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庭》聆疏疏

154、巴掌

　　这话叫瓦剌四公主怎么接？

　　说是？可谢煊杀了那么多瓦剌的将士，那些人若是知道她这样说，夜里还不得变成鬼来将她砍死？

　　说不是？可瓦剌又实打实的输了，甚至她一个公主还要大老远跑来晟国京城，只为了和谈一事。

　　怎么说都不对，本想看乐宁的热闹，可这热闹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瓦剌四公主本就涨红的脸，这会儿都快憋得和茄子一个色儿了。

　　苏绾这招祸水东引，成功的将乐宁的目光引到了瓦剌四公主身上。

　　二人本就不和，乐宁自然愿意瞧见瓦剌四公主吃瘪，不管是谁，主要能叫瓦剌四公主在自己面前丢了面子，乐宁都会高兴。

　　当下她也不计较苏绾到底是否爱慕谢煊了，转头将恶意对准了瓦剌四公主，嘲弄道：“苏小姐说得不错，谢将军确实是个英雄，四公主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不然也不会一心扑在谢将军身上，和本公主争个没完。”

　　瓦剌四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只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晟国话，所以听不大明白乐宁在说什么，不过乐宁那表情一瞧就不是好的，自家公主脸上也青一阵红一阵的，两个侍女认定公主受了欺负，当即上前两步，怒视着乐宁，摆出了一副防卫的姿势。

　　“怎么，恼羞成怒？想在我晟国的地盘上动手不成？”乐宁丝毫不惧，依旧在讽刺。

　　瓦剌四公主面色不停变换，终究还是开口拦住了自己的婢女，起身愤愤瞪了一眼乐宁，踢开门出去了。

　　扳回一城的乐宁心情转好，对苏绾的态度也变了变，她骄矜地同苏绾道：“行了，你记住，别再让本宫知道你往谢将军身边凑，不然下回说不定你就没有今日的好运气了。”

　　“赶紧起开，别再本公主面前，碍眼。”乐宁说完，往后一靠，也不再搭理苏绾，是打算让她走了。

　　苏绾起身盈盈一拜：“民女先告退了。”

　　说罢拉着裴如瑛和梁玟霜走出了屋子，留下闭目养神的乐宁，和目瞪口呆的曾浅浅。

　　“公主！怎么让她走了！您不是说……”曾浅浅不甘地看着苏绾的背影，慌张地凑到乐宁身边，讨好地问道。

　　她心中极其慌乱，前些日子乐宁公主就说过会替她出这口恶气，可今日好不容易抓着苏绾，公主……公主怎么还将人给放走了？

　　曾浅浅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乐宁猛地甩来的一巴掌给打断了。

　　乐宁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曾浅浅摔倒在地，面颊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上面还有几道乐宁指甲刮出的血痕。

　　“公主……”

　　曾浅浅捂着自己发烫又火辣辣的脸颊，湿润黏腻的血珠让她心尖发颤，她嚅嗫着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明白乐宁公主怎么突然翻了脸，难不成也被苏绾那小贱人给迷惑了？真信了那小贱人的话？

　　“公主，她方才的话定是骗您的！您万万不能信呐！”曾浅浅不顾脸上的疼痛，膝行到乐宁身前，抓着乐宁的裙角哀声道。

　　乐宁可不吃她这套，自小在宫中长大，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她见得多了。

　　“曾浅浅，本公主是对谢煊势在必得，也见不得有旁人觊觎他，可这并不代表你能借着本公主的心思满口胡话，你要记住，你只是本公主养的一条狗。”

　　乐宁声音阴森，尖利的指甲捏着曾浅浅的下巴，掐出深深的红印子。

　　“没有，臣女没有啊公主。”曾浅浅慌张求饶，可乐宁手中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呵，你那点心思真当本公主瞧不出来？”乐宁嘲讽道，眼底尽是森然。

　　“本公主本以为你是受了我的吩咐，才在洛清漪那个蠢货面前夸大了那日的事，想借机除掉与你不对付的苏绾。”

　　“你是本公主养的狗，苏绾她折了你的面子，你想动她无可厚非，趁此机会本公主也能动一动洛清漪，这才让你去她面前说闲话，将醉仙阁那日发生的事透露给她。”

　　说到这儿，乐宁脸上浮现出几分带着戾气的笑，掐着曾浅浅的手也越发用力：“可本公主没想到啊，你不仅摆了洛清漪一道，竟然还敢摆本公主一道！”

　　曾浅浅被她钳制着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满脸泪痕地看着乐宁，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恐惧。

　　“你在本公主面前说得那番话，应当也添油加醋了吧，那苏绾压根和谢煊没什么关系，是你不想她好过。”

　　乐宁猛一甩手，将曾浅浅再次甩趴在了地上，而后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染上献血的手指。

　　曾浅浅趴在地上猛地咳嗽，直到喘过了气，才抬眼看向乐宁公主，此时的她也不辩驳了，只是不住地求饶。

　　“公主您饶了臣女吧，是臣女做错了事，不该……不该随意揣摩您的心思。”曾浅浅边落泪边求乐宁，她知道自己当初那些小心思乐宁已经全都看清了。

　　是她忘了，乐宁在宫中见的手段多了去了，又怎么会一直发现不了自己的小动作？

　　可心底却有另一道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叫嚣，是苏绾，都是苏绾，若不是她今日做了解释，乐宁公主怎么会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又怎么会动手！

　　曾浅浅对苏绾的恨意，又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她在苏绾这里屡战屡败，苏绾已经成了她的心魔。

　　“你记住，你是本公主的狗，本公主吩咐什么，你做什么，若还有下次……公主府的梅园可是已经很久没有施肥了呢。”乐宁擦干净了手指，慢悠悠地说道。

　　曾浅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仿佛只着单衣立于雪地中一般，头皮发紧心尖发颤，公主府的梅园……那下面可埋了不少尸体……

　　“公主，臣女是狗，是狗！臣女再也不敢了！”曾浅浅疯狂求饶，双手不断往自己脸颊上狠狠扇着巴掌。

　　乐宁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曾浅浅扇了自己十几下，两边脸颊都见了血，她才缓缓开口：“行了，起来吧。”

　　曾浅浅这才停下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乐宁，见乐宁神色稍缓，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本公主知道，你心里怨恨苏绾，不过你也不要着急，等年后本公主有份大礼要送给她。”乐宁说完，也不管曾浅浅，直接出了茶楼回了公主府。

　　今日苏绾做了解释，乐宁也相信她对谢煊没什么爱慕，可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自己这公主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曾浅浅的婢女见公主走了才敢进屋，瞧见自家小姐这一身狼狈，凄凄惨惨的模样心中都是一紧，连忙寻了个帷帽，搀扶着曾浅浅回家找大夫去了。

　　而早早离去不知这一切的苏绾三人，此时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梁玟霜紧紧挨着苏绾，脸上全是后怕，心有余悸道：“幸好绾姐姐机智，才没让曾浅浅和乐宁公主欺负了去。”

　　裴如瑛却带着几分忧色，轻声道：“今日曾浅浅是故意拦下你的，她定然在乐宁面前说了不少你的坏话，更何况她可是鞍前马后地为乐宁做事，乐宁肯定会为她出头。”

　　苏绾微微颔首，目光沉静：“我知道，她很想报复我。”

　　“是这样，毕竟她在你这吃了个大亏，只是今日她没有得逞，想必之后还会继续闹出些幺蛾子。”

　　“不必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若再对我出手，我也有的是手段对付她。”苏绾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和曾浅浅现在的关系，已经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下去了，她们二人注定要落败一个，只是那个人，绝不会是苏绾。

　　裴如瑛却摇了摇头，面色郑重，语气沉沉道：“我担心的不是曾浅浅，曾浅浅充其量就是个跳梁小丑，我担心的是乐宁会替她出手，更何况你今日又讽刺了瓦剌四公主，这二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室出来的人，心计手段比世家大宅的女子更多，更狠，也更不易被察觉，裴如瑛怕苏绾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是啊绾姐姐，你可一定要当心！”梁玟霜也不安地盯着苏绾。

　　苏绾知道她二人是担心自己，开口安慰道：“放心，我会多加防备，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害我的。”

　　她们二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乐宁要给曾浅浅出头，瓦剌四公主今日因为苏绾丢了脸面，肯定也不会放过她，曾浅浅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怕是恨不得将苏绾抽筋扒皮。

　　只是，今日在场的这些人怕是都想不到，苏绾是故意和瓦剌四公主说那句话的，毕竟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最合适的盟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