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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陆。——知花与谁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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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蜜涩一路策马,驾了很久。
简炽越听见后面的马蹄声,已经是几个时辰后的事,他在马车里听见外面马跑得急了的嘶鸣与喘息,挑开车帘看,青衣少女正勒马屈身,一脸焦急。
他是不认得她的,而她后面立着的九浈,让他心下一凛。
自他走后,汀儿并未试图找过他一次,他也曾小人之心地忧虑过,若她来闹,来吵,怎么办。而她终究是没有过丝毫音讯,更不必说遣使人来打听些什么,问些什么。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的不闻不问太过倔强,以致于几乎狠过了他,叫他觉着有些混着遗憾与不甘的薄薄的恨。
于是这番看着九浈,他一瞬间便飘走了思绪,想着,是不是她终于肯流露出一点不舍得,让她来找他了?
“简公子。”兰蜜涩翻身下马,走到了马车前。“冒昧追来,还请公子务必与小女回红祸一趟。”九浈跟着她,并未说话,面上似乎永远是闲闲的表情,眼底压着的情绪,她低眉不露,简炽越也无从看起。
“汀儿唤你们来的?”
“不是。是不渝——就是以前的伊沁,你是见过的。”
简炽越确实对伊沁是有印象的,虽然印象很淡。他有些不解,抬了抬眉,并没有要跟着走的意思。
九浈也许是第二明白他的人,她知道他的心里,自家的小姐是有分量,可远不到让他止步的分量,她知道他的心里,温柔永远很多,可缱绻的大多是不用负责的梦。或许这时候她能赌的,只是他心底那份叫做未得到的遗憾情意——只能放手一搏了吧。“公子。”她唤了一声。“我不记得,上次你与大小姐见面是什么时候。不过如果今天你回去,应该,是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一路追风。
兰蜜涩带着简炽越回到胭脂厢的时候,早已经走得空空如也。问过了船娘,才又急急地撑了船去凝涴船上。清冷还跪着,月斛珠正被杜妃沂扇了一巴掌。
简炽越没有进门,他退了一步。
他靠着船舷,平定不了气息。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动过心的女人泪眼的样子,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一路上听九浈转述了不渝的猜想种种,又听船娘说了只言片语,他心里的感受,也许是可以叫做痛的,却又痛得气恨横生。
气。气她如何做得出这些,白白让自己陷入最卑劣的泥沼里去。甚至自私地气,为什么她们要他看见这一幕。
恨。恨为什么是自己成了这个诱因,让她现下如此不堪,而他,还没有任何立场去面对,去拯救。
兰蜜涩推开了门。
妃沂抬起了头,然后是清冷,是四娘,是船上所有的人,还有月斛珠。
她与他,终于在几年后,再度眼神移汇。
她看着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她刚刚从岸上划船回来,踮着脚往船头吃力地挂上灯笼。她正想着前几日告假时在洞庭湖畔一见倾心的那个公子,一抬眼,发现那个公子就立在自己眼前。
他看着她,突然想起那个时候,他靠着门对她说,“她们说,你改当了红颜,不接客。我还是进来了。”她展眉一笑,说“本来这门,就只给你开。”
简炽越忽然就落了一滴泪。他伸手在眼下淡淡抹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一笑。“好久不见。”
她竟也笑了。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