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风游记》回风

3、第三章

　　第三章沧海明月珠有泪
　　杨风王府中。
　　天气阴霾。重重黑云疯狂聚集，靠拢。
　　暴风雨前夕，往往最令人心惊、惶恐、不安。奇怪的是，没有人害怕，没有人想逃。因为杨风是神，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杨风是他们的信仰。即使杨风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很奇怪，却是真实的。这种想法深深直根于每个王府中人，上至四大护卫，下至倒夜香的小伙子。
　　杨风十岁。识破皇上近身宦官的野心，向其下毒，七孔流血而死。朝野震惊。没有人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狠毒至此。
　　杨风十三岁。暗地组织风堂。次年，霸天堡被灭，地下杀手组织由风堂领导。莲洞十二寨归顺风堂，皇城以北水路由风堂控制……三年后，风堂稳坐黑白两道第一交椅。
　　杨风十六岁。亲自率兵平定边陲意图谋反的部落。
　　杨风十八岁。修建聚贤楼，招揽有才之士。皇朝机要官员，十之五六出自聚贤楼。
　　杨风，一个在江湖朝廷呼风唤雨的人，一个创造奇迹的人，一个神般的人。

　　皇上病危。
　　杨风在寝宫门外守夜。
　　所有封地的王爷在宫门外守侯。
　　一个官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侍卫拦住他。杨风走过来，冷冷地看着他。
　　官兵慌忙跪下，道：“风王爷，边疆部落结成联盟，进犯我朝。敌军已成功夺下平遥！”
　　杨风冷着脸，淡淡道：“退下。”

　　“燕，母后派兵一万，明日随我出征。”
　　“是。”
　　翌日，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王爷们心里乐开了花，只要皇上在杨风回来之前死翘翘，那皇位还不手到拿来？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可怕的人，他就是——楚云天。
　　杨风王府中，有一个别致的庭院，小桥流水，疏竹梅影，巧梅弄清处，是一间竹屋，尽显清幽、淡雅。
　　一个白衣男子倚在门边。长长的白发垂到地面，黑色的丝带松松地把它绑住。他的眼神忧伤地看着远方，周围是一层淡淡的哀愁，蓝色的忧郁。他手里拿着一把血红的剑，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抚摩着它，妖媚惑人。门前有梅花翩翩起舞，散落在他的肩上，浅红透白，清香漫漫。他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天地为之失色，绝美却又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把剑轻轻地放在身旁。他抱起双膝，歪着头，愣愣地看着在空中飘飞的花瓣。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脆弱，无助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异常单薄。
　　“寻寻觅觅
　　回首
　　是烟火斑斓的街道
　　和你依稀的笑容
　　寻遍天涯海角
　　只为了
　　曾经的温暖
　　再牵一次手
　　再说一次我爱你
　　心依然紊乱
　　只是早已失温
　　冷月无声
　　春雨漫漫
　　忧伤的季节
　　回忆
　　也像绵绵细雨的迷蒙
　　悠悠长长
　　缠绵却冰冷
　　恰像曾经盛开的凤凰花
　　留下的只有憔悴的红颜
　　……”
　　笨拙的诗句，眷写在洁白的纸上，呢喃般的，轻轻飘出。楚云天轻哼着，一遍又一遍。蜷缩着，像个孩子般把头埋在双膝间。

　　过了多久呢？太阳仍斜斜地照着，散发出热量，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但一切都变了，因为一双眼睛。白衣少年抬起了他的头，昂首站立着。灰色的眼眸闪烁着冷漠地光芒，飘尘不似世人，绝色而拒人千里。犹如清冷的月，高高地挂在天上，供人顶礼膜拜。它冷冷地注视着世人，自然生成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
　　空气变得压抑停滞。刚刚还在飘飞的花瓣，不知何时，已裂成了细细的随片，染上了尘土的污垢。

　　王城圣佛朗西斯科的城墙上，高高地挂着杨行和他十六个护卫的头颅。王榜上写着：圣上病危，杨行等人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幸得杨风王子第一护卫——楚云天大人及时发现，并当场处决。现公示群众，以儆效尤。
　　众人哗然，争相去看。而暗处的王爷们似乎也被吓破了胆，闭门在房。只是，权力面前，总有冒险者前仆后继，贪婪的豺狼们是不会就此放弃的。

　　刀仆一手扶着秦伤，一手扶着萧情，有些狼狈地走了进来。
　　自刀仆走进来，齐逍浑身就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桀骜不驯的双瞳注视着刀仆，仿若鹰对准了自己的猎物。秦兰走上前，拦住齐逍。
　　“你把秦怎样了？”
　　刀仆看了看影子般的席络，狂傲的齐逍，灵黠的秦兰。他的眼睛在看向秦兰时闪过一抹亮光。
　　刀仆轻柔地放下秦伤和萧情，道：“精灵王加里已等候大家多时，请各位朋友跟老仆来吧。”说罢，径自走上前。
　　齐逍越过秦兰，一把大刀挡在刀仆面前，一字一顿地道：“秦、伤、怎、样、了？”
　　刀仆眼里闪过一抹激赏，道：“他会很好地活着。”言罢，身子已飘出齐逍十丈之外。
　　秦兰和齐逍连忙抱起秦伤和萧情，紧追刀仆。不远处，席络影子般跟着他们。

　　精灵界是一个属于水的地方。在浩淼的海水中，有无数个呈不规则分布，彼此互不相连的小块陆地。陆地与陆地间，是一条条连接两地的粗大树干。屋子也别俱特色，是一个个巨大的各色各样的贝壳。
　　最特别的是三座直插云顶的红楼、白楼、绿楼。
　　三座楼都禁止任何人进入。其中，红楼最为神秘。暗红色的墙上布满了藤蔓，从来没有花在这里开放，阴沉诡异的气息让人不想靠近。
　　白楼是三座楼中最矮的，最高处，是一面巨大的锺。它没有指针，只有四个时刻，顺时针数起分别是日、四叶草、月、骷髅四个图案。分别表示日祭、神迹、月祭、危险。
　　绿楼总是绿意盈然，生机勃勃。无数不知名的野花、攀爬植物缠绕着绿楼，叠满了一层又一层。最高处，是四面镂空的楼顶，里面挂着一个略微生锈的暗黄色铜铃。似乎是从精灵界诞生之时一直流传下来的圣物。

　　秦兰一行人跟着刀仆来到了加里的会客厅。
　　加里是一个斯文俊雅的男人。一身橄榄绿的长袍，使他显得更为高大修长。他一见到刀仆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看见秦兰怀里的萧情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快步走来，激动又不失温柔地抱起萧情，就急匆匆地走向内堂。
　　刀仆叫人把秦伤送进客房。他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劳烦各位了。请大家先等一下，加里很快就会出来解释一切。”
　　众人只好静待加里。

　　会客厅布置得典雅宜人。高挑圆顶的海蓝色天花板，三面墙上，是朦胧的蓝，交错着洁白的云彩。一泓清泉在一角缓缓倾泻而下，鹅卵石围成的小池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花香。
　　齐逍静静地坐在紫藤椅上，一丝丝困倦不断涌来。他似乎觉察了什么，抓紧了手，却又放松了下来。
　　“他已经睡去了。刀老头就快出来吧。”
　　虚影一晃，刀仆笑嘻嘻地走出来，“小丫头就是不懂尊敬老人家。”
　　“哼。精灵国就只会用催眠花香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吗！”
　　“魔将大人，令第必定会为你解释精灵国的作风问题。”
　　“你……！”
　　“刀仆。”威严而又不失儒雅的声音。
　　刀仆闭上了嘴，老神在在地站在加里身边。
　　加里坐在首席上，十指交叉，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刀仆、艾米莉亚还是秦兰？”
　　秦兰调皮地耸一耸肩，道：“大陆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大预言师？我被天界赶出来了，作为我用血与一丝灵魂铸造的落霜刀也没有了，神力也会渐渐失去。我想，在我还有力量的时候，再做一件好事吧。我想哥哥幸福。”
　　“所以你就带人闯关，破了结界，让人类把我的守卫打的魂飞魄散？”
　　“几百年前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嘛，我可是好意训练你的人耶。”
　　“这事就算了。以后，你想怎样？”
　　“现在的我，已不配拥有一个神的名字。秦兰，她是一个全新的生命，是我的再一次开始。”
　　“不管如何，精灵国的大门将永远为你开放。你的朋友，也会得到想要的。”
　　席络神情复杂地看着加里，久久不语。
　　夜凉如水。墨黑的夜空广阔无垠。一勾残月在夜空中发出清冷的光辉，给夜色添上了浓厚的萧瑟与凄清。水的清凉气息包围着秦兰。
　　秦兰坐在岸边，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流水。清凌凌的海水从兰的指尖流过。
　　风，有谁能捉住风呢？风，是自由的孩子，天生的流浪者。谁也捉不住啊……我就是一棵兰草，等待着你每一次的眷顾。但我已深深扎根在地上，而你是属于整片天空的，或许，我们彼此间只能错过？但兰草太固执了，她执意要留住风，所以悲剧出现了……
　　秦兰被拥进温暖的身躯。“哥，醒了？”
　　“嘘。哥哥很久没有抱着小艾了。”
　　“恩。”秦兰温顺地依着秦伤，小手紧紧地环住秦伤的腰身。莫地，秦伤胸前一片冰凉。
　　秦伤温柔地抱着秦兰，静静地，温热的大手轻拍着秦兰的背。
　　过了很久，夜更深了，天上的星星越发灿烂。
　　悠长的呼吸声传来。
　　秦伤怜惜地看着蜷缩如小猫的秦兰。晶莹的泪珠还停在了羽扇般的双睫上。
　　“小艾，哥哥会保护你，让你不再受到伤害。”秦伤的双瞳坚定地看向墨黑的天空，亮如天上的群星。

　　第二天，众人来到了红楼，当然，可怜的齐逍还在睡梦中。刀仆一句，奉加里之命，精灵国的秘密不能给人界知道，就把秦兰的所有抗议吞回肚子。身在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红楼，是一座荒废了多年的建筑。斑驳的墙上，纠扎着条条血红的裂纹，荒芜的土地上，褐黄的泥土裸露在外，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气渗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在它的方圆五里外，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暗红色的门上，刻画着繁复的魔法阵，释放着强大的能量。
　　加里走上前，双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绿色的光球，在他手中形成，融进门中。
　　“请进吧，我的宾客们。”说罢，加里穿墙而入。
　　利用空间切换，秦兰来到了红楼的最高层。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长袍，拖至地下的长发。凯斯倚窗而坐，琥珀色的眼眶幽幽地看向前方，细看之下，却没有任何景色映入瞳孔。瞳孔中，是混浊的苍白色，一片的虚无。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心跳，好象一切已从他身上抽离。他，从来也没有属于过这空间，或许说，他的灵魂不想回来，游离在无数层空间中。
　　秦兰大奇，这就是假死状态？！任凭手足之情再深，席络又怎样把凯斯的灵魂在无数的空间中捞回？等等！手足之情？或许可以捞到！
　　席络呆住了，死死地抓住凯斯的双肩，猛力摇晃着凯斯。“凯斯！我是席络，你的哥哥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年轻人，你弟弟可经受不起这番折腾。”
　　席络神情恍惚地看向刀仆，“老头，凯斯真的没救吗？”
　　“这可不一定，我想秦小姐总会有办法的，天界的名人啊。”
　　死老头！“上魂法。他的灵魂应该停留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中，他很大可能是在与席络度过的童年中，利用这个联系，应该可以找到。”
　　“三天后是精灵族的月祭，那时空间层面的限制会减弱，是个好机会。”加里建议道。
　　“加里，护法这个位子，非你莫属。”
　　“……”

　　夜，笼罩在一层紫蓝色的梦幻中。圆润的满月高挂在空中，星星们闪烁着柔和的白光，一条长长的银链镶嵌在紫蓝色的河流中，流转着圣洁的白华。白楼上出现了一个指针，正正指向“月”，“月”亮起耀眼的金光。绿楼的铜铃无风自动，清脆悦耳的钟声传遍了整个精灵国。精灵族人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掌并合，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神殿，月祭开始了。
　　圣殿是由纯白的大理石砌成的。在月的照映下，泛起迷离的光华。在如玉般光洁的地面上，刻画了一个银光闪烁的魔法阵。加里、刀仆、秦伤三人分别坐在魔法阵的三边上施法。秦兰、席络和凯斯围成一个圆圈，手握手，银光越加强烈，迅速将三人湮没。

　　殿堂中，有一个男孩。黑色的短衫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浅浅的伤疤，结痂的红痕，流淌的血。他在不断地向四周发射魔法光球，光球撞向西面墙，又以更快的速度反弹，飞向男孩。男孩以笨拙的手法躲避光球，同时发出更多的光球。光球的攻击力不强，但若几十个飞过来，也足以让男孩没了半条性命。
　　秦兰在殿堂上无聊地看者，纤纤素手捂住频频打呵欠的嘴。事实上，她已经来了这里三天了，而每天近十二小时中，她都被迫无奈地看着凯斯在这里自残身体。一开始，她可不敢看如此血腥的场面，然后，她因为看到如此不济的躲闪方式而骂咧咧的，只差没踹他一脚，再后来，她就边看边打呵欠了。她是很有同情心啦，但也是个超没耐心的人，而且她也帮不了他什么。没错，她现在是以意识的形态来到凯斯的记忆中，捞到他的灵魂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凯斯，吃饭了。”同样一身破烂的席络跑了进来。他的怀里抱着几个脏兮兮馒头，那动作和神情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东西。
　　“哥哥。”凯斯欢喜地叫着，狼吞虎咽就吞下一个馒头。
　　席络宠溺地看着凯斯，自己却是把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吃。
　　“哥哥，今天我能躲开五个魔法光球了，还有，发出风系的魔法。我很努力哦，一点也没有偷懒……”
　　“凯斯好厉害啊，哥哥知道凯斯可以把任何事都做得很好。”
　　“哎，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两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一群神情高傲孩子叫嚣着走了进来。他们穿着黑色的兽皮武衣，镶金的袖边闪闪发亮，发出一阵阵不可一世的笑声。
　　席络站起来，把凯斯护在后边。
　　“你们想怎样？”
　　“这就是你，下等的贱民对待贵族的态度吗？既然如此，我告诉你，我、想、这、样！”说话间，两个孩子分别自两边扑向席络，把他死死地抓着，其中一个领头的孩子一脚踢翻凯斯手中的馒头，把它狠狠地踩在地下。
　　席络挣扎着，和两个孩子扭打在地上。两个孩子仗着身高和体形的优势，占着上风。一拳、两拳打在席络的身上。席络一声不哼，拼命挥舞着拳头，双眼通红，用着以命拼命的打法。
　　凯斯眼看哥哥被打，慌忙发出三四个风系魔法光球。魔法光球急速地撞向四方，瞬间狂风骤起，能量肆意游走。魔法光球不分敌我地攻击着房里所有的人。
　　“你疯了！”一个孩子慌张地叫着，又一个魔法光球刀子般划过他的肌肤。
　　风，围绕着凯斯，咆哮着，能量在空间中不断膨胀。
　　“能量失控！”领头的孩子大叫出声，“大家快围起来，放出麻痹魔法，把他击昏！”
　　又有几个孩子加入席络的战圈中。战斗变得更加血腥。
　　“你弟弟再这样会暴体而亡！”领头的孩子边大声说，边施展出魔法防卫。
　　席络心神一分，动作迟缓了下来。几个孩子趁机把他打昏。
　　孩子们顶着尖锐的利风，围在了一起，同时发出麻痹魔法。一个巨型的光球冲破层层飓风，打中凯斯。
　　凯斯自空中跌下来。飓风和能量散于无形。
　　“不可以留下他们。他们太厉害了，不用两年，他们会超越我们。等到那一天，我们都会倒霉。”领头的孩子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身上有着好几处明显的伤痕，他继续说道，“把他们都处理掉，我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存在。”语气里有着和年纪不符的阴狠。
　　“要是长老们发现了……”一个孩子不无担心地说。
　　“为了两个贱民？”领头的孩子嘲弄地说着，“我的爸爸是什么人，你们的爸爸又是什么人？用得着害怕吗？”
　　“把他们扔到荒地，那里的野狼会了结他们。如果长老问到，就说他们偷走出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时，长老也奈何不了。”

　　荒地，是魔界的荒芜之地。这里终年都有暴风雪，温度奇低，只有昼天，环境恶劣，更有凶残的野狼聚居在此，少有人能在这里存活。
　　风雪翻飞。在一个山洞中，有魔法火焰在热烈地燃烧。席络坐在火焰边，旁边是依然昏迷的凯斯。
　　席络伤得不重，皮肉伤居多。多得平时的训练，令席络的抗挨打能力很强。在孩子们送走他们时，席络已经醒来，只是凯斯能量损耗严重，伤很重，一直昏迷。席络担心凯斯，惟有装睡，并暗暗留下记号。等到孩子们走后，才把凯斯带到这个山洞。
　　荒地！这是一个绝好的磨练机会。一路杀回去，应该会提高我们不少战斗力。我要变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保护到凯斯。
　　席络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魔法火焰。
　　过了多久呢？席络也不知道。席络用魔法屏障将洞口牢牢封住。肚子饿，就往口里塞几口雪，其他时候，就在洞里冥想、练招式。等凯斯醒来后，就拉着凯斯一起练，互相对打。
　　这样一段时间后，凯斯和席络的魔力和战斗力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等到席络认为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应付野狼时，席络才解开屏障，与凯斯踏上回家之路。
　　话回秦兰。先告诉一声，这里可不是过去，而是由凯斯和席络的记忆所组成的幻像，所以呢，秦兰很不小心地激发了凯斯的潜能，还顺便加强了魔法屏障的强度，又非常有心地指导他们的修炼。例如，席络的脑海会突然浮现一些招式，又例如，凯斯会在观察风雪中领悟风系、水系的攻击魔法，席络则领悟到对力量的运用。当然，那些奇异独特的风雪是某人的恶作剧。
　　两个孩子在秦兰的刻意培养下，快速成长。

　　雪，铺天盖地的雪，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把大地包裹在一片白色世界中。厚厚的积雪，沉积了千年的寒气，它以恒古的沉默面对着耀眼却没有半丝温暖的阳光，养育着这里的生物。它沉静冷漠的习性，培育出一群最会在恶劣环境中生存的种族——嗜血凶残的野狼群。它们群聚而居，对猎物围而猎杀，是荒地上的王者。
　　荒地上，两个孩子在蹒跚地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哥哥，我好饿、好冷。”
　　“天天吃雪也终究不是办法。我们来烤野味好不好？”席络打趣道。一丝灼热的魔法火焰燃起，在凯斯周围形成一个结界，把寒冷隔绝在外。
　　“看看哥哥怎样打野味！”一把弓箭自天地间出现，是一把以火元素构成的弓箭！拉满的弓箭笔直地指向前方，撕裂着空气的箭呼啸着，划破虚空。不远处，溅起一抹猩红，染红了漫天的雪。
　　“哇，哥哥好厉害！”凯斯高声呼叫着，连蹦带跳地跑向前方。
　　野狼！刚刚击杀的竟是一只怀有身孕的野狼！席络看着野狼的尸体，瞬间变了脸色。
　　“凯斯，看看它肚里的孩子还在不在！”
　　凯斯剖开野狼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里面的胎儿，仔细检查了它的气息后，不无失望地道：“死了！”
　　“什么？！”席络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向沉稳自持的他首次心里发麻。

　　秦兰舒适地半躺在空中，欣赏着眼前的撕杀。
　　荒地的野狼是群体意识非常强的物种，所以一旦有野狼被猎杀，那血腥的气味会立刻引来附近的野狼，对猎杀者群聚而攻。而母狼死前会发出信号，让自己的配偶率领其宗族为自己报仇，到时，猎杀者面对的就不止是附近的野狼，而是一个宗族！
　　很不幸地，还没等席络想出应对之法，附近的野狼已闻风而来，那效率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混战！或许确切来说，是一场屠杀。三十多只野狼将凯斯和席络团团围住，轮番攻击。
　　狼在嘶叫，挥动着利爪。
　　阴森的利齿舞动着死亡之舞。
　　嗜血的眼眶里，是饥渴，对血的极度渴望。
　　赤裸裸的欲望在燃烧，在沸腾！
　　在欲海的中心，是两把愤怒的火焰！
　　地狱之火炼成的刀，踩着死亡的拍子，将野狼撕裂成两边；
　　沧海的怒水，翻腾着凌厉的弧线，将野狼的心脏绞碎。
　　绚丽的火焰，龙卷风般席卷一切；
　　寒水的尖冰，流星般坠落，爆炸。
　　尸体，在席络身边不断堆积；血，染湿了凯斯的衣服。
　　血腥引来了更多的野狼。它们撕咬着同伴的身体，舔拭着同伴的血，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战斗的中心。
　　火焰的光芒逐渐暗淡，
　　水的尖利逐渐钝化。
　　战斗圈在不断缩小！
　　死亡的哀钟正在敲响，
　　死神的镰刀正在举起，
　　一切已无法挽回了么？
　　“帮我！”急切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却是对着秦兰的方向。
　　一声叹息。“既然你一早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却不愿意跟我走呢？”
　　“这里有哥哥！求你，救救哥哥！”
　　“跟我走。”
　　“救我哥哥！”
　　秦兰很努力，很努力地和凯斯瞪眼，却非常遗憾地发现自己的眼睛不够大，气势上输了一截。
　　“小子，让你看看什么是水系魔法！”
　　一个光球自秦兰手中形成。蓝色的光芒涌动。雪，无风自起。漫天的飞雪，在刹那间化为水。水，带着凌厉的杀气，幻化成千把利剑，穿透野狼的身体。蓝色的幽冥，毫不留情地席卷走所有的生命。暗红的血，凝固在洁白的雪地上，温热的尸体，软软地躺着。
　　灰色、白色、红色，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这三种颜色。恍然，周围寂静得不可思议。
　　一切，都在刹那间逝去了。喧闹，撕鸣，和那血红的眼睛，都埋在了薄薄的尘土下。
　　凯斯睁大了他的眼睛。“好、好厉害。”
　　耀眼白炽的天空上，空气翻腾着，无数雪花被卷入。空气被压缩挤压，扭曲成一个庞大的圆弧。更猛烈的狂风聚起。一丝裂缝自虚空中出现。所有的雪花被吸纳进去。强大的牵引力拉扯着所有东西。
　　“笨！我没那么厉害啦。快走！”秦兰一把欲将“凯斯”从他的身体抽离出来。
　　“我不走！”才晃出来半个头的灵魂，又缩回去。
　　“为什么怎么说你也不明白？！”秦兰的怒火一下子窜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凯斯。
　　“我要揍人了！”秦兰大叫一声。还没等秦兰想出揍人的方法，忽然眼前一黑，被一往无前地“送”进黑洞中。

　　“亚梵，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奥特那孩子啊，如果不是被下贱的精灵诱惑，他又怎会背叛自己的所有？”
　　“诱惑使人背叛，黑魔王在前方引领我们，信仰，将救赎我们。”
　　“那两个孩子，是否有坚定的信仰？”
　　“伟大的黑魔王大人，你卑微的仆人将你的意志告知你虔诚的信徒——背叛者的血液拥有强大的力量，仇恨会吞噬一切。”
　　斯林迪吃了一惊，微微睁大了凹陷的双眼，随即，一丝了悟在眼眶中闪动。
　　斯林迪小心而谨慎地试探道：“复仇之箭将指向远方的天国，战争的火焰将在天界燃烧，并毁灭背叛者的血液。”
　　亚梵微微一笑，“黑魔王会引导你。亚梵恭送长老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再没有半点声响。
　　在墙的另一边。凯斯的脸像白纸般苍白。他的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五指纂成拳头，琥珀色的眼眶里有着深刻的仇恨。

　　“凯斯，斯林迪长老任命我们为这次攻打天界的将军。”
　　“哥哥，”凯斯走上前去，对席络耳语道，“将军只有一个。”一把小刀，闪着寒光，深深地插进席络的腹部。
　　同时，一根细长的针，没入了凯斯的心脏。
　　“哥……”凯斯惊恐地瞪大双眼，“为什么？”抽搐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席络的衣摆，不信和不甘在琥珀色的眼眶中剧烈的撞击着。
　　“我没有想到，到最后连你也会背叛我。”平淡无情的话语从席络嘴里吐出。不起一丝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凯斯，快走！他不是席络！”
　　“安静。”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秦兰抛开，压在墙板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凯斯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沉静中是微弱的心脏跳动声，如涟漪，在秦兰心中泛起。涟漪扩大，扩大，却越来越弱。
　　“席络，你和魔鬼签订了协议。出卖灵魂，交换□□，毒杀胞弟……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之中，而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你是兽——不是人，你在上次神魔大战中就已经死去了，是不是？”
　　“这并不重要。我很快就会离开这具肮脏的身体，一切都会结束——在今天、在下一刻。”
　　说话间，席络的身体已发生了变化。短黑的毛发不断地自他苍白的手上涌出，膨胀的胸膛撑破了衣服，血管迸裂肌肉纠扎的双臂，苍白的头如枯老的古树，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一缕缕七彩的碎芒从凯斯身上溢出，形成一个淡淡的人影。他举起了双手，拥抱着那只丑陋的兽。
　　“让一切都毁灭吧。”低沉、缓慢、虔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