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流年方无》訾初

4、楼头风定云初动

　　成崖余接受的第一件能够出去办的案子是和二师弟一起办的“黄泉寺”案。

　　其实，此时的成崖余已经破了不少的案子。手上就有“拘驹”、“青玉”案，根本就是不用外出的。只是，少年的努力却没有让所有的人认可，甚至以为那些所谓的成功不过是靠诸葛神侯的帮助。

　　成崖余想，他要出去办案。

　　他不想自己被别人说只是靠着世叔，靠着二师弟。更不想别人说世叔包庇自己的弟子。

　　——世叔……

　　——嗯？

　　——世叔……那天，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奖赏么？

　　——诸葛依然负手看梅，双眉一扬，心中微诧：“你要赏什么？”

　　——赏我出去办案。

　　光听了第二件案子，成崖余便打算接下。不是不喜欢书，而是，人命更加重要不是。

　　所以，很是爱书的他央求世叔把第一件案子也留下给他——如果那个时候书还没有被偷书贼全部偷光的话。
　　成崖余知道诸葛神侯不放心，所以二师弟，嫁将，拼将，笛童，萧童都和他一起出发。说觉得不辛苦是假的，第一次出门便遇到了暴风雪。

　　然后，成崖余遇到了六把飞刀。

　　——是她吗？不是她吧？会是她吗？不是她吧！

　　成崖余手里的那把刀渐渐融化，竟是一把冰刀。那些绯色的纷落的梅花，在雪地里划出一道猩红。如果，是她呢。

　　是她吧。那天晚上，成崖余听到的那些熟悉的乐声，一点一点的哀伤漫开，成崖余恍惚的以为回到的四年前。
　　记得诸葛先生问过他，听过的最喜欢的萧的曲子，最喜欢那一段。

　　他说，碎梦裳，过了会，又说，逆水寒。那些哀伤的曲子，是自己吹的，然后，有人用笛子和他和着，用那些尽是欢快的曲子。

　　然后是看到一张笑靥，透过那对成崖余来说还是很高的墙，还有从墙的那头，递过来的那些很好吃的小吃。

　　然后呢，没有了。那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的并肩作战结束之后，她被唐门的老奶奶，也是她的母亲带走了。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那场案子还是破了，可是究竟是怎么破的，成崖余从来没有说过，铁游夏也没有，谁都没有。只是，很多人发现，成崖余总是会慢慢的恍惚。

　　一个人在小楼一整天，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或许，还是做了些什么的，比如捧了一杯很烫很烫的白水，慢慢的，让那些热气萦绕在舌尖，那些很轻微的、又是很尖锐的刺痛一点一点，舌尖慢慢麻木。

　　然后，平白的，就这么觉得很是温暖。

　　诸葛在成崖余回来之后没有问他还要不要接手剩下的那件案子，成崖余也没有问，到底那些他心仪的书去了哪里，突然也就不想要知道了。

　　然后，一直一直，成崖余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方应看了。

　　似乎也不是很久，就是桂花谢后，那一地泛黄的零落渐渐隐去。从梅花初绽，绯红的冷香挂满了斑驳的褐色的树梢，到现在罢了。

　　也不过是，在恍惚之间快过年了，然后，就是到该饮屠苏酒的时候吧。

　　成崖余想，或许他该从那些不堪的却又是让人留恋的记忆中脱身了。出了小楼，那些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时候，仔细的人会听到，有些如同破冰而出花开的声音，还有的，是那些已经苍老的很久的石板上隐隐约约的青痕。

　　成崖余找到诸葛小花的时候，后者正在写字。笔锋渐转，那些墨色的痕迹也就这么印在了白色的纸上，突兀分明的颜色，却是很自然的，还带着本该如此的味道。

　　“世叔。”

　　少年的轮椅划近，然后是递过去一叶纸片，很是娟秀的笔迹。

　　“这是什么？”诸葛小花带着些兴味看着那叶纸张，然后，微笑，“自己设计的？”

　　“嗯。”少年也就那么坦然的点头。

　　“倒是比燕窝好了许多，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那么，这个新的座椅叫什么？”诸葛小花点头赞许，很是精致的设计，机关布置的巧妙自然，远远比健全的双腿更是有用。

　　少年垂了垂眼睫，然后抬手，说，“红颜。”

　　——红颜。就当做是，一种可以叫做纪念的东西吧。

　　诸葛神侯也就不再说这件事，随手放在了一边，然后，看着少年说，“你二师弟和三师弟都出去办一件案子，我想，你也过去帮他们吧？”

　　少年微微有些诧异，普通的案子，只消他们中的一个便可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二师弟和三师弟联手都不能够。

　　“世叔？”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诸葛神侯正色。

　　“是。”少年应下，然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世叔，最近，神通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诸葛小花止住了，“巨侠的夫人过世了，在进京的路上。唐门的人下的手。”

　　唐门么？少年顿了顿。难怪，阿香会在那里出现啊。最后的时候，阿香是那么坚定的对着三鞭道人说，我不姓仇，我姓唐。

　　可是，方应看呢，他会怎么样啊。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还有，他对于义母的那些殷切的希望的不敢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