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庭》聆疏疏

153、爱慕

　　推门进来的是脸上带着奇异兴奋笑容的瓦剌四公主，她也不等众人作答，自顾自进了屋子找了个地方坐下。

　　“谁允许你进来的？给本公主滚出去！”乐宁见她如入无人之地一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二人争吵，也是因为瓦剌四公主在乐宁面前炫耀，说她前几日刚见过谢煊一面，又讽刺乐宁巴巴地往谢府去，却连谢小将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不是往乐宁心里插刀子吗？本来乐宁见不着谢煊就烦，结果又被瓦剌四公主给压了一头，当下就不顾仪态大吵了起来。

　　还是曾浅浅叫住了苏绾，乐宁才打算今日先放瓦剌四公主一马，想着先将苏绾处理了。

　　可谁知道，瓦剌四公主这厚脸皮的竟阴魂不散，不仅跟着她们进了茶楼，还非要进屋来掺和一脚。

　　瞧着乐宁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的样子，瓦剌四公主反倒嗤嗤地笑了起来：“本公主就爱看热闹，这茶楼又不是你开的，本公主凭什么不能进？”

　　见屋内众人都瞧着自己，瓦剌四公主甩了甩手，不嫌事大道：“继续啊，你们别停，本公主就是来凑热闹的。”

　　“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扔出去！”乐宁气得大喊。

　　可今日跟着她来的护卫这时候没一个人进来，瓦剌四公主嗤笑一声：“怎么？就你有护卫吗？”

　　乐宁气得浑身抖个不停，手里的茶盏都快被她捏碎了，可她确实拿瓦剌四公主没办法，她今日出门只带了护卫没有带婢女，瓦剌四公主身边却还有两个身形粗壮的婢子，纵然这会儿她恨不得撕了瓦剌四公主那张嘴，也没办法动手，谁叫对方人多势众呢。

　　乐宁大口喘着气，转开脸不再看那厚脸皮的瓦剌四公主，不过，她在瓦剌四公主那受得气还是要出的。

　　动不得瓦剌四公主，她还动不得苏绾吗？

　　“你！给我说清楚！快说！”乐宁瞋目切齿地瞧着苏绾，那可怖的模样仿佛苏绾说不出叫她满意的话，她当下就能要了苏绾的命。

　　瓦剌四公主也看向苏绾，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和猜忌。

　　苏绾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这都叫什么事，乐宁还真就像一条疯狗，逮着人就乱吠乱咬。

　　不过……那瓦剌四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绾方才可瞧见了，她进屋时先是赞赏地瞧了一眼裴如瑛，又不经意地瞟了自己一眼，那模样，也不知究竟在门外偷听了多久。

　　她是故意的，挑起乐宁的怒火，看看乐宁气急败坏的模样，再顺便借着乐宁的手将自己这“觊觎谢煊之人”给除掉。

　　纵然瓦剌如今是战败国，可这瓦剌四公主的想法倒是和乐宁一样，她们同为公主争抢谢煊就罢了，可苏绾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凭什么能掺和到她们之中？

　　不怀好意的眼神始终盯在苏绾身上，苏绾不欲理会，裴如瑛却也察觉到了，微微侧身挡住了瓦剌四公主的视线。

　　屋里这些人，除了裴如瑛和梁玟霜，还有伺候的婢女，剩下的各个都心怀鬼胎，屋里的气氛也山雨欲来，暗藏杀机。

　　苏绾抬眼，不闪不避地看向乐宁公主，容色镇定没有丝毫心虚，缓缓开口解释起自己那日同谢煊“畅聊”的始末缘由。

　　“公主有所不知，民女进京时曾遇大雪，马车陷了轮子，一筹莫展之际正逢谢将军带人清扫官道积雪。”苏绾娓娓道来，不慌不忙。

　　“谢将军是个善人，吩咐了手下几个小兵帮忙将车推了出来，民女欲道谢时，却见谢将军已不见了踪影。”

　　乐宁听着苏绾这番话，面上将信将疑，虽说苏绾说得这些都很合理，却难保她没有生出攀附谢煊的心思。

　　“那谢将军进城那日，你为何要将香囊扔下？”乐宁冷笑道，狭长眼眸带着几分不屑。

　　苏绾一怔，不明所以道：“公主，那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原本那日民女是想去凑个热闹的，那香囊不慎从窗边掉落，多亏了谢将军扔回来。”

　　“说起来，那香囊后来不是公主拿走了吗？”苏绾状似不解道。

　　乐宁鼻孔朝天地瞧着苏绾，呵斥道：“是本公主拿走了又如何，能证明不是你故意扔下去的吗！”

　　苏绾闻言轻笑了一声，点头道：“当然能，公主可以让人打开那香囊查看一番，里边装的是一些安神助眠的香料药草，是治疗民女的失眠之症的。”

　　“这世间何曾见有人给男子扔香囊，里边装的是中草药呢？”苏绾真切地看向乐宁，那诚恳的目光叫乐宁心下直犯嘀咕。

　　乐宁当初将那香囊夺了回去，就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自然也不清楚苏绾这话是真是假，不过见苏绾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可信。

　　“那醉仙阁那次呢，你又作何解释！”

　　苏绾微微摇头道：“公主您也知道，民女受了谢将军的恩情，却没来记得同他道谢，但民女与谢将军又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不能轻易上门，民女便想着若是哪一日遇上了，再同他道一句谢也不迟。”

　　“还真是赶巧，那日在醉仙阁遇见了他，民女当时便过去谢过了他城外相助之恩。”

　　“不过谢将军……”苏绾话头一转，引得乐宁眸色一厉。

　　“不过什么？快说！”

　　苏绾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微微勾唇继续道：“谢将军听民女道谢只是颔首应了一句，面上还带着几分茫然，想来应是贵人多忘事，自然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帮了民女的忙。”

　　乐宁将信将疑道：“你是说，谢煊不记得他帮过你？那你可有一丝的失落？”

　　这话就是在给苏绾挖坑了，若她说有，那乐宁会觉得是她妄图攀附却失败，可若她说没有，乐宁也会自动理解成她瞧不上谢煊，甚至曲解成她瞧不上两位公主的品味。

　　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说乐宁都能借机发作一番苏绾，这才是乐宁今日真正的目的。

　　乐宁心中暗自得意，曾浅浅在一边也狗仗人势地阴阳道：“苏小姐快解释啊，怎么，心虚了？说不出话了？”

　　“闭上你的狗嘴！”裴如瑛猛地一拍桌子，她不和乐宁动手，毕竟是皇家的公主，但她能吓唬曾浅浅。

　　果不其然，曾浅浅被她这一嗓子唬住了，往乐宁身边靠了靠，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反正今日乐宁公主会为她出头，只要能看到苏绾倒霉，自己挨两句骂又能如何，反正掉不了一块肉，曾浅浅心中怨毒地想着。

　　明知是个坑，苏绾却不得不往里跳，不过怎么跳也是有说法的。

　　只见苏绾面带疑惑道：“敢问公主，民女为何要失落？”

　　乐宁话里有话道：“你心里记着的恩情，可恩人已经将这事忘了，难道不该失落吗？”

　　苏绾更加不解：“公主这话，民女愚钝，实在是理不清其中关窍，谢将军事务繁忙，随手而为的善举记不清也是应当的，至于民女，记着这份恩情也不过是还欠谢将军一声道谢罢了。”

　　“那日在醉仙阁，民女同谢将军道过谢之后，便了了这一份恩情，与他再无交集。”

　　瓦剌四公主冷哼道：“再无交集？难不成你不仰慕那年少有为的谢将军？”

　　乐宁这次没有再和瓦剌四公主呛声，因为这也是她心里想问的。

　　苏绾正色道：“两位公主，民女是何身份，谢将军又是何身份？云泥之别如何能混为一谈，民女有自知之明。”

　　这番算是自贬的话，让裴如瑛隐隐有些生气，她觉得苏绾是个好姑娘，怎么就和那谢煊差得多了？就算是为了打消乐宁的疑心，也用不着这样贬低自己吧？

　　可纵然苏绾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了，乐宁和瓦剌四公主还是不信，偏要她说清楚对谢煊有没有仰慕之情。

　　面对二人咄咄逼人的态度，苏绾也不慌乱，微微颔首道：“仰慕当然有，不过并非男女之情，民女敬佩的是谢将军解救了塞北的百姓，击退了侵犯晟国的外敌，谢将军是个英雄。”

　　说这番话时，苏绾目光灼灼，带着钦佩，叹服，却独独没有属于女儿家的娇羞和爱慕。

　　乐宁一时有些语塞，而瓦剌四公主则面色涨红，谁叫苏绾说得外敌是她自己的国家呢？

　　偏生苏绾又接了一句话，简直是在瓦剌四公主心上又插了一把刀子。

　　只见苏绾微微偏头看向瓦剌四公主，嘴角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幽幽道：“您觉得民女说的对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