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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章往事如烟

      娇艳的花盛开着,姹紫嫣红,左一簌,右一簌,散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金黄的阳光轻轻地照射下来,将一片春景笼罩在金色的梦幻中。仿佛错身踏进了19世纪的欧洲宫廷花园,或是天地初开时的伊甸园。紫藤千秋,白色大理石的亭台,天使造型的喷水池,雕工精细的双人木椅……隐蔽在葱茏的灌木中,粉红的花丛中,而意外闯进来的爱丽丝则好奇的漫步其中。
      “玄,这里好象我们天界的家喔,平和,安宁,远离一切烦嚣。所有的景物都有一种回忆的味道,我好象看得见过去的自己。”
      “兰,精灵族不安好心,还是小心点好。”玄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小心,关心自己。
      “玄,遇到你,真好。有你在,孤独总会离我很远很远。”声调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只是,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只能任由‘他’伤害你。”带着深深的悔疚,玄只想这次要好好保护兰,不让她再次受到‘他’的伤害。
      “啊……”秦兰低呼一声,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在红绿交错的地毯上,有一架白色的钢琴。那乳白的颜色,就像是天使遗落在人间的羽毛。黑白琴键,仿若侍酒女神般高贵、端庄、典雅。
      有一个少年,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起舞。流畅回转的琴声,正是萧邦的即兴幻想曲。如潺潺溪水流过,连绵不绝;像夜幕般幽静神秘,引人遐想;如女孩飘然起舞,掠过的一抹晚霞。
      少年有着俊雅的面容,眼睛清澈明亮,冷清的气息萦绕在旁,略微勾起的唇角,没有半丝温暖,似一个被世人抛弃的小孩,一直孤独地一个人在弹着,不知疲倦。飘忽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寂寞,全身透明得会随风而逝。
      “风。”带着深深的怜惜,秦兰低声唤着。为何你会带着如此悲伤的表情,一如我第一次遇见你——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哀伤,那样的绝望。
      心,刺痛着,泪,盈满了眼眶。秦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紧紧地,紧紧地。
      她抱得那样紧,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剪不断的深情,失去的绝望,等待的哀伤,寻找的焦虑,都倾住在了这一拥抱上!那是大海般的深情,生生世世的爱,海枯石烂的钟情。
      杨风一愣,冷冷的气息尽去,手轻轻地抚摩着秦兰柔软的发丝,抱紧了她。只是他的眼里,忽然闪出了嗜血的光芒!他的动作依然是那样的温柔,带着深深的怜惜,谁也不能发现,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根小小的银针。银针很细,在这样阳光灿烂的地方,谁也不会提防。银针向空中隐去,却是对准了兰的心脏。
      或许没有人相信,这根银针可以从背面直插入前面的心脏,但所有蔑视这根银针的人,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就是——生命!
      所以秦兰不会,一个曾经参加过神魔大战的人,一个曾经在这次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人,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是以,秦兰像幽灵一样飘出了杨风紧紧的怀抱中,站在了杨风的前五丈处。
      杨风的瞳孔莫地收缩,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有人能逃出他必杀的一招!而他的腹部已多了一把银色的小刀!因为距离短,小刀插得极深,鲜红的血不断地流出,一瞬间,仙境般的花园里,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秦兰优雅地站着,眼里的深情已被冷漠所代替,冰冷的嗓音有着令人战栗的杀机。
      “你是不是很奇怪呢?为何我能避开你必杀的一招,还有时间将你刺伤?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你。在异世界里,怎么可能会有人间的东西?而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假扮成杨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而你如此邪恶的心又如何能满住我?所以我才一直配合着你演这出戏,乘你全力攻击我时,把你刺伤。我说的对不对啊,魔将席络!”
      席络冷笑一声,把插入腹部的小刀一拔,银色的小刀瞬间插入地面。黑色的羽翼倏地展开,卷起一股强大的风,先前的样貌早已改变。半长的黑发肆意地在空中飞舞,邪魅的琥珀色瞳孔闪着野性的光芒,黑色的紧身衣让他浑身充满了爆发力,苍白的手缓缓拿出一把双刃刀。它不完全是一把刀,因为它同时具备了刀的霸气和剑的轻灵,刀非刀,剑非剑——正是魔界三大兵器中的泣血刀。
      宝刀在手,此刻的席络犹如夺命死神。旁边的花草因经受不起他灼热的气息,早已枯萎,烧焦成一片。阳光被浓重的灰云所遮盖,刚才诗情画意的景致已变得如乱葬岗般阴森吓人,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们。
      战事一触即发。
      玄雪剑在兰不断暴升的战意中脱鞘而出。
      剑芒暴涨!
      剑身轻吟!
      玄雪剑以凌厉无比之势,腾空而跃,攻向席络!
      竟是独步天下的御剑术!
      席络一惊,回刀就挡,使出辛辣狠毒的刀法,以快打快,刀枪剑鸣之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玄雪剑竟无法占优势,被泣血刀缠住。
      但他不该忽略了秦兰!这是席络犯的第二个错误。面对秦兰这样的绝世高手,任何失误也可以让你饮恨。
      对于御剑术,秦兰可谓烂熟于心,所以她可以在御剑的同时,画下雪阵!一声轻吟,玄雪剑呼啸着返回兰手中。烧焦的地上,雪阵泛着点点寒光。
      寒风突起,空中泛起了阵阵水雾,湿润的水雾流转着乳白色的幽光,隐没了秦兰的身影。
      席络眼中惊讶不已,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呼叫出声,“九天玄雪阵?你是天使艾米丽亚!”无怪乎席络如此惊讶,因为当年神魔大战中,艾米丽亚就凭九天玄雪阵使攻入天界的魔兵全军覆没,自此一百年来,魔界再无力东征西伐,势力大减。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非死不可!”浓重的水雾中,突然现出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席络绑在其中。如雪的丝线晶莹透亮,折射出幽幽寒光,锋利处,好比利刀,在席络身上划下重重伤痕。
      席络张狂一笑,如血的眼眸有着深深的恨意,“艾米丽亚,你可知我的弟弟就是被你所杀?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罢,竟用泣血刀在自己手上划下一条血槽,琥珀色的双瞳如疯如魔。
      泣血刀浑身泛起暗红色的幽芒,席络的恨意把泣血刀沉睡千百年的刀魄唤醒了!浓重的杀机渗透了每一寸空间,银白的丝线不堪重压,丝丝断裂。一股烈焰自泣血刀燃起,刀锋所到之处,皆燃起熊熊大火。冰银丝网竟变成了火网!
      秦兰冷笑一声,在空中划下一条绝美的弧线,犹如清远的雪山,飘逸空灵,洒脱至极。她的剑在舞,在飘,在飞,宛如幽兰,孤芳自赏,独自轻舞。剑风所到处,火焰皆被幽蓝的冰所包围。火,仍在烧,可却怎样也逃不过冰的围困。而席络的周围,竖起了一米多的圆形冰墙,幽蓝的光闪烁、跳跃。
      受不住与自己步步紧压的气劲,空气中流转的冷冷气息,席络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泣血刀的焰芒渐渐减弱。
      席络挺直腰杆,苍白的手拭去嘴角的血痕,琥珀色的双瞳转暗,变成了橄榄绿,就像深不可测的古井,表面幽深沉静,里面却有一股旋涡,在高速旋转,激撞。动与静是矛盾的,不可调和的,可它们却同时存在于席络的瞳孔中,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吸引人沉沦的张力,在他的眼光下,所有的灵魂都没有遮掩。
      席络笑了,邪魅、狂野地笑了,苍白的手无限怜惜的轻抚泣血刀,双眸定定地看着暗红的刀身,专注深情得像对待情人一样。刀身莫地燃起火红的焰,窜起一寸多高的焰火。焰火不停地跳跃,滑动,冲刺,形成了一道妖艳的浪纹。
      “艾米丽亚,索命来!”冰墙寸寸断裂,席络像直冲云霄的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冲向秦兰。
      不畏死的席络是可怕的,而他的这一击绝对是毁灭性的。天在怒吼,地在震荡,沙石飞扬,空间似乎也受不了如此灼热的气息,扭曲了,空气发出“滋滋”的声音。
      秦兰将自己的气劲提到最高点,把玄雪剑往地上一插。玄雪剑像蛟龙,窜进了地里。瞬间,青天上出现了一把巨大的剑,向席络的泣血刀迎去。谁也不知道窜进地下的玄雪剑为什么会自苍穹出现,且带着毁天灭地的剑意,这无疑是一个奇迹,剑道上的一次奇迹,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席络也看见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刀的去势也顿了顿。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他必须迎战,魔族是为战而生的。为战而死,是每一个魔族之人的最高殊荣,而死在这样的对手上,席络无怨也无悔,甚至还有些庆幸。
      “凯斯,哥哥来找你了,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寂寞了。还记得吗?小时侯,你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那样得温暖,我以为,即使世界一片黑暗,也能有我伫立的地方,生存的依靠。可是,你却狠心地离开了。我不知道这百年的日子是如何过去的,杀戮、报仇,支撑着我,只有鲜血,能让我兴奋。我拿着你的刀,固执得相信你还在,还在我身边,带着天使般的笑容。或许,我一直等待着这一刻,与你相聚的这一刻……”
      泣血刀与玄雪剑在空中交汇,爆发出一阵巨响,席络犹如断线的风筝,向远处飘去,颓然倒地。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飘然出尘的笑容,琥珀色的双眸清澈纯真,浑身的戾气化作了淡淡的安然。
      秦兰走过去,坐下来,扶起了席络虚软的身躯。叹息一声,对席络施展恢复魔法,一阵灼热的气流迅速包围席络。半晌,席络悠悠醒来,眼里有着诧异。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救你。我的确想杀了你,因为你竟然假扮风!我无法忍受过去的他出现在我面前!因为那里有太多我想忘却的回忆。在我击中你时,我看到了你的眼神,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无悔,我想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有着相同的遭遇。所以我救你,因为我想让你获得我无法得到的幸福!你的弟弟凯斯没有死!”
      席络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他握住秦兰的手,气若游丝的问道:“他在哪?他还好吗?”
      “你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吧。你的父亲奥特本是魔族中人,机缘巧合下,他喜欢上了你的母亲安琪。但安琪是精灵族的人,奥特知道他们的爱情必然受到两族的反对,所以他们私奔了。他们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隐居下来,那时安琪已经怀孕了。她待产的那一天,魔族的长老却寻至,奥特为了保护安琪,力战四大长老。但最后他战死了。安琪看见爱郎已死,也自杀了。长老们只好把那对婴儿带回魔界,由斯林迪长老抚养他们。魔族与精灵族都视这件事为奇耻大辱,绝口不提,此后,奥特和安琪的恋情成为两界的禁忌。
      几百年以后,这两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了魔界最年轻的将军,他们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但长老们却对他们心存忌惮,害怕终有一天遭到报复。所以,他们设下一局,让凯斯孤军深入天界,借天界的力量杀害凯斯。他的哥哥看见凯斯的尸首,悲痛欲绝,拿走泣血刀,更加卖命地为魔界效命,而他们则对他严密监视。
      这次来精灵国,恐怕是来杀死知情人吧,或者是想借刀杀人,因为你怎样也斗不过精灵王——加里。
      但是长老们没有想到,凯斯没有死。因为他早已知道了真相。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在黑祭师的黑水晶中,看到了一切。他诈死后,逃到了精灵国,但却负伤过重,昏倒了。加里接受了他,并让他在红楼中养伤。可是他的伤太重,一直没有清醒,一百多年来都处于假死状态。或许你可以唤醒他,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当然,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陷阱,但我可以告诉你,不相信,你会后悔!”
      疑惑、愤怒闪过席络的眼眶,琥珀色的双眸亮过天空所有的星星。席络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带我去见他。”

      一扇门伫立在兰的面前,上面是爱神维纳斯的图象。维纳斯身穿白色长裙,金黄的长发垂到脚边,她站在海边一块凸起的礁石上,凝望着大海,眼里有着憧憬,柔情。蔚蓝色的大海,卷起层层浪花,向远处延伸,与碧天连成一线。一把羽箭造型的银匙静静地插在门孔中。
      打开门,秦兰走进了一片朦胧的绿色中,后面是以刀拄地,踉跄跟来的席络。
      “忘了告诉你,我在异世界的名字叫秦兰,叫我兰好了。”秦兰转过身,轻笑着,把手伸向席络。
      席络的心上涌起一股暖流,冰冷的心墙有了微微的裂痕。有多久了,忘了自己的心在跳动?有多久了,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你是我席络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艾米莉亚,喔,应该是兰。

      漆黑的天幕,无边无际,犹如香醇的黑咖啡,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如丝如绸,就像是一条弯弯浅浅的河水,流呀流,欢快的唱着古老的歌谣。漫天的黑色,温柔委婉,如大海,万顷海水,包容着世间万物。
      凝白的大理石楼梯,泛着圣洁的光华,如藤蔓,蜿蜒而上。曲折徘徊处,就像一匹纯白的绸带,轻洒开来,自然弯曲,兜转,折叠,好一幅洒脱、浑然天成的写意画!人在画中,画中人却是一抹飘逸优雅的白影。
      白影飘飘,如清风抚过湖面。一阵风,一场梦,风未散,梦未完,影已掠。风,又如何能留住呢?秦伤就是那一阵风,温柔的清风,掠过了层层如梦似幻的白阶,飞向那漆黑的天幕。
      足尖一点,秦伤飘然落地。
      一个老者,抱着一把大刀,佝偻着身子,坐在楼梯的中央。刀鞘上有薄薄的灰尘,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黑皮磨得发光,有些地方有些破损,起了点点的毛絮。没有任何的雕琢,刀鞘是黝黑色的兽皮,刀尖处微微翘起,不难想象,里面的刀也如刀鞘,厚实质朴。很普通的刀鞘,可在老者手中,却像一座高山,静静地矗立着,崴嵬高远。凌然的气势,冲击着每一寸空间。在高山面前,人们只能眺望,远瞻,顶礼膜拜。
      老者慢慢地抬起了头。发黄的面庞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深深浅浅的皱纹凌乱地刻画在脸上。他的样子很普通,甚至有些丑。可是他的眼睛却把他整个人变了。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是广阔的天空、辽阔的大海。他的眼神包容了世间的一切,历尽了悲欢离合。那是一双沧桑的眼睛,那是沉默的青山,那是恒古的苍穹。
      他的眼在看向秦伤的那一刻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愤怒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双瞳。那是一座愤怒的高山,一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高山。
      秦伤在离老者十丈处静静站立着。那是一片云,在高山上漂浮的一片云。云若鸿毛,轻盈得没有一丝重量,在高山面前,沉重的杀机和气劲面前,云俯视着青山,悠然写意。
      秦伤有一丝疑惑,他不明白是什么吹皱了一池清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老者愤怒的根源,但为什么呢?电光火石间,秦伤转念无数。
      老者诧异于秦伤一派自然的表情,有些沉不住气。是以,他出刀了。银芒乍现,若蛟龙惊现,纷飞的雪花拖着一抹凄美的虹,向秦伤的心脏迎去。
      秦伤定下心神,衣袖间滑出一支碧绿剔透的玉萧。一声清脆的鸣声,秦伤轻若羽毛,向后掠去。老者紧追而上,无数的雪花在秦伤眼前愤怒地咆哮。
      一片绿色的烟雾在老者面前渐渐扩大。
      两人以快打快,一息间,已过百余招。秦伤踩着特别的步伐,以老者为中心,依着六芒星的十二个方位,不断移动自己的身影。或重或轻,清脆的碰击声,如一首跌宕起伏的乐曲。
      老者的身形日益缓慢。那一下下的清音,牵动着他的思绪,主宰着他的心志。恍然间,他竟依着乐曲出招,和那一声声清音相互应和。老者大骇,想抽刀,可手脚却不受控制。想老者一生之中经历过多少次搏斗,却从未遇过如此手法。秦伤招式之诡异,让老者心里暗暗发寒。
      秦伤觉察老者的胆怯,势若长虹,萧若青龙,凌然于天地之上,龙吟凤鸣中直取老者周身大穴。一片凄迷的绿色风暴,不断逼近老者。
      就在老者心里大叫吾命休已之时,秦伤莫地停住了攻击,在老者五丈出飘然而下,其动作之流畅、优美,让老者暗暗称奇。要知道,若在中途把招数撤回,其气劲会反噬起主,而要做到收发由心,其武学修为之深,可见一斑。
      气劲撤回,老者压力大减,他神情怪异地看着秦伤。
      秦伤上前施礼,道:“老人家,小弟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请莫见怪。小弟秦伤只想拿钥匙,来打开取记忆之灯的大门,并无伤人之意。”
      老者哈哈一笑,走上前亲昵地拍了拍秦伤,道:“小子,一百年没见,怎么连刀老头都不认识了?人家好生生的一个女娃儿等你这么久,我可火光的很哪,才想把你打一顿,没想到你武功进展这般快,萧老头可高兴死了!”
      秦伤心里一阵奇怪,敢情老者认错人了,便打断老者的话,道:“老人家认错人了,我……”
      谁知老者眼里满是欢喜之色,硬拉着秦伤,走上楼梯的最高处,嘴里还唠叨着,“小子,情儿醒来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要再看她掉眼泪,老头可受不了。哎,记忆之灯还在吧,这就没问题了……”
      秦伤无奈地笑了笑,对现在的状况啼笑皆非。他对老者嘴里的“小子”大感兴趣,想会会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如此一想,秦伤便心安理得地跟老者走。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秦伤楞住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如一座雕塑,静静地站着,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她”。秦伤不知道“她”是谁,但他心里却有莫名的刺痛和深深的眷恋。
      矗立在秦伤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菱形淡紫色水晶,它悬浮在空中,泛着淡淡的紫芒。一丝白烟萦绕在它周围,慢慢地流动着。
      紫水晶里面是一个梦幻般的女孩。白玉般的肌肤,及腰的银发,乳白色的长裙,她就像天空的一片浮云,清幽的蝴蝶兰,一个朦胧的梦。她安然地沉睡着,嘴角带着甜甜的笑,似乎在做一个甜蜜的梦。
      秦伤屏住呼吸,走了过去。很轻,很轻的脚步,似乎怕惊醒了一个美丽的梦;很慢,很慢的脚步,似乎就这样凝望着“她”,生生世世。
      秦伤如夜幕般漆黑、幽深的双眸,有着一种醉人的温柔,海枯石烂的深情,就像夜空中的孤星,找到了银河对面那守侯的星星——辗转曲折千百回,阑珊处,却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深爱的女子。他的手轻轻地抚摩着紫水晶,有些轻颤,迟缓,却又无比执着。
      秦伤的胸前涌出一团柔和的金黄,渐渐笼罩了他。一种平和安然的爱意弥漫了整个空间,每一个空气分子似乎都有一种淡淡的温柔。朦胧间,白色羽翼在绽放,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划开柔和的金黄,卷起一阵清风。漆黑的天幕,几片羽毛,泛着乳白的光华,轻舞着,缓缓飘落。
      秦伤的手穿过紫水晶,轻柔的抱起那个梦幻般的女孩,小心翼翼,如对待易碎的陶瓷娃娃。
      ……
      漫天的野百合盛放着,放眼望去,是波涛起伏的白色、鲜翠的绿色,彼此交错、依偎。白色延伸,扩展,与天空相接,朦胧如云絮般的白色,悠悠起舞,有着精灵般的灵黠,生命初降临时的纯洁。
      重重峦峦的花丛中,有一个女孩,抱着膝,头深埋在两膝间,蜷缩着。白色的连衣裙仿佛融进了那一片浪漫的花海中。雨帘般的银发倾泻下来,有些凌乱的发丝颓然的蜷伏着,细微的抽噎声,细细地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连身边的百合都沉浸在悲伤中。
      一个少年,有着温婉如玉的面容,瘦削的身子,透明得会随风而逝。他在花丛中随意地走着,眼里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忧愁,如古朴的井水,幽深不见底,如江南的烟雨,清淡却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忽然,他听到了细细的抽噎声,很低很底,仿佛被刻意压抑住,何其倔强,何其脆弱的声音啊,伊凡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看到了她。他的心乱了,第一次,他发觉自己的心仍能跳动。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知道他的心沉沦了,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陌生的,可怜兮兮的女孩。
      女孩抬起头,警惕地敌视着伊凡,像一头受伤的小母狮。伊凡轻轻地笑了,如冰雪初融,春风拂面。
      金色的瞳孔泪眼蒙蒙,她看到伊凡眼里的真诚、怜爱,莫名的,女孩知道他了解自己所有的悲伤。
      女孩渐渐放松,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伊凡。泪水沾湿了伊凡的衣服。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女孩的背,“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夜色悄悄降临。女孩在伊凡怀里睡着了。伊凡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孩,有些无措,有些怜惜。他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守护她,生生世世。
      女孩转醒。小手紧紧地捉着伊凡胸前的衣服。
      “哥哥,情儿的妈妈生病了,手凉凉的,一直在睡。爸爸整日整夜地守在妈妈身边。情儿要妈妈,爸爸好凶。每天都喝好多好多辣辣的饮料……情儿好孤单,好孤单。”
      ……
      “伊凡哥哥从来未见过爸爸妈妈,或许这是我的命,注定没有朋友。我从小在黑黑的房子里,一个人,一直一个人……”声音有着落寞和破碎。
      “情儿做哥哥的朋友,这样,伊凡哥哥就不会寂寞了。”
      漆黑的夜幕下,两颗同样寂寞的心彼此相依,互相温暖对方的心。
      …
      “凡,为什么、你、流、流这样多血?”萧情声音颤抖,语不成调。
      “我喜欢你……,情儿,很喜欢……,很喜欢……,情……情……”他艰难地吐出爱语,神智渐渐模糊。他想抹去萧情的眼泪,可是,不行了,好累,睡去吧,睡去吧……天好蓝,云,漫天的云……野百合……我爱你,情……生生世世……
      “不,你、你怎可以离开我?不——!凡,凡,我爱你,我爱你啊!”支离破碎的声音,有着恐惧,歇斯底里。
      伊凡终究还是合上了双眼,冰冷的尸体,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萧情痴痴地看着伊凡,柔荑眷恋地抚摸着伊凡温婉如玉的面庞。
      “如果,如果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空荡荡的我……如果,如果你不在了,空荡荡的我又能去做什么呢……为什么,让我喜欢你……给我光明,给我希望,却又抛下我……丢下我,所有人都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我也可以获得幸福……为何,要如此残忍的毁掉我的所有……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我永远也不能获得幸福……或许,地狱……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错误,一切都是错误……我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如此的罪恶,罪恶……凡,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然后,遇到更好的女孩……你会很幸福……结婚生子……你不应该死在这里……你会有很多孙子、孙女,在宽大的羽绒床上……静静地离开……”
      萧情用刀子划破手臂,鲜红的血,不停地流着,血,流进了伊凡苍白的唇上,妖艳的红色,粲然怒放,有着一种惊心的绝美。
      萧情娇好的面容,有着惊心的苍白,她的身子单薄,透明,好象会随风而逝。她的手倦了,无法再准确的把血流进伊凡的嘴里。她努力地保持神志,艰难的举着双手。一种巨大的力量支撑着她。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伊凡的脸色依然苍白,可已有了细微心律的跳动。萧情着迷的听着伊凡的心跳,嘴边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然后,她缓缓地倒下了,神情安然,嘴边还带着甜甜的笑。
      一团朦胧的金黄笼罩了她和他。
      远处,有惊恐声传来。
      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结束了。
      凡,好好活着。
      ……
      秦伤轻柔地抱着女孩,郑重地把她放在刀仆手上,“刀仆,照顾好……情……”
      眼前一黑,秦伤如折翼的飞燕,斜斜的倾倒,滚向前面的楼梯。一抹白影,在飘,在飞……
      刀仆手忙脚乱地接过萧情,谁知,却看到秦伤竟从楼梯上向下滚,心神俱震,心跳差点停摆。
      足尖轻点,背起萧情,就往秦伤掠去。
      止住了秦伤下滑的趋势,刀仆摇摇头,喃喃道:“这小子,才一见面就给我弄大乱子。”回头看着昏睡的两人,刀仆叹息一声,“唉,这对痴儿……叫人不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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