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国》港口抓不到鱼

21、维多利亚

　　我叫维多利亚，二十岁，住在魔王城，未婚。我是歌德大陆的女王，根本不上朝，我抽烟喝酒，夜夜笙歌，睡前玩弄一个地方上贡来的白毛帅哥，做两个小时的舒缓运动暖身再睡觉，基本能熟睡到天亮。像婴儿一样，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连宫廷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我只是想说，这就是我，只有纯粹的毁灭欲，喜欢珠宝与男人，又十分懒惰，我高居王位，毫无责任心，我只希望给这个世界带来纯粹的混乱。这个国家的人民都恨我，无所谓，我有龙，会喷出遗忘之雾的龙，让他们忘记对我的仇恨。

　　弄权？只有手中权力太少的君主才会思考权力的平衡，而我的权力已经达到了历朝历代的最高峰。长治久安是我最不喜欢的，无聊透顶。勤政爱民？真的爱民怎么不搞民主制？对我的子民好？那谁给我上贡维持我的奢侈生活？对我的臣子好？那群依附着她的王朝生存的走狗只配摇尾乞怜。

　　如果有人敢反抗，就直接砍头，那护城河曾一度被我的敌人的鲜血染红，如地狱的血海，如何可持续发展是我最不喜欢思考的，因为好人，好君主并不是我应该扮演的角色。我要珠宝，华服，白发男人，恐惧的臣子，忘记仇恨的子民。我就是这样知足的暴君，这也是我的人生观。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就是执迷不悟，反抗我的统治，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我会让那些反抗我的人明白，我的权力与地位并非仅仅来自血脉，也来自我千年未有的强大。

　　——《维多利亚书》

　　一个小时后，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维多利亚睁开眼睛，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待蘑菇绽放之时，魔王将重返人间。

　　蘑菇，蘑菇是什么？重返人间？她是死了吗？

　　她总是会梦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她的能力所赠与她的必胜的礼物，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强大。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她。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依然是她，她的强大来源自她的修行，她古神的血脉，她的王位，她的龙，她操控时间与空间的能力。

　　她是这个世界的一个BUG，BUG？那是将来的一个时空，人们对于漏洞的称呼。不同的时代，会发展出不同的社会运行模式，维多利亚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并不想她的王朝的基础发生变化，那样她还要调整她的统治模式。

　　她对当一个暴虐的君主十分满足。

　　维多利亚起身，床单从她赤裸的身体上滑落。

　　这次又是什么危机？

　　如果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像叛军抽出刀指向她的头颅，那就发动能力，时间的轴线在她面前展开，回到过去，回到阴谋开始酝酿的时刻，或者更早，叛徒出生的时刻，杀死他。

　　她将一个婴儿掐死在襁褓，回到了现有的时间。

　　刀掉在地上，军队看着他们的首领原地炸成肉块，而他们的女王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士兵扔下刀剑，纷纷下跪。

　　悔悟并没有的得到女王的原谅，龙得到了加餐。

　　维多利亚抚摸她的龙，龙崎岖的身体像是起伏的山谷，“名字？”维多利亚忽然想，“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给你取过名字。”那红色的龙撕咬着男人的身体，哀嚎声不绝于耳。

　　她的龙生下了蛋，一千年后，他将龙蛋给了一个女人。

　　“奥托，奥托是个好名字。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维多利亚将她的意识从龙穴中拉了回来，问躺在她身边的，和她共度春宵的白发男人。

　　维多利亚喜欢白发男人，白色长发的健壮男人像是波斯猫。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的龙咬死了她的猫，你已经有龙当宠物了，就不能再养猫了，龙是一种对主人占有欲很强的生物。于此，维多利亚只能养白发如波斯猫的男人。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犹豫了一秒，意外她如此问，但还是答到：“威廉。”

　　威廉？维多利亚喃喃，那是她未来丈夫的名字——那是她观测未来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奥托，那是她的龙的名字，但是她在一千年后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维多利亚，你要爱民如子。

　　她何曾有过孩子？龙就是她的孩子。孩子？这个词再度触发了她的能力，在遥远的一个未来，她会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最像她，小女儿像孩子的父亲，二儿子？没有印象。

　　“西瑞尔。”维多利亚忽然说，抓住身边的白发男人肌肉结实的胳膊，说，“西瑞尔是个好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西瑞尔，如果是女孩，就叫阿比盖尔。”

　　男人愣住了，他浅蓝色的眼睛藏不住杀机：“你怎么知道我的妻子要生孩子了？”

　　维多利亚愣住了，他的妻子？那她的丈夫是谁？而正是这犹豫给了他们可乘之机。维多利亚再次拨回时间线，而无论多少次，她都会对这个白发男人犹豫一秒。

　　维多利亚跪在地上，她被困在一个法阵中。

　　一个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来，那个女人一头粉色的头发，月亮似的黄玉的眼睛，身边跟着一个黑发男人。

　　那一刻，维多利亚才意识到，啊，她回溯过去，真正应该改变的，是这个女人的人生轨迹，她才是勇者和杀手的幕后黑手。

　　粉色长发的女人冷冰冰的看着她，说：“你的存在，只给这片大陆带来了灾难。”

　　——

　　魔王死后一千年，世上再无女人可以复制这种盛况：

　　女王走上街道，窗口上一个男人忍不住喊出声：“是魔王大人——是维多利亚大人——”龙卷风似的，所有人全都冲出门，对着中央大街张望，嘴中念念有词：“是维多利亚大人，维多利亚大人！”

　　酒馆中一阵混乱：

　　“你喝酒的钱呢？”
　　“上贡给维多利亚大人了！”
　　“板凳呢？”
　　“搬去看维多利亚大人了！”

　　黑暗的街巷走出一个光彩照人的声音，“维多利亚……”巴斯特喃喃，目瞪口呆，名字如咒语一般勾去了他的心神。

　　“什么狗屁魔王！”一个同行的勇者狠狠拍桌子，眼睛却变成了爱心：“这明明是我老婆啊——”

　　这个女人展现着她美貌的魔力，她一路过去，所有行人自动让开，展开一条光辉之路。

　　“像是电眼美女。”特鲁斯笑眯眯，“那个游戏，你玩过吗？洛斯。”

　　洛斯神色凝重。

　　“魔王城的雾太重，失去的记忆太多。”他笑着说：“是雾夺取了人们的记忆与憎恨，还是对那位魔王的爱夺取了。女人是危险的东西，魔王与龙是个危险的东西，没有比这两者组合在一起更为恐怖的东西了。”

　　特鲁斯换人打趣：“弗朗科，有美女。”

　　弗朗科看向洛斯，洛斯回神，露出一个微笑，弗朗科脸红了，撇过头去，再无多余的目光看向突然出现在酒馆中的女人。

　　这黑暗的魔王城脚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姑娘，纯洁，妩媚，又如此纤细，她目光所及，最穷凶极恶的罪犯都面露红晕，目不识丁的莽夫也念起了情诗，深爱妻子的好男人忘记自己结过婚。

　　她步履轻盈，走到勇者前面，静静端详着酒馆的人，笑眯眯，“你们是来打魔王的？”

　　“是啊，小美人。”男人痴迷的看着女人，女人的美丽膨胀了他的骄傲：“打完魔王，拿来的财宝娶你好不好？”

　　老婆！这就是他的老婆！他沉浸于遐想之中，幸福的不知真实还是做梦。

　　“女人爱她，因为她比男人更完美，男人爱她，因为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如此这般的尤物。”

　　洛斯微微皱眉，问一路的勇者：“你不是结婚了吗？”

　　“她的美丽会让我有杀掉我的妻子的冲动！我要将我无趣的，普通的妻子变成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路途上，洛斯听到女人哭着说：“我的丈夫抛弃了我，为了那位美丽的魔王。”妻子们组成了受害联盟，原来离家出走的并不是这位丈夫，还有另一位丈夫。不仅有丈夫，还有儿子，父子两个说，我们都爱这位女王，踏上了去往魔王城的路，再也没有回来。

　　洛斯冷笑：“你不是信仰正义的勇者吗？”

　　“这样的美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立即改信你的宗教，成为她的信徒，她只要看我一眼，仁义道德我统统都可以不要了。她如此的美丽，她做这个魔王一定有道理！”

　　洛斯：“……”

　　“是魔法吗？”巴斯特拿出随身携带的，妻子的照片。

　　“不。”洛斯否认：“是她本身的魅力。”

　　男人走向前去，伸手想搂住女人的腰：“您一定是爱着我，才会和我搭话。”

　　女人轻巧如小鹿避开，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着绿光，男人的头颅掉在地上如滚落的西瓜，摔出血红的汁水，以男人的脖子为中心，绽放出喷泉。而连那血都如此识趣，避开不弄脏女人的衣裙，黑暗的气息从女人身上爆发出来，就连笑嘻嘻没正形的特鲁斯都皱起了眉头：“魔王。”

　　——

　　维多利亚迅速浏览她的未来，微微一笑，像是蝴蝶煽动翅膀：

　　“我没有错，我只是长得太过美丽，美丽到可以勾引任何人内心深处的欲念，我只是太过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所以全天下的宝石和黄金都被我的信徒奉上，我只是掌握世界时间律，因挫折沉迷乌托邦，遗忘自我，放弃征途的是你们。”

　　“那些勇者，嘴上说打魔王，可只是一点点诱惑，他们就停在了半路，甚至无法到达魔王城。“

　　“我只是有了龙做宠物，他们爱喷雾，关我什么事？你能阻挡你家猫抓你家窗帘吗？我只是为了维持我的生活罢了，不然又要如何呢？你难道要我放弃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你难道让我看到丑陋的男人？你难道让我住在狭小的房子里，为愚蠢的爱情烦恼哭泣？”

　　在一个未来，她会在一个黑暗的城堡里，为一个男人哭泣。

　　她会失败，但她从未预知到自己的死讯。预言告诉她，她会杀了特鲁斯，可此时此刻，名为特鲁斯的勇者向她走来。

　　他要取她性命。

　　维多利亚心里一紧。

　　时间，最重要的是时间，不然她为什么会有操控时间的能力？啊，她明白了，是时间，时间不对。她进入那个她活下来的时间线，倍速播放，却愣住了。特鲁斯和她同样在静止的时空中，“没有用，你所有的可能性都穷尽了，你必输无疑。”

　　维多利亚回到她所在的时间，抬起头，对着那个一脸冷漠的女人微笑，“我会失败，但不会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洛斯。”

　　女人的脸极具迷惑性，洛斯皱眉，“为什么？”

　　“因为，”维多利亚笑容甜美：“美丽永不消逝。”——她的意识坍塌成为长达千年的灰烬，千年岁月并行在她的眼底，直到一个飞行器坠落在她的岛屿，砸出新的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