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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血染衣还似嫁衣 ...

  •   刘令瑜自然知晓揭人伤口不算道德事。

      她不准备喝下这碗茶,敲点敲点阿不都就好了,放他一马,别把这伤口揭到底。

      果然,阿不都道:“公主既然吃饱了,那便回帐中休息吧。”

      他同身侧的北族人说了什么,那北族人恭恭敬敬走到刘令瑜身前,先是跪地行礼,而后让刘令瑜随自己回她的帐中。

      刘令瑜起身朝阿不都点头示意,干脆地走出王帐。

      阿不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端起那碗茶一饮而尽。

      夜晚,刘令瑜就算没有喝那茶,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十三城的空气太冷,冻的她鼻头泛红,这帐中木榻太硬,她身型瘦薄,在木榻上辗转只觉得骨头硌得慌。

      她想起了在大梁的一些琐碎事。

      不知徐季白能不能照看好她的那些花儿?不知小琼儿会不会半夜想念她想到哭鼻子?不知沈执安现在还会不会时时在军中挨打?

      太多事与人涌进刘令瑜的脑中,惹的她半夜三更虽然不胃痛,但是头有些痛。

      刘令瑜起身披了一件外袍,掀开帐中窗帘,望向被层层叠叠乌云笼罩的朦胧月光。

      十三城常年累月环境恶劣,就连这月光也要被云层遮盖不见天日。

      不知此时此刻,会不会有人与她望向同一轮明月?

      刘令瑜正坐在床头发愣,身后却响起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她警惕看向帐门,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被人掀起,刺骨凌烈的寒风侵袭而入,充斥刘令瑜的整个白帐。

      “塔立格,你这个点来打扰我休息做什么?”

      刘令瑜看清来者何人,下了榻将烛火点燃。

      塔立格厉声道:“这里是十三城,是我的地盘,还不允许我想来就来?”

      刘令瑜不甘示弱:“这里是我的白帐,是我休息的地方,岂能让你想来就来?”

      塔立格哼声,说:“我还以为他有多重视你,不还是没在你帐前派人看着?还把你带来的人引去离你那么远的地方。”

      刘令瑜道:“那也和你没什么干系吧?请你立刻离开。”

      塔立格眸色一暗,三两步上前,使力握紧刘令瑜的手腕,将刘令瑜直接压倒在地。

      刘令瑜拼命挣扎着,抬起腿朝塔立格踢去,塔立格躲开了,一手狠狠将刘令瑜的双手扣在地面,一手掐住刘令瑜的脖颈,五指逐渐收拢。

      塔立格提醒道:“外头的北族人可听不懂大梁话,你的人离这里很远,也听不到你的叫唤。”

      刘令瑜连连咳声,双腿不断挣扎着,她断断续续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塔立格一字一顿说:“白日同你说过了吧,到了十三城,就该换上十三城的衣物,你怎么还穿着大梁的衣服?”

      刘令瑜拧起双眉,眼前逐渐发黑。

      塔立格送开一只手,将刘令瑜的外袍扯去:“你要是自己不换,我就来替你换!”

      刘令瑜的双手脱离了控制,她迅速拔下发间长簪,塔立格反应力极强,直朝他刺去必定会被躲过,电光火石之间,刘令瑜毫不犹豫往自己颈间用力一插。

      塔立格措不及防,被刘令瑜的长簪刺破手背,她使了浑身气力,刺穿塔立格手背的同时,也刺伤了自己的脖颈。

      塔立格牢牢箍住她紧握长簪的手腕,力道大到刘令瑜觉得下一刻她的手骨便要被塔立格生生捏碎。

      “你这个疯女人。”

      塔立格将刘令瑜从地面带起,刘令瑜仍在悬空中挣扎,塔立格的手背被她这样一动作,长簪刺穿的伤口撕裂的更大,他连连嘶声,将刘令瑜狠狠丢在木榻上。

      后背骨骼与木榻触碰发出巨大声响,刘令瑜脖颈间全是鲜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塔立格的。

      塔立格翻来覆去查看手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抬眼再看刘令瑜的眼神里显露出一丝猩红的杀意,榻上全是斑斑血迹,刘令瑜顾不得脖颈间狰狞的伤口,长簪仍在她手中。

      刘令瑜喘着气道:“你想清楚了,若我身死十三城,大梁的军队即日便会踏平十三城。”

      “那就让他们来!”

      塔立格显然是发怒了,全然听不进刘令瑜三言两语,他将刘令瑜从榻上拖至地面,狰狞的血痕触目惊心在身后留下一路。

      刘令瑜的长发披了满身,此时被鲜血洇红,她的衣衫已经全然被染尽,同白日身穿的嫁衣没什么区别。

      如果她和塔立格必须死一个的话……

      那当然是塔立格!

      刘令瑜向塔立格腰间踢去,塔立格用力捉住她的脚腕,刘令瑜腰间使力一挺身,双手握住长簪朝塔立格心脏处捅去,塔立格连忙躲避,还是被刘令瑜刺中肩头。

      刘令瑜将发中的另一支短簪取下,用头去撞塔立格的腹部,塔立格重新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的头重重摔落在地。

      刘令瑜脑中一黑,只觉全身血气堵在头顶,手却是本能朝塔立格挥去,将塔立格的面颊划伤。

      塔立格将刘令瑜死死压在地面,那被鲜血浸染的面目全非的双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把雕刻纹饰的银刀。

      刘令瑜认出这银刀,没有开过刃,是十三城妇女簪在头中的发饰。

      不过她不敢确定塔立格手中的这把银刀是否没有开过刃。

      塔立格毫不怜惜抓起刘令瑜的头发,将她的头提起,银刀的边缘缓慢从刘令瑜的面庞轮廓滑过,彻骨冰凉的寒意从肌肤处蔓延至骨髓处。

      不幸中的小幸,这银刀没开过刃。

      塔立格从始至终没在说一句话,他像一个失去理智却偏执的疯子,用那银刀将刘令瑜的头发挽起。

      比起疼痛,此时诡异的氛围令刘令瑜倍感不适。

      帐帘再一次被掀起,戴着银丝面具的数人掏出弯刀,将塔立格从刘令瑜身前拉开,七八把弯刀交错,将塔立格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困于地面,他全身还在源源不断向外渗血,没有一处不是刘令瑜刺伤的。

      刘令瑜大口呼吸着冷气,劫后余生,脖颈间剧烈的疼痛随之袭来,疼的她五官拧作一团,碎发掩盖住她的半边面容,看起来没有塔立格狼狈就行。

      阿不都坐着轮椅姗姗来迟,他看了看塔立格,又看了看刘令瑜,才缓缓开口:“谁允许你私自进公主的帐?”

      塔立格先是低声笑起来,随后那笑声愈来愈烈,回荡在原本应该平和宁静的夜幕。

      他噙起一抹笑意,朝阿不都道:“难道不是你默许的吗?我亲爱的哥哥。”

      阿不都自始自终平淡地看着他,道:“塔立格对公主不敬,押入忏地,向天地问罪吧。”

      塔立格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他但凡抬头分寸,便会触碰到锋利的弯刀,他只能屈辱的对阿不都怒喊道:“你就是想将我囚禁在忏地而已!阿不都!你答应过父亲,你不能杀我!否则,你就要堕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与贞娘的魂灵相见!”

      阿不都下令:“押下去。”

      刘令瑜看着塔立格不甘地被那些北族人押下去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塔立格就是一个蠢货,而这阿不都……

      白帐内又恢复一片宁静,一位北族面孔从帐外端着木盒奔来,又有几位北族人将刘令瑜的帐子陆续收拾,那北族面孔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大梁话。

      “我先为公主清理伤口,可能会有些疼,公主忍着点。”

      刘令瑜伤在脖颈,每说一句话,伤口就会撕裂般的疼。

      可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你会讲大梁话?”

      那人道:“会讲一些,公主可以唤我的大梁名,玉芙蓉。”

      刘令瑜断断续续道:“玉芙蓉?怎么给眉清目秀的一位男子取这样的名字?还是药材名?”

      玉芙蓉的眼神悄悄往后探去,随即恢复神色,替刘令瑜上药。

      这下刘令瑜彻底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玉芙蓉边包扎边叮嘱道:“这药一天需三换,等到了后面随时随地得敷药,才能不留下疤痕,这几日我会常来替公主换药。”

      刘令瑜滑动喉头,说:“我要洗头洗澡。”

      玉芙蓉大吃一惊,连忙劝道:“这伤口现在可万万不能碰水啊。”

      “那让我的宫人来替我擦身行吧?洗头小心点总碰不到伤口吧?我这全身是血,黏腻腻的,还有点晦气,必须洗干净才行。”刘令瑜态度坚决。

      “去备水,派人将公主的宫人接过来。”阿不都道。

      “我刚刚缠好的白布条!这不是洗完又要重新裹一遍?”玉芙蓉对天长啸,盖棺定论,“公主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你把布条和药留下,我的宫人们会裹,从前她们经常替我裹。”刘令瑜说。

      玉芙蓉气鼓鼓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将白布条和药都放在刘令瑜的桌案上,背起药箱就要离开,还不忘对阿不都说:“她欺负我!”

      阿不都莞尔一笑:“辛苦你了。”

      玉芙蓉哼了一声,掀开帐帘就走。

      刘令瑜此处被血迹脏过的地方被重新清理干净,帐中又只剩下阿不都和她二人。

      刘令瑜总觉得这阿不都每回与他相处,接下来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那阿不都的双手轻放轮椅之上,推动木轮朝刘令瑜靠近,刘令瑜清晰可见阿不都那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瞳。

      那瞳色是淡淡的浅黄,瞳孔周圈悠悠泛着一抹绿,刘令瑜想,怎么会有人的瞳色如此清浅又显得浑浊?

      和阿不都这人倒挺相似,令人捉摸不透。

      阿不都看向她发中的银刀,示意刘令瑜靠近一些。

      刘令瑜犹犹豫豫一番,还是朝阿不都靠近了,毕竟阿不都瘸了一支腿,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塔立格那么粗鲁。

      阿不都抬手,将刘令瑜发间的银刀取下,他的力度很轻很轻,仔细将刘令瑜缠绕在银刀上的发一一解开,才缓慢将银刀抽出。

      “那两支簪子沾上了塔立格的血,就算洗干净我也不要了。”刘令瑜说。

      阿不都拿起床榻前摆放着的梳子,替刘令瑜梳开被凝固的血液黏在一起的发丝,应道:“好。”

      待长发被梳顺些,阿不都才放下被血色染黑的梳子,掏出手帕将手擦干净。

      刘令瑜好不容易歇下一口气,只听见阿不都接下来说:“公主,有兴趣与我合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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