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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伤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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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后,许一诺递给我一个盒子。我打开看见一盒精美的哥帝梵巧克力,不禁欢呼:“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好像贵得很离谱哦。”
“你不是只要是巧克力都喜欢吗?”他的语气明显带着戏谑。
我笑着答他:“喜欢也有比较级嘛,怎么你不知道吗?你听过哥帝梵夫人的故事吧?我热爱传奇。”他也笑了笑,就算是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容一样让人觉得灿烂。
我刹那间有点失神:“许一诺,有时候我真是怎么也想不通。从小到大,围在你周围的女孩子总是不计其数,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单身?”
“想不通就不要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上去有一点点不开心:“进去吧,我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我下了车慢慢的走进小区。说起来许一诺也曾有过准备结婚的女友,我甚至还陪着他们去挑过婚纱。不过两人最终却闪电般的分手了。大姨还偷偷地问过我知不知道原因,可是许一诺对这件事情一直守口如瓶。
我正站在电梯门口盯着手里的巧克力想得出神,电梯门“叮”的一声就开了。抬起头,正好看见张晓乐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看起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那么美的一张脸,此刻却完全没有神采。见了我,勉强笑笑:“池小姐,可否让我上去聊聊?”
我觉得有点为难,因为我本来打定主意,不参与和成总有关的任何事情。但是她的神情那么悲凉,让人不忍心拒绝,我还是点了点头。
上了楼,没想到居然在走廊碰到成总。他神情冷漠的靠在墙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张晓乐就冷冰冰的问:“你还来做什么?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泰宇,”张晓乐的声音听起来真是悲伤:“如果你真不肯收手,到时候每个人都会受伤。包括你爷爷和心宇,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我开了门,请他们进去。成总却转身就要走,张晓乐一把拉住他:“你不见我们,真的就能够解决问题吗?”
隔壁有人开门出来看,成总到底没有说什么,跟着她进了屋。
进了门,我给他们倒水,张晓乐说了谢谢坐下了。成总斜倚在过道的墙上,并不接我递给他的水,而是看着我:“给我煮碗面。”我觉得讶异:“你这么晚还没有吃饭?”他并不回答我,只是催我:“快一点。”
我这才想到,他们可能有什么不方便让我听到的事情要谈。
等我煮好一碗青菜鸡蛋面担出来,正听见成总在说:“我一向不开口,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自己最好心里有数。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他脸色惨白,好像不习惯一下子说那么多话一样,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把面放在餐厅的桌子上。他走过来,居然真的坐下来开始吃面,并不理会张晓乐。张晓乐隔了很久才开口:“泰宇,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你爸爸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成总低着头吃着他的面,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张晓乐伸手拢了拢头发,她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随便一个小动作都显得优雅妩媚。她望着成总:“要不然,明天我们都回家,面对面的谈一谈。当着你爷爷的面,有什么误会也都可以解释清楚。”
成总依然没有答话,他好像打定主意要存心忽视她一样。我站在旁边都觉得气氛尴尬。张晓乐到底站了起来,低声的向我道别。我送她到门口,她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
等我回到客厅,看见成总还在慢慢的吃着他的面。餐厅的灯光均匀地洒在他脸上,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
我从阳台收好衣服进来,发现他拿着筷子,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碗。我走过去问他是不是没有吃饱,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看见他漆黑的双眸不带一丝光亮,似地狱般让人感觉不到希望。
他居然示意我坐下来,让人觉得意外。隔了很久他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得不想和他见到同一个太阳?”他的声音冷漠悲凉,让人顿觉惆怅。我轻轻的摇摇头。强烈的爱恨都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我这两样都没有多余。自父母去世以后,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够不用欠人钱。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虽然他平时也做些让人讨厌的事情,然而这一刻,我觉得他不过是一个看来就很可怜的人。
我想了想才对他说:“恨一个人,你肯定会愤怒,会痛苦,说不定还会伤心、难过以及绝望。而被你恨的人,如果不是恰好爱你的话,你所有的种种感觉他都不会有。那么,你岂不是很不划算?”
“那你恨不恨当年醉酒开车的那个人?”他又问,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他们也当场就死了。”我答他。他的声音低沉魅惑,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开口倾诉:“也不能够说是不恨的,但我太忙,忙得我不想去考虑那些。就象我不想去考虑:要是当初,我一直向千言那样乖巧,是不是这些就不会发生。”我双手捧着脸用手肘支持在桌子上,我忽然觉得没有力气。我喃喃地继续说着:“可是我现在再怎么努力,再安静听话,爸爸妈妈还是不会回来了。所以,如果说我也有最恨的一个人,那肯定是我自己。”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十年了,我知道这是我始终难以解开的心结。千言说得对,我如果想不开,装得再开朗都没用。
“那不过是意外,你要知道,这跟你乖不乖巧没有关系。”他的声音缓慢低沉,有种能够疗伤的力量。虽然他很少说话,不象会安慰人的样子。
“你呢?为什么会那样很你爸爸?”我吸了口气,问他,并不指望他回答。不过是不想再说自己的事。
他的声音很小,似乎在自言自语:“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在争吵,一天接着一天。妹妹每次都会躲到钢琴底下哭。终于等到他们离婚,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各种各样的女人进出我们家,妹妹还是会躲到钢琴底下哭。”
他停下了,似乎刚才的话用光了他的力气。等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却吐了口气,接着说:“有一天,其中的一个女人绑架了心宇。心宇直到现在也还是恢复不过来。”他似乎不习惯一下子说太多的话,又停了下来,冷笑一声:“不管我用什么样的理由试图说服自己,都还是会觉得恨。”
我似乎开始理解他的沉默。他在没有信任感的环境中长大,孤独象影子一样时刻跟着他,他于是习惯了不开口。他也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无论经过了什么样的事情,很短时间他就能够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因为这就是他的保护色,或者是已经融入了他生命的一种本能。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不会笑也不会死,只不过活得比较无趣罢了。可是,成总,他好像不仅仅是不会笑,还丧失了所有正常的表情,至少他绝对不肯在人前表露。
人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成总的这个故事也是这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