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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生死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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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行李物件,白朗扶着一瘸一拐的韩熙毓再度上了马车。简单朴素的马车向着大齐的方向飞驰而去。
韩熙毓坐在马车内瞪着面前完好无损甚至于红光满面愈加发福的苏州太守沈裕德。她还在纠结着沈裕德假死一事。
她眨巴着眼睛:“你瞒得也太好了,连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驾车的白朗一脸淡定:“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么?”
“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这次可也是九死一生啊。”沈裕德抚摸着如同临产孕妇般圆滚滚的肚子,“要不是我脑筋好,反应快,能想出这么完美的办法,否则可真完蛋了。”
韩熙毓在心里默默吐槽,沈裕德莫不是被他那自恋的主上传染了吧。
顿了顿,沈裕德神色转正:“我看到追杀我的那群人的时候,我就已经起疑了。虽说我知道陛下也有派人堵截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约莫是不会杀我的,他还想留着我问话呢,这个节骨眼上把我杀了,并不是好的选择。而那群人一找到我就直接痛下杀手,目的恐怕是想要逼反主上。当时我就想,要么他们不是陛下的人马,要么,这群人表面隶属于陛下,暗地里怕是有别的掌控者。”
“所以你将计就计地暗中调查了?”
“对。结果查到了大燕。他们虎视眈眈的恐怕不只是那对玉佩,而是我大齐的天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太好了。”
韩熙毓看着车窗外急速退后的风景,忍不住有点焦躁:“我们还是再快点吧。”
沈裕德带着安抚的目光望着韩熙毓:“王妃殿下,我们已经很尽力赶了。而且我一查出实情,便已派人往前线送信。只不过主上据点多变,且前线危机四伏,从主上目前的动向来看,无法判断是否已收到了讯息。”
韩熙毓没有再说话,只是微蹙的眉头间透出隐约的焦虑。
跑死了三匹快马,韩熙毓一行终于在出发后第四日的午后来到了齐晋远驻守的仓平城外不远处。
明明是乍暖还寒的天气,阳光却显得十分刺眼,透过马车车窗落在韩熙毓的脸上晃得她一阵闪神。
韩熙毓的心随着马车的驶近提的越来越高。距离城门越近,越能清晰地听到呻吟声,火光,以及响成一片的厮杀声。
城内的百姓纷纷向外逃亡。
“陛下亲自带兵打进来了!”
“我老母亲还在城内啊!”
“城内一片尸山火海,简直是人间炼狱!”
“兴,我们百姓苦;亡,还是我们百姓苦啊!”
“我的孩子,我的家啊!”
各种声音随着马车的颠簸飞快地碰撞着韩熙毓的耳膜,又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消失。她似乎听见了很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个性的人的声音,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她有些懵懵懂懂,唯一的念头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看见了仓平城,仓平城的城门已经洞开,城墙也破败不堪,象征皇帝陛下的金色飞龙旗帜高树在城外,整齐的军士浩浩荡荡地围堵在城外,先锋军早已破城而入。
“叛贼齐晋远已被陛下斩死于马下!”
是谁喊了这句话,似极近,又似极远,尖锐刺耳,然,异常清晰。韩熙毓战栗了一下,腿一软,从车凳上滑了下来。
车前的白朗听闻车内的动静掀帘而入,只见沈裕德勘堪扶着韩熙毓的胳膊,韩熙毓跪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一般。
白朗帮着扶她起身,淡淡道:“先别慌,要相信主上。”
话虽如此说,车内三人却发现,形势似乎越加紧张。
自从齐晋远已死的消息传来,城外皇军的欢呼声便一阵高过一阵,终于,仓平城的四大城门皆由内向外打开,将驻守在外的将士迎入城内。
结束了。
还是太迟了么。
白朗扶着韩熙毓微微有些颤抖。
沈裕德沉默半响,忽然道:“糟了。怀安西临大燕,现今陛下与皇军全入了城,若大燕此时发难……我们得速进城通报……白朗,你快去驾马!”
“通报?”白朗冷笑一声,“若主上已死,我向谁通报?城内的那人是杀害主上的凶手,死在大燕手里,岂不正好?”
“你疯了!那是入侵的蛮人!若是让他们得逞了,大齐岂不是将亡国?天下莫不是要大乱?”
白朗勾出一个从不曾在他的棺材脸上出现过的邪魅笑容““主上予我之恩形同再造,我只是终于主上而已。至于这天下落入谁手,与我何干。”
“你……”沈裕德忽然消了音,一脸震惊地膛大双目望向远方。
远方尘土飞扬,马蹄声渐渐由远及近,渐渐化成轰鸣的巨雷,隆隆地震动了人的耳膜。漫天的尘土中,浩荡的军队渐渐浮现在视野里,殷红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上书的“燕”字如同展翅的雄鹰翱翔天际。为首的人银甲红缨,仍旧是那张无甚特色的中年男子的脸,只是一向有些浑浊的双目变得无比锐利,总是有些佝偻的身形也挺拔如出鞘的长剑。
此人,正是胡太医。
燕军整齐划一地停在城外,包围了如同孤岛的仓平城。
胡太医仰天长啸:“大齐气数已尽,今日之后便是我大燕的天下!兄弟们,攻城!”
话音未落,一个被捆绑得死死的人忽然从城墙上被扔下。
胡太医疑惑地望去,看到那人满是血污的脸,忽地脸色惨白。
城墙上,一个清朗却饱含戏虐的声音响起:“在这里见着旧部的心情如何,胡太医?哦不,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大燕失踪多年的右相忽尔烈先生?不知左相的苏必尔先生可还安好?”
“齐晋远……”忽尔烈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
“呵呵。忽尔烈先生真是好谋略。派人来江南行刺我嫁祸陛下,以我母后之死引我谋反,买通陛下的暗部刺杀沈先生,甚至连太后将陛下发出的招安信拦截的事都逃不出你的计算。可怜太后只顾防备我,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
忽尔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看穿我这里无可领兵之将,便故意安排尉迟与阿玉见面,诱我向西进军,侵占怀安,以方便大燕埋伏吧。”他指指地上倒着的人,“既然你看到了尉迟的下场,恐怕也不难想象你埋伏在陛下身边的那些暗部的下场吧,既然如此,你恐怕得想一想,既然那些叛徒已被陛下识破,你又怎么会得到‘大齐叛军与皇军厮杀,两败俱伤,齐晋远死,仓平城内断壁残桓一片狼藉,此时攻城,不攻自破。’的消息呢?陛下的皇军不过是打坏了些城墙,而我不过是移了些柴火在城内,众人拾柴火焰高,城内乌烟瘴气了些而已。”
忽尔烈正欲开口,忽然有一个大燕将领冲上前来,跪在忽尔烈身前通报了什么。忽尔烈听毕,身子晃了晃。
齐晋远微笑渐渐加深:“你的属下通报的没有错,此时陛下正携着十万大军,围堵在燕军后。”
距离仓平城一段距离之外停着的马车里,沈裕德见燕军包围了仓平城,便再无动静,不经有些奇怪,他与白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城墙。
然后他们的眸底流露出浓烈的欢心。
一直呆滞地跪坐着的韩熙毓似乎也感到了什么,目光随他们一起缓慢地移了过去。
城墙上整齐地立着身穿铠甲的军士。他们护卫着正中间的一个人。马车距离城墙太远,她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容。可是,那人穿着花花绿绿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长袍,脚蹬了双粉色的马靴。
能穿成这样出门的只有一个人。
泪眼朦胧里,她“扑哧”一声笑了。
远处又有轰鸣的马蹄声传来,韩熙毓回头一看,大齐皇军的旗帜迎风飞扬,为首而来的,正是大齐的晋贤陛下。
就是他向太后询问父王之死的那一日,他见到了花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