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21、第二十章

　　明明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却好似又并不仅止这短短十天，就像叶子萱的心理：复又站在新加坡的机场，她再清楚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向前，然而心里却始终有种事过境迁后的迷惘与悲戚。

　　再次回到这个空气湿润、清新，永远只有夏季，永远一派郁郁葱葱景象，充满活力的岛国。因为圣诞即致，从樟宜机场开往市区的一路上，路边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铃铛及水晶造型的彩灯，节日气氛十分浓郁。

　　待许维夏驱车开到乌节路一带的时候，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分，天色虽然已经有些昏暗，但街道上却满是灯光闪烁的杉树花环，装饰华丽的拱门、天使、圣诞老人以及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荡漾在耳边的圣诞颂歌和钟声，眼前的景象犹如梦幻的童话世界，瞬间便夺取了所有人的眼球及各种思绪。

　　叶子萱微微探头到窗外，抬起头，眯起眼睛，任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朦胧灯光如同近在咫尺的星星一样，滑过她的头顶。

　　“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许维夏含着笑，对于叶子萱此刻上半身整个歪了90度的奇怪坐姿，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放慢了车速，静静地往家的方向驶进。

　　叶子萱没有动，过了几秒后，她扬着头说道：“这是我记忆里的第一个热带圣诞节、、、新加坡的圣诞节原来这么美！”

　　“圣诞夜那天带你去克拉码头那转转，你会体会到什么叫‘远离黑夜的圣诞夜’。”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叶子萱坐正身子，几天以来，第一次笑的开怀。

　　许维夏见她终于笑了，便继续道：“原本还打算在英国过完圣诞才回来、、、比起新加坡的热带圣诞，我更喜欢手里提着火鸡、烤鸭从白雪皑皑里走进燃着壁炉的温暖的家里，然后跟你爱的人坐到窗前的小圆桌旁，一边享受着圣诞大餐一边欣赏着外面白色的世界、、、你不觉得这样更美？”

　　许维夏目视前方，开着车，嘴角上扬，说的认真而神往，问的更是理所当然，只坐在他身旁的叶子萱却是听到后来神采黯然。

　　“嗯？”得不到回应的许维夏转头看向叶子萱。

　　“对不起。”叶子萱咬了咬唇，说。

　　“忽然之间，干嘛跟我说‘对不起’？”许维夏蹙眉，问。

　　“、、、打断了你的计划，不是应该道歉吗？”叶子萱刻意抬头，看着他，笑着回答。

　　许维夏一撇嘴，受不了似的反问道：“叶子萱，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严格来说，我们也算从小就认识，在我心里，你既是我的朋友，也像我的妹妹，所以，你我之间，用不着那么客气，知道吗？”

　　“原来真的只是朋友跟妹妹啊。”叶子萱喃喃自语，克制着想要苦笑的冲动。

　　“什么？”

　　许维夏驾着车，唇角带笑地转头问她。她故作随意地报以一笑，他见了，越发强调说：“你啊，就是太过克制自己的情绪。其实，你大可以依靠我！当然、、、放心，我向来很值得信赖！无论是在新加坡或者全世界任何地方，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做那个让你信赖、依靠的人。即使我们没有了夫妻关系，在我心里你也已经是我的家人！所以，在我面前，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记住，绝对不要跟我客气，嗯？”

　　说完，许维夏转头盯着叶子萱的双眸，眼睛里不容拒绝的信息再明显不过。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他既像抱怨又似真的不解般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跟我客气，我心里就不舒服、、、”

　　叶子萱微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弯着唇角把头瞥向了车窗外，车子已然驶进了他们两人的家。停了车，电梯一路直达顶层，许维夏走的匆忙，并没有带钥匙。叶子萱站在门旁故意睇着他，“挑衅”地冲他摇了摇头，而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那么多钥匙串在一起，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拿出其中一把，插进钥匙孔，打开了家门。

　　走进屋内，还是叶子萱离开前的样子，屋内门窗紧闭，出门十来天，甫一回来，屋内倒真是有一些闷人。叶子萱赶紧走过去把所有窗户打开来通风，后又前后左右环视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便对靠在沙发上，只是看不帮忙的人说道：“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

　　“你不饿？”许维夏盯着叶子萱往房间移动的身影，话中有话赶紧追问。

　　“不饿。如果你懒得跑出去吃东西，那边抽屉里有几张外卖单子，另外，厨房柜子里也有泡面、、、”叶子萱仿佛早已经对许维夏饿了但是又懒得出门觅食的惰性了然于心，如果在平时，她很愿意帮他叫一份外卖，或者给他煮一碗泡面，但是，此刻，她是真的困极了。说完，她便遗憾地转身，打着哈欠，进房，关门。只剩下客厅里肚子饿了的某人可怜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厨房，满怀希冀地走到冰箱前，打开、、、叹气，最后只拿了一大瓶矿泉水，便也拖着沉重地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子萱没想到她这一睡便整整睡了将近二十个钟头，等她懵懵然睁开双眼，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已然停在了下午4点的位置。她一骨碌从床上弹起，穿上拖鞋，一边理着头发及衣服，一边打开门走出去。许维夏的房间门紧闭着，客厅里静悄悄的，叶子萱猜测着他可能是去了酒店。正想着，她的肚子便发出了抗议的呐喊，毕竟二十几个钟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又因为饱睡了一觉，睡醒后饥饿感反而越发的强烈。

　　她走进厨房，特别瞄了眼厨房的垃圾桶及水槽，既没有泡面的纸袋，水槽内也没有用过后的碗筷。难道他昨晚是出去吃了？叶子萱歪头猜测着，想着想着又失声笑了。

　　她为自己煮了一大盆泡面，而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煎了两个荷包蛋，等她把荷包蛋铺到泡面上，心满意足地端起盆子，准备窝到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节目一边享受。谁知，一转身，那个她原以为出门不在的人却双手环胸，斜靠在厨房门边，正咧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或者该说是，盯着她手中的那一大盆泡面。

　　“额，一直都在？还是刚回来？”叶子萱略微的惊讶后，便笑吟吟地瞅着他问。

　　许维夏不说话，鼻孔里重重地发出一声“哼”，算作回应。

　　叶子萱莫名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泡面。再不吃，该涨开来了。

　　“我饿了一整天，你竟然没有做我的那一份！”终于，许维夏狠狠地瞪着叶子萱控诉。

　　“你饿了一整天？”

　　“要不然你以为呢？”许维夏沉着的脸松了松，瞥了眼那一大盆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泡面，转身之际，好似十分委屈、凑合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煮了，那就不出去吃了，快分我一半！”

　　说完，他徒自走到餐桌上，坐下，等着上餐。叶子萱从碗柜里拿出两个大碗，把盆里的泡面分了分，便端着两只碗走出厨房。

　　一人一碗铺着一个荷包蛋的泡面，虽然在饿了许久之后，这样的“大餐”实在看上去不怎么样，但两人都吃的很香。满满一大碗的面，许维夏没有几分钟便稀里哗啦地吃完，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筷，他这才畅快地笑着抚了抚肚皮，再见叶子萱明明比他小碗，但碗里却还有一半的汤面。许维夏见她一口一口地把泡面送进嘴里，不急不慢，忽然之间，他那明明已经七八分饱的肚子又莫名有了些饥饿感。

　　“再分我一点。”许维夏把空碗推到叶子萱面前，神态再自然不过地看着抬起头略带着一丝诧异的叶子萱，又瞥了眼她的碗，轻摆首示意。

　　叶子萱看了看他的空碗，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碗内仅剩下几口的食物、、、握紧手中的筷子，夹起一大筷子的泡面，就在许维夏以为这是她要给他的，而把他的空碗更往她推了推的同时，叶子萱“哗啦”一声，大口把筷上的面吸进口中。许维夏完全没料到面对食物，叶子萱竟会如此“绝情”，所谓你不仁我不义，许维夏狠狠地眯着眼睛，已然计上心头。

　　他“愤恨”地把自己的碗重重地摆回自己面前，叶子萱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夹起自己碗中最后一筷子的面，正要送进口中、、、却没想到竟被人中途“截糊”！

　　许维夏抢在最后一刻，猛地半起身子，探头把叶子萱夹起的那最后一筷子的泡面，大口咬住，而后随着一个吸食的动作，他最终得逞，把她碗中最后的食物吞进了口中。

　　双手撑在桌上，许维夏半弯着身子，颇得意地瞅着叶子萱，而她，却是右手依旧握着筷子，左手放在唇上，眼神闪烁不定，到处乱窜，但就是不与他对视。

　　许维夏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他夺食的那一刻，他的唇似乎与她的有稍微触到、、、想起的一瞬间，他后悔地又是蹙眉又是闭眼，不过只是擦拭到，并不能算作吻到，但他见叶子萱那样，便心知她对于他的这个“意外”似乎还是有些介意。

　　尴尬地站直身子，许维夏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似的，故作无谓道：“好饱，吃饱了就想躺下、、、”见叶子萱没什么反应，许维夏撇撇嘴，便赶紧迈大步子，走到沙发前，躺下，又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专门调到综艺频道，顷刻间，因着电视内传出的阵阵欢声笑语，让许维夏顿觉尴尬的气氛才渐渐没了。

　　他身后的叶子萱则是一时间的呆愣、无措之后，见他刻意的一举一动，好笑地摇了摇头，便拿起两只空碗，走到厨房清洗。

　　许维夏侧耳听到厨房传来的水声，抬起头，躲在沙发背后偷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心想：幸好她没有责问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为了避免彼此尴尬，这种事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以为“意外事故”已然过去了，许维夏调了调抱枕的位置，重又躺下，又把电视频道调回他常看的自然探索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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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上海，夏季的狮城，分处两个极端的季节，就如同两个世界，然而不管是否是两个世界，区别有多大，12月25日，却都是圣诞节，城市各处也都满是圣诞装饰物，圣诞气氛浓郁。

　　因为许家在新加坡的亲戚不多，所以自从许维夏的爷爷娶了他的奶奶，也就是当时的市长千金白琴之后，每逢节庆，白许两家都是一起过节庆祝。尽管许维夏的爷爷已经去世多年，尽管他的爷爷去世后，他的奶奶也等于迁居加拿大，但又因着许裴跟白夜白自小便如同亲兄弟般长大，交情颇深，所以，两家人一起过节的习惯便是从未断过。

　　比起12月25日的圣诞当天，多数基督徒反而更重视12月24的平安夜，又恰巧白夜白的妻子越衍跟夏媛可又都是信奉基督的，理所当然，每年的圣诞聚餐便定在了12月24日晚上。

　　许维夏跟叶子萱自上海回来后休息了一天便回到酒店上班，上班没两天便就迎来了圣诞，酒店因其行业特殊性，圣诞期间的入住率节节攀升，酒店内员工虽个个都心知肚明无假可放，但又受周围圣诞氛围影响，工作起来难免会有放松疏忽的地方。

　　许维夏因为自己感同身受，所以回到酒店上班第一件事便是自己拟了份酒店员工从今往后的放假制度，其中特别以今年圣诞举例，往后对酒店员工来说圣诞节就相当于两天，即24号跟25号，所以针对这两天，酒店所有员工按其职位，由各部门经理合理分配这两天留守酒店工作的员工，务必做到在酒店得以正常服务来宾的情况下，又能够让所有的员工都能够在圣诞两天中都享受到最起码一天的节日。

　　在得到许裴的首肯后，这项新的制度便在所有员工的热情期盼中即刻执行了起来。自然作为总经理，许维夏更是理所应当地随之享受起了这项制度所赋予他的正当权益。

　　24号下班后，许维夏跟叶子萱的圣诞假期便开始了，虽然仅只有一天，但因为好歹是自己争取来的，所以，许维夏自走出办公室后脸上的得意畅快便尽显无疑。

　　“离晚上的聚餐还有一段时间，陪我去买圣诞礼物吧？”许维夏边发动车子边问坐在副驾驶座的叶子萱。

　　每年平安夜，两家人都会互相交换圣诞礼物，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叶子萱因为前天被许愿拉出来挑礼物，自己也便就一起买了。于是只剩下打算临时搞定的许维夏，此刻准备抓紧最后时间去买礼物。

　　“好啊、、、”叶子萱一脸笑意地答应，话刚出口，许维夏的手机便同时响了起来。

　　他从后座的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显示频上的来电显示，顿了一顿，随后便对叶子萱说了句“不好意思”，下车接起了电话。

　　叶子萱努努嘴，坐在车内盯着车前几步距离，背对着她的他的背影。

　　这通电话，许维夏整整讲了十几分钟才结束，他结束通话，钻进车内，盯着叶子萱的眼睛，捂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对叶子萱抱歉道：“抱歉，临时有事，你可以帮我随便买几样礼物带过去吗？到时候，我们直接舅舅家碰头？”说着，许维夏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叶子萱不知道他的临时有事到底是什么事，但见他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瞅着她，便抿唇，微笑，点头，答应了他。

　　“谢谢！子萱，你真好！放心，给你的礼物我一定自己好好挑一个，尽请期待吧！”许维夏说着就要推车下去，叶子萱见状，阻止道：“你知道我不太会开车，不是打算让我自己开车去吧？好了，你不是有事么，我自己拦出租车就可以了。”

　　许维夏还在犹豫，叶子萱便先一步下车，关上车门，冲着车内的他挥了挥手，便帅气地往回走，由酒店大门走出去比较容易拦到出租车。

　　许维夏盯着她的背影直看了两三秒后，便系上安全带，踩上油门，朝机场驶去。

　　却说叶子萱一个人逛着商场选礼物，然而，恰恰她最不擅长做的事之一就包括买礼物这一项，她回想着白家这位留给她的印象以及之前从许愿口中知道了一些相关讯息，一一再度挑选着礼物，不知不觉间就花去了她不少时间。等终于搞定礼物，步出商场，天色已黑，不过马路街道上到处都是各色霓虹彩灯，一时间倒是让人颇分不出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另加上周围一片节庆氛围，好不热闹，叶子萱没来由的便心情大好，忽然记起商场附近一家cheese cake店的蛋糕做的十分不错，便心想买一个带过去，让众人也尝尝也不错。打定主意后，叶子萱便急急往蛋糕店奔去，因为不知众人口味如何，便中规中矩地选了个原味的。

　　她左手拎着礼物，右手提着刚买的蛋糕，走到马路边准备拦车，谁知，出租车倒是不少，但拦车的人却更加多，她两只手提着东西直拦了将近半个钟头也没拦到一辆，终于有辆出租车好心停到她面前，她刚要走过去，却被后面一个年轻男子越过她捷足先登。捷足先登不要紧，却偏偏因为急切，越过她的时候撞到了她的右肩。

　　这下可好，蛋糕盒子瞬间便滚出1米多的距离，着地前还360度翻了个身。叶子萱哀叹一声，自知蛋糕是废定了。

　　她怀着惋惜以及悲痛的心情走到蛋糕旁，蹲下，一面捡起它，一面不无缅怀地对蛋糕道：“哎，也不怪你命运坎坷，只怪你好死不死被我买下，要不你该一边被人吃一边被夸奖的、、、”

　　“笛笛”，在她旁边忽然想起一阵车笛声，她提着盒子已经歪掉的蛋糕，一脸茫然地瞅向声音来源之处。只见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欧淮扬正坐在他红色跑车的驾驶座上，探头盯着马路边略显狼狈的她。

　　见叶子萱傻愣愣地目光终于落到自己身上，欧淮扬把头又往窗外探了探，见她双手都拎着东西，又站在路边，心下便立刻知道她这是什么情况。忽而他绽放迷人的笑容，扬起唇角，善意地发出友好的讯息，“怎么样？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