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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逃到天涯海角却摆脱不了你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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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阳清辉已经离开,我才从暗处现身,却没有继续往前走。
洛天峻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迈开的脚步却没有方向,我想逃,却不知往哪里逃。
“跟我来吧。”
洛天峻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只能跟随。
红袖招?我疑惑地查看着这座看似雅致的小亭楼。
“你可以躲在里面,他是绝对不会发现你的。”洛天峻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眯起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明显的算计。
我勾起嘴角,笑容满面道,“谢王爷好意,小女子对青楼没兴趣。”
洛天峻完全无视我的反驳,竟强硬起来,拉着我进去,“你可以放心,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动不了你。”
我望着他的侧脸,被他突然之间的凌厉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进去后,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我来到后苑的厢房,名为胭脂阁。片刻后,一个疑似老鸨的女子进来,单膝跪在地上,“红袖参见王爷。”
洛天峻懒懒道,“起来吧。我把人交给你了。如果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
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不少。我需要时间弄清楚自己的心情。洛天峻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那位名叫红袖的女子,只见她上下,前后,左右地打量着我,嘴角浮起几丝诡异的笑意。我只是静静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我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根本没有兴致知道。
这个后苑颇为幽僻,终日焚香抚琴,饮酒品茶。因为我坚持不需要侍女服侍,所以除了红袖,其余无人知晓。她会亲自负责我的三餐。
“有劳红袖姑娘了。”
“不用客气,王爷要照顾的人,小女子可不敢怠慢。”
“……..外面…..”
“姑娘是否会有山中一日世上一年的感觉?”
“何出此问?”
“将军府的少爷寻人寻得快要疯了。”
“只五日而已。”
“王爷传来的消息,阳清辉正与阳夫人冷战呢。”
想必爹爹也知晓此事了吧。铜镜里印出我的面容,依然是嘴角含笑。我把镜子覆于桌面,走到窗前,一阵清新的风在屋内盘旋着。
才五日啊。到底是什么让我的这五日如此难熬?屋里檀香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我缓缓闭上眼,我,几乎就要忘记那人的气息了。
这屋中,除了我,可有那个名为思念的情绪居住在此呢。
“红袖,我想学做几样菜,能否帮我安排?”
红袖惊讶地看着我,下巴就要掉在地上,随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点头答应,末了,在离去之前,难得的严肃,“你要是想知道王爷的口味,可以问我。”
半日之后,红袖来寻我,说一切安排妥当。原来她高金把临溪城最出名的天香楼的厨子挖角过来,我随时可以去观摩学习做菜。
“不知道有没有口福啊?”
“只要你敢吃。”
我正对着桌上的碟子愣神之际,红袖抬脚进来,调笑着。
红袖看着墙角空掉的五个酒坛,叹息,“你啊,最近是不是超量了,女儿红再美味也是酒,不是茶水。”
我笑而不语,因为不知道怎样才调试那莫名的焦躁感,只能借助酒水来让自己麻木。
红袖一脸神秘,故意吊我胃口道,“今晚有好戏哦,你要随我到前面去瞧瞧吗?”
我点点头,终日埋在这屋子里,日子已经无聊到极致了。
在看到阳清辉跟洛天峻坐在二楼雅座喝酒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惊讶。既然派红袖引我过来,显然是做戏给我看了。
红袖笑笑,拿起手上的绢纱轻轻蒙住我的脸,拉着我走过去,对洛天峻笑的花枝乱颤,“王爷,这位新来的明月,冷若冰霜别有韵味,您肯定会喜欢的。”
意料之中,我被红袖推向洛天峻,他正好来个美人在怀,扇柄抵在我下颚,“让本王瞧瞧。”我无奈地蹙蹙眉,视线却往阳清辉身上飘去。
记忆中,他的下巴似乎更饱满些,不似现在这般。眼下那黑色一圈又一圈。我们的调笑都没有入他的耳,他周身散发出一股厚重的落寞感,把自己与周围隔开来。
蓦然,心底的暗处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抓握着我的心脏,用力,仍在用力。
痛,却叫不出口。想要喘气却忘记怎么呼吸。
啪,重重的敲打声,洛天峻的扇子断成两截,脸上的面纱早被揭走,只听得耳边他惊呼的声音,“明姑娘,怎么是你?”
阳清辉终于有了反应,整个人如同弹簧般跳起来,目光落在有些失神地坐在洛天峻身上的我身上。
我站起身,一时间有些无措,只是用余光扫了扫洛天峻,对于他的用意一点也猜不透。
阳清辉带着酒气。双臂拥上来,把我紧紧地桎梏在他怀里,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终于,找到你了。”
我环上他的腰,连日来绵绵不断的烦躁终于在此时悄然静止,轻吐一口气,“嗯。”
他的怀抱很温暖,是劈开那雷雨来到我面前止住我颤抖的阳光。
忽而他猛地推开我,扭头就走。我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
第二次了,我在他身后追逐着他。也许,我对他的在意远远超过了我以为的分量。
许是晚风大了些,吹散了他的醉意,他停下脚步,怒道,“你怎么能,如此毫不在乎地从我面前消失?!”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晚风似乎都被禁锢了。
他就这么一直背对着,不肯回头看我。我缩了缩身子,有些冷了呢,“你,保重。”
我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迈出的步子在他的嘶吼声顿住,“不许走。我不许。”
他气促的呼吸贴在我后背,从后环着我置于我腰腹间的手,有些痛苦地抓着。腹中一阵翻腾,想吐的感觉涌上来。
“一十六天,你躲起来一十六天了。”
“嗯,我知道,如一十六年般难熬。”
他固执地抱起我,在黑夜中,走向将军府,“你要什么,我都会拼尽所有去满足你,我最怕你跟我说什么都不要。所以才会如此决绝地离开。”
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却止不住他的颤抖。今夜稀疏的几颗星星沐浴着月华,清冷孤寂。
我要什么?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一路上,我们一直沉默不语。回到将军府,就直奔我的房间,他始终不开口。
我躺在床上,小心地攥着他衣襟,不怕死地刺激他,“你,什么时候娶你表妹?”
闻言,他阴暗的脸色铁青,一记眼刀劈过来,未开口就似气极地咬住了我的唇,我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直至腥热的液体冲破皮肤。
唇沾着血渍,他终于松口,咬牙切齿,“我不会娶她的,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
我笑若云开,伸长双臂轻轻环住他,“我不会再离开了,除非你亲口赶我走。”
他松开了眉头,黯淡的眸子渐渐有了光芒,委屈得好似被抢走玩具的孩童,“不许食言反悔。”
我脸上一燥,闭着眼睛,鼓足勇气,把自己的唇凑上去。
虽然不是宰相府,却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撒了进来。窗边的人回过头来,笑道,“我把早餐端来房间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不会偷偷溜走的。”
那人坐下来,径自吃着点心,做无谓状,“我只是想跟你独处而已。”
我无奈地笑笑,在屏风后面换好衣裳,洗漱好,便坐到他身边用早餐。随后有人传话,说是阳泰国要见他,他便匆匆离开。
离去之前,他忽而转身,紧盯着我,一言不发,直到我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他才转身离去。我起身收拾碗碟,却瞥见门口有身影,“你还是不放心?”
门口的人倚着柱子一动不动,我抬眼一看,是洛天峻。
他摇着扇子,难得的严肃,收起碍眼的伪笑,“你,想清楚了?”
我扫了他一眼,静默着。
他走过来,扇子轻轻敲在我头上,“我明日就动身回圣安了。接下来,你只能靠自己了。”
他的眸子里似乎有火在燃烧着,执着的火焰。隐约明白,却又不太清晰。
我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头发,直到他消失在我面前。
百无聊赖之中,让落儿取了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傍晚的时候,落儿来寻我到大厅用餐,说是将军要为王爷饯行。
晚宴之上,阳夫人始终没有开口,白依依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阳清辉。而阳清辉坐在我身旁专注地剥虾,剔鱼刺。
偶尔撞上阳泰国的视线,却惹得他声声叹息。
席间,先是阳夫人离去,继而白依依跟着追了出去。
洛天峻起身抱拳道,“本王不胜酒力,先回房了。”
阳泰国忙道,“王爷请。”
我望着碗里堆成山丘的食物,终于忍耐不住,放下筷子,“你喜爱胖姑娘?”
阳清辉先是一愣,继而咧开嘴角,乐了,“你抱起来太轻了。”
一道水柱划过,阳泰国止不住咳嗽,却拼命地怒视他,“你,你……..”
老爷子好半天才吐出这么一个字,也就放弃了,隔了好久,他才低声问我,“王爷没有跟你提及过什么?”
我摇摇头,安慰他,“虽然他最得宠,但是他前面还有个皇长子挡着。”
阳泰国惊讶地盯着我,随即慢慢笑了,“丫头,你到挺清楚。”
晚宴结束,我径自回房,而阳清辉也与阳泰国商量国事离开了。
我正在继续下午的棋局,未料白依依居然出现了。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等她开口。
“就算表哥爱的是你,但是姑妈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我们都退一步的话,他只得两个都娶。”白依依软软的声音有些急切,却带了颤音。那双眸子清清亮亮地注视着我,没有丝毫的退缩。不过,她倒是一针见血,这种胶着的状态,实在不易处理,“如若我不愿让步呢?”
她不惊反笑,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我已经猜到了,因为我也不想退步。我准备了参茶,这里面混了无色无味的春药,我们一同前去。”
她凑近我,逼视,心底一惊,她那豁出去的眼神就如同好几次我的铜镜里看到的那样。一时间,我被这熟悉的眼神震慑住了,“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白依依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无奈,夹着失落,“我,我爱表哥,已经无路可退了。我想把自己最珍贵的身,心都给他。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起身站在窗前,躲开她的视线,“我不愿意在那种情况下交出自己的身子。”
对于她的痴,我无法讨厌。
对于她的决绝,我也不忍心破坏,“你去吧。”
她惊讶地叫出声,不可置信地拝过我的身子,“你不阻止我?你不会在表哥面前揭发我?”
压住心底在翻腾的不安,我轻笑道,“你是拿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在赌,我怎会……”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眯起眼儿,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你去吧,我就与你赌上一赌。如若饮了那茶,他被药性控制,要了你的话,我便退出;如果他能抵制药性,忠于我,那我决不会放手。”
达成一致后,我们二人便一同前去找阳清辉。看着白依依端着参茶走了进去。
忽觉得,她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上。刺得我鲜血淋漓,却呼不出痛。
我在院子里,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那孤寂的冷月,渐渐地被黑云所锁住。
他房里,暂时还没动静。
为什么没有下雨,我却如秋日里萧瑟等待腐烂的树叶般,停止不了颤抖,阻挡不了从血液里汩汩流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