一家叫香阁的小酒楼,我有次游街的时候吃过里面的烧鹅,真的好吃,想买些带回去给大伙儿尝尝鲜。”
      瑞安牵着马的绳索,走到安柳身边,跟着安柳走向另一条街,“飞月对这里很熟?是中业人?”
      安柳笑笑,说,“算是吧。在这里我的名字不叫飞月,叫安柳。”
      “安柳?好奇怪的名字啊。”
      “可不是。”
      “哈哈。”
      沿街墙上还依稀可以看见泛白的随风飘扬的悬告,上面一个疤痕狰狞的女人依稀可见,下面用楷书写着一行字,中有“安柳”二字。安柳的目光从这些纸上掠过,没有做丝毫停留。
      转角路过相隔的另一条街,是中业繁华的酒楼街,街的最东边还有着中业最富盛名的七琼楼,是衡国最大最豪华最一掷千金的高级妓院。
      瑞安看着街上开始绚烂的灯笼一一挂上,不似白昼也照亮白昼一般,拉着安柳的衣袖起劲的指东指西。
      再过去一条街,安柳终于看到了她要找的地方。只是这地方和原先有了太大的差别,整个香阁昏暗的好像没有点灯似的。暗黑色的牌匾更暗了,透出一股荒凉的气息来。
      她走近门口,门开着,里面却没什么客人,一个小厮无精打采的在喝着茶,门外一张泛黄的告示写着:此店转让。但好像没什么人问津。
      “小二,”安柳喊了一声,小二有气无力的看了安柳一眼,好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身走过来,说,“姑娘,吃饭?”
      “帮我包些烧鹅。”
      “哦。”小二转身,边走边朝厨房喊:“包些烧鹅——”
      安柳跨进店门,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子在柜台处算账,眉头皱的死紧。她好奇地走过去问,“店家,这店为何如此萧条?我几个月前还在这里吃过饭。当时可不是这样啊。”
      店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公子有所不知。三个月前前面那条街开了一家广御楼,装潢华丽的很,里面的舞姬又漂亮,现在京城里的皇亲贵戚都喜欢去那里,把这条街和其它酒楼的大部分生意都抢了去,像我们这种小门小店,没有客人,已经撑不下去了。不瞒您说,后天我们就关门大吉了。”
      “那已有人买了此处了?”
      “广御楼想买。”店家似乎很气愤,“广御楼是林家产业,他们家大业大的,想把这附近的小酒楼都吞并,听说要建茶苑之类。反正这两天林家的人都有人上门来说,我已经算撑的久了,但是,唉——可能明天他们再来时我就卖了。”
      安柳心思百转,想:这个酒楼地理位置还不错,隔壁就是中心城街,平时人流也多,而且橱子手艺也好,只是一时被广御楼占了风头,自己若稍加雕琢改变一下,说不定也是笔好生意。那将来,也算有个保障了。
      思及至此,她抬头,晶亮的眼睛看着掌柜,问:“掌柜?你出多少才肯卖?”
      “公子想买?”店家一脸不可置信。
      “多少?”
      店家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也算爽快,“也好,不想给那广御楼占了便宜,算你便宜点,这个数字。”
      安柳伸出四个手指,扬起笑容,“不会再加。”
      店家死死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败下阵来,无奈的说,“好吧。成交。”

      于是,安柳有了一家即将倒闭的小酒楼,叫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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