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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峰回路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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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父皇之死的那一刻,齐晋贤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唯一的弟弟反了,逼得自己不得不兵戎相见,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居然是自己的母亲,不光光如此,她还杀了自己的父亲。
齐晋远内心发苦,姓齐的自家人在那里打打杀杀,而究其原因却是一本怎么也算不清的糊涂账,谁对谁错,谁欠了谁的,又该怎么讨回呢?若是早知道各中原委,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事态这样发展,而现在兵也已经发了,但仗却不是他想打的。
骑虎难下。
然而这样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在通向养心殿的回廊里他碰到了扮成太监的花如玉。
霎那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原来自己和母后一直以来只是棋子而已,这盘下了二十多年的棋,一步一步地在瓦解大齐王室的实力,以达到蚕食大齐国土的目的。一支冷箭从一开始就瞄准了齐家,自己却还浑然不知。君王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和因自尊被践踏而产生的愤怒感,让齐晋贤不假思索地答应演一场戏。
齐晋远假意战败被杀,诱使燕军趁乱入侵仓平,再由齐晋贤率军封堵燕军退路,形成反包围之势。此刻,韩熙毓幡然明白,原来齐晋远早己不动声色算计好了一切,就连自己也被蒙在鼓里,陪他演了一出苦情戏。
此刻,山穷水尽的忽尔烈正做着垂死的挣扎,“上啊,勇士们,拿出你们的本领,杀出一条血路。”大燕的军队在忽尔烈的指挥下集体掉转方向,朝齐晋贤率领的军队冲去,如同飞蛾扑火般追求最后的希望。
只见城墙上那个花花绿绿的人挥了挥手,一批装备完备的弓箭手从城楼上瞄准狼狈逃窜的大燕军队拉弓放箭。瞬间,中箭的士兵发出惨叫,受到惊吓的马开始狂奔,一些大燕的士兵即使没有死在乱箭之下,也被马活活踩死。
韩熙毓在白朗和沈裕德的护送下,趁乱从边门进入平仓城,直奔城楼。
“你个白痴,有计谋也不说清楚,害我担心死你了。”一见面,韩熙毓就对着齐晋远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下。
“娘子,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大燕的眼线密密麻麻,知道的人越少,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才高。”齐晋远抓住韩熙毓的手,一反一贯的插科打诨,认真耐心地做了解释。
“白朗,沈裕德,这里不用保护了,你们率一对骑兵下城去和燕军较量较量,记住,对于苏必尔或者忽尔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属下遵命。”白、沈二人领命而去。
城楼下的战斗更显白热化,随处可见深红色的血污,断裂的箭矢,还有横七竖八的小兵横躺在地上,有齐军也有燕军的,分不清是死了还是受伤。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韩熙毓将头埋到齐晋远的怀里,这样残酷的场面她不忍再看。这不是战争,简直就是屠杀,齐晋远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般安慰着她,“不要怕,就快结束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
此刻,苏必尔和忽尔烈正带领着大燕的将士同齐晋贤的军队进行激烈的交锋,妄图从这铁桶般的防线中撕出一道可供突围的口子。然而他们面对的毕竞是大齐训练有素的主力兵团,身后又有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断飞来,将士在不断的伤亡。
忽然,忽尔烈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嘶吼,:“主上有令:擒拿格杀大燕主将者重重有赏!”大概由于他身上主帅的盔甲过于显眼,围攻他的小兵源源不断地涌来。忽尔烈艰难地打退了几拨攻势,可他放眼看去,身边大燕的军士越来越少,副将苏必尔身中数箭,看来是活不成了,而自己也已经被齐兵团团围住,胜败已定。
二十年的布局,就此毁于一旦!
眼见大势已去,忽尔烈居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天意天意如此!我忽尔烈隐姓埋名,卑躬屈膝在大齐忍辱负重,只为今日一战,却不想齐晋远毁我城墙。今日,我虽兵败,但大燕的子孙却万万不能被俘!”说完,举起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引剑自刎。
直到日落时分,零零星星的局部战火也没了,这次战役算是结束了。精疲力竭的齐兵步履蹒跚地打扫着战场。大燕兵败如山倒,二十万大军弹指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些见风使舵投降做了俘虏的小兵,其他的基本被荼毒殆尽。
白朗、沈裕德还有花如玉拖着两具尸体,登上了城楼。经过激战,这三人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沾满了浓浓的血污,远远望去一片红色。
“主上,大燕左右丞相在此。”三人将两具□□扔到了齐晋远面前,“秉主上,苏必尔在逃跑过程中,被乱箭射死;忽尔烈见兵败举剑自刎,这是他们的尸首。”
“做得好,找口棺材,要上好的木料,就将其厚葬在城外吧。”
方才忽尔烈的那段陈词,借助风力,隐隐约约传到齐晋远的耳中。对于忽尔烈,齐晋远是敬佩的,能补这样一个局的,可谓个中高手。而他的那句“卑躬屈膝,忍辱负重”却又触动了齐晋远的心事,让他对忽尔烈惺惺相惜起来。
“是主上。此外,陛下的军队现在就在城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齐晋远微微蹙了蹙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解决了外敌,接下来就该解决自己人间的问题了。
“你告诉陛下,他带的十万大军人数众多,贸然进驻恐怕对惊扰城中百姓。不如请陛下的军队暂且在城外驻扎,请陛下带上亲信侍卫到仓平城内与本王一聚。”
“是。”
“晋远……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韩熙毓担忧地问道,不管如何,齐晋远起兵造反是事实,齐晋贤褫夺其王爵下令讨伐,让大燕有机可乘也是事实,事情闹得那么大,绝非轻轻一笔可以带过。
“放心。”齐晋远只是幽幽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淡定一如往常。
夜幕降临,齐晋远和往常一样,一边摇着上书“风流”二字的折扇,一边悠哉游哉地朝酒家踱步前去,身后跟着由花如玉、白朗等一干人组成的尾巴。韩熙毓因为看了过多血腥的场面,有些头晕,正在齐晋远在仓平的别院内休息。
来到酒楼门口,齐晋远示意其余人留下,自己一个人登上了二楼的雅间。
一盏茶之后,齐晋贤也来了。看到酒楼楼下站着花如玉等一干人,也就挥挥手让自己的心腹在楼下待命,自己独自登上楼梯。
仓平虽不是江南水乡之地,但这家酒楼却别具特色,所有别间的名字韵味悠长,此刻,齐晋远正在名为“晴雨轩”的包间内磕着瓜子,品着新茶。看见齐晋贤进来也并不行礼,只是微微笑了笑,“三哥,坐啊。这里环境清幽,茶水点心味道不错,最适合边吃边谈了。”
“边吃边谈……”齐晋贤顿时无语了,真不知道这个齐晋远是精神太强大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如果今天两人一语不合,轻则茶楼引起一场混战,两兄弟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甚至,刚刚结束的战争随可能战火战火重燃。齐晋远,果非等闲之辈。
“三哥,也许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多喜欢你。”齐晋远呷了口茶,自言自语道:“那时兄弟姐妹里没人愿意和我玩,因为我娘,只有你,肯和我一起上学、一起做迷藏,玩蹴鞠。”
“那个时候你可没那么多心眼,单纯得很……”
“心眼……若是没有心眼,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喝茶吗,三哥?”齐晋远软糯糯的反问,让齐晋贤如鲠在喉,噎得难受。
“八弟,这么多年来,孰事孰非都说不清楚了。的确,当年朕轻年少不懂事,将木偶带入你娘的寝宫,间接害死了她,但你不能否认,你娘的确有谋害父皇的念头。再者,上一辈的恩怨也已经理不清了,若要追究,母后还是杀父仇人,难不成还要朕亲自杀了她?生在帝王家,杀来杀去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没有对错可言了。”
“那现在,你是不是也该杀了我?”齐晋远挑了挑眉,带有几分挑衅地看着眼前的三哥。
“不,朕不想再出现让人乘虚而入的情况了。两条路:第一,和我回京华城去,这次的事就此了结,对外宣称我们为引诱大燕故意设的局,你只是奉命配合。我不追究你造反,你也从此偃旗息鼓,安心做个逍遥王爷。我也不会加害与你,再说,以你的本事,岂是随便加害得了的?”
“第二条路呢?”
“这第二条,”齐晋贤顿了顿,继续道:“朕宣布你死了。从此你就是一介平民,你做任何事情,朕都不会管。但从此,你不再是我弟弟,也不再是大齐的八王爷。”
齐晋远转动着手中的白色瓷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响方道“不愧是三哥,想得很是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