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女郎》姚姚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我为着衣服操心，白色衣裙干净，可是会不会看上去丧气？黑色小礼服百搭，可是会不会有些旧样？桃红不正经，绿像圣诞树，紫色脏相，嫩黄小样，看着床上的一堆衣物，简直不相信当初自己是如何下手的。
　　衣到用时方恨少。
　　这个月的黄金女郎聚会，好多人背着瞿贝贝窃窃私语，大约是在讨论无名氏的问题。原本自认为最为知内情的我，则为着一件衣服发愁，完全提不起兴趣来参加八卦讨论，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脑子里的时装图像调出来，希望有所帮助。
　　“你在干什么？”
　　我睁眼，见瞿贝贝凑过来摆摆手，我才看到2006年夏季流行服饰，叹口气做个记号，然后退出程序。
　　“没什么，在看流行服装发展史。”
　　瞿贝贝坐在我身边：“真不知道是我自己神经过敏呢，还是大家有问题，我怎么老觉得她们在议论我，我一走近就说天气晴朗，适合晒太阳补钙，哼，她们也得补得进去。”
　　“你消除了一些记忆，”我实话实说，“大家大约讨论这种方法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瞿贝贝皱眉：“干吗不直接问我？”
　　“贝贝，你删了记忆感觉如何？身体哪个零部件会有不妥吗？你还记得我是谁？”我皱嘴，“我号称胆包天，可我不敢。”
　　瞿贝贝笑：“你胆包天？噢，什么时候天变得像老鼠胆子这样大了。”
　　我喃喃道：“我可以宣布你健康强壮刻薄一如从前。”
　　瞿贝贝并没向我打听她为何要消除记忆，我觉得她真聪明，自己以前想清除，即意味着记忆难堪，何苦还问？人家要议论，由她去，同我是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瞿贝贝，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最好看？那时我穿什么衣服？”
　　瞿贝贝不怀好意地说：“刚下生产线那伙儿，你光着个身子还没苏醒，那时你的胸部是多少？AA？”
　　我扑上去打：“你才比我早下一分钟，你又何曾好到哪里去。”
　　“哪，这一分钟是夏娃吃了那苹果的一分钟，我可知道拿叶子蔽体了。你有记忆片段是我刚下线的时候吗？”
　　我杀人灭口，掐住她的脖子嚷着：“我让你还得消除记忆一次！”
　　瞿贝贝好容易喘过气来，边摸脖子边说：“你自己觉得好看就成，理别人怎么说。”
　　我？自己？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穿什么都不好看。
　　为了一个聚会的衣物就把自己给否定了，我怎么能这样没出息。
　　我决定不去了。
　　那天我打电话给戴雪洋，无限沮丧地说：“我不去了。”
　　他略嫌失望：“啊。你有事？”
　　我压低声音：“我觉得无法出场？”
　　“为什么？”
　　我经不住诉苦：“我不知道穿什么？我从没去过这样的场合。”
　　他呼出一口气：“吓得我。你别急，下午你请个假吧，在家等我。”
　　戴雪洋提着个纸袋过来。他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是我第一次在家以清醒状态接待他。
　　“我拿了一件衣服，可是你要真觉得不合适，那你做决定。”
　　我望着纸袋，觉得如猛虎野兽。
　　一咬牙，杀人不过头点地，人不能给一件衣服愁死。
　　站在镜子前一瞧，我叹口气，真是腰是腰胸是胸，要是拒绝去我那是昧着良心说话，即使是自己，我也得说，真不是盖的，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衣服比我以往任何一件衣服都美。
　　戴雪洋在门口迟疑地问：“不好看吗？其实，你穿件白衬衣就很漂亮。”
　　我拉开门，微笑着问：“只是穿白衬衣漂亮吗？”
　　他愣了一会儿说：“真是美。”
　　镜子不合时宜地响起：“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钻进青纱帐。”
　　我躁的关了门：“看来不能对软件瞎改造。”
　　他哈哈大笑，我赶紧拿了个袋子：“走走走，回来我再收拾这添乱的东西。”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这是什么歌？”
　　我豁出去了，低头说：“不知道，我拿流行金曲一百年输入的。这镜子不学好。”
　　他见我如此，倒不好意思笑了。
　　我们到达宴会厅，戴雪洋领我住内厅走，花色彩看到我招手示意，我转头对戴雪洋说：“我自己过去，你忙你的吧。”
　　花色彩急忙拉住我，声音惊慌道：“不是说家庭生日会吗，怎么搞得这样隆重。我的心里发毛。”
　　我一边骂他没出息一边暗自庆幸是戴雪洋送我进来的，否则我在门口一看这架式，肯定拨脚就溜。
　　花色彩强辩道：“我一个搞研究的人，整日待在研究所，这种花天酒地的场合没有来过是太正常不过了。”
　　他一边整整头发一边望着我说：“如何，没有失礼的地方吧。”
　　我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老实答道：“我不知道。我可是跟着你混的，老大都不清楚，小弟怎么可能明白？！”
　　我们师徒两人浑身不自在，暗自叫苦。
　　有人搭了一下我的肩，我转头一看，简直要扑向他怀里：“安东尼！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笑道：“许诺忙不过来，叫迈克过来帮忙。大厨都走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事情，所以也过来瞧热闹。”
　　我如同他乡遇故知般地拉着他热泪盈眶：“迈克也在？太好了，敌方里也有我们的人，我总算心安了一点。”
　　我才同花色彩介绍安东尼，花色彩神色古怪地同他握手，我简直要在他耳根子嚷，这是有主的货，别打什么坏主义。要不是知道花色彩的性取性，我真正要怀疑这是花色彩一见钟情的表现。
　　我们三人都不认识场面上的人，于是站在一块儿聊天，花色彩则在询问甜美生活开在哪里，他几时也要去捧场，我则要他先把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先改掉，否则就不必过去丢我的脸。
　　“那个不是戴月生吗？他真人看上去比电视里要嫌老一点。”
　　我顺着花色彩的眼光望过去：“我跟瞿贝贝打赌，他上镜是一定有化妆的。我看这次我羸定了。”
　　“戴雪洋爸爸的面子好大啊，连民进党主席都赏脸。都姓戴，别是什么亲戚吧。”
　　我们三人看着戴雪洋走到戴月生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两人就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爸爸，这是金宝，花色彩，安东尼你也在这里呀。爸爸，他们是我的朋友。”
　　我们仨全傻了，我开始后悔以前让戴雪洋洗咖啡杯。
　　戴月生电视里看上去平易近人，真人却不怒自威，我们伸手与他相握，我要是能出汗的话，我的手心一定是湿的。
　　“我是戴月生，你们是洋洋的同事啊，常听他提起你们。过来好好玩，别客气。”
　　我们仨全只会唯唯喏喏，戴雪洋解围：“爸爸，你陪殷伯伯他们吧，我带他们四处逛逛。”
　　戴月生走之前对我说：“金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有股英气。难得。”
　　我听了莫名其妙，被人夸英气，这生平还是头一遭。
　　待他走后，我们仨全长呼出一口气，花色彩喃喃自语，我刚刚怎么觉得有股杀气。
　　我寻思着是不是要长作辑高呼太子爷才对得起戴雪洋的身份。
　　戴雪洋笑：“怎么不拿东西吃？许诺的手艺金宝你不是最喜欢的吗？”
　　我立即纠正：“不不不，还有迈克。我对迈克忠心耿耿。”
　　花色彩望着安东尼直摇头。
　　我使劲地揪他一下，他才把那该死的头给停住了。
　　我们吃了一点东西，花色彩老注视着我的衣服，我边吃东西边问他：“看什么？”
　　“我觉得女式礼服吧，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么合身，哪里能吃东西。你小心炸开。”
　　我往嘴里塞了块水果，欺负人不是，明知道我没有内脏，怎么可能会有胃啊小肚子之类的会突出，其心之险恶，莫过于此。
　　安东尼见我脸色一变，知道花色彩得罪我了，立即拉着他说：“我们到厨房看看，你们聊。”
　　亏得安东尼拉着他走得快，否则凭我的眼光就可以杀死他了。
　　“来，这里的花园很不错，我领你去瞧瞧。”
　　天色已经全暗了，天空墨黑黑，有星星闪啊闪，可能是近秋天了，天特别的高，我仰头看了看，然后再看看戴雪洋。
　　“怎么了？天上有什么？”
　　“最主要是没有什么。”我答道。这么美好的夜晚，有一个这样温柔可爱的人在我身边，我觉得应该是天地大变才能碰到的。比如天降陨石六月飞雪之类的。
　　花园里的路灯并不亮，暖色的黄灯刚刚够你看到前方五米的路程。
　　我穿着高跟鞋，低头看路，这花园的小路由一些白色的小卵石拼成，简直是高跟鞋的克星。
　　戴雪洋拉住我的手：“小心些。”
　　我觉得他不拉倒还好，他一拉我的手，我一边要看石子一边还要留心他的手，简直方阵大乱。
　　“金宝，”他站定了，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点儿，“我喜欢你。”
　　我不是傻子，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对我这样好的理由。可是这话真由他口里说出来，我还是愣住了。
　　转头向四周瞧瞧，微风拂在身上，这感觉不像是在做梦啊。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感到悲伤呢，我应该很高兴狂喜才是啊。
　　我怔怔地落泪，他慌了手脚：“怎么了，有沙子进眼了吗？”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嚎啕大哭，我不管了，死就死一回，没尝过两情相悦，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