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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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终于没被突发舆情拽离录制现场的杨奇缩在录制大厅角落的折叠椅上，眯着眼看台上道具组忙着换布景时他艺人所在的小组上台：宿嘉仪垂头缀在三个男演员后面，陈灏大约是恰巧回头看到她落后了，扯了一下林骁让他等一等。
林骁茫然回头时，杨奇清楚看见陈灏借势把宿嘉仪往镜头方向逼了半步。
陈灏空降助演的消息传来时，陈芳在工作微信群直接发了句语音：“世和是投资这综艺了吧！两个头牌全拉来抬轿？”
该说不说，这么一来话题度确实是拉满了：陈灏B市飞J市那天，有关他是不是去录《光影》的讨论在郫县公共组直接屠版，一个机场路透都上了热搜前列。偏巧《光影》第一期就在第二轮录制日的后一天播出，节目组乐得推波助澜热度赚得飞起。
“真是出息了”，看完表演片段杨奇想，宿嘉仪能和这尊大佛分在一组不说，这个毫无疑问在她舒适区跳舞的角色和她最熟悉的舞台表演场景放大了她的优点，她以那份同龄女演员少有的“接地气”微妙平衡了三个男演员，就连林骁那种偶像剧演法都衬得看着顺溜些了。
隔壁林骁经纪人剜过来的眼刀快把他脊梁骨戳穿，杨奇后槽牙发酸：这能怪他吗，宿嘉仪之前佛得和什么似的，不争妆造不抢戏份，连去外地拍戏都自己拖着行李箱赶高铁到了当地也就要一个最基础的跟组助理，公司自然觉得给个跟组造型师都算额外开恩。签她这几年他们当她真是淡泊名利，可如今看她游刃有余接元乔峰的戏和陈灏演得有来有回，那些"不争不抢"的评语突然显得可笑——
这姑娘的佛是真的佛，还是因为环星没给她递对刀，她才没能毕露锋芒？
而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她在环星的合约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到期了。
在这次录制之前，他们一直以为续约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姑娘在他们组里存在感稀薄但胜在省心——自带资源不说，让去试镜的角色无论大小基本一面一个准，旱涝保收的优质血包。可眼下《光影》节目组明晃晃的力捧架势，让他突然看清了透明鱼缸外的鲨鱼群：量身定做的分组、导师背模板似的盛赞、专业评审团罕见的高分...总不能是上回林骁团队改剧本过火让节目组良心发现要给补偿吧？若说背后没有推手，鬼都不信。
节目明天就要开播，她马上就要趁着这S+综艺的势被推到大众眼前。不，或许根本不用等播出——台下专业评审团交头接耳的模样，其他参演演员经纪人闪烁的眼神，哪个不是闻着血腥味蠢动的猎食者？杨奇摸出震动的手机，锁屏上跳着陈芳的消息：“续约预案重做，把能给的资源清单列明白”。他盯着台上的宿嘉仪，突然意识到以他们组能给出来的资源，面对已经开始攒局的背后推手，很有可能连谈判桌都上不去了。
他绝无可能想到，录制次日和他说午饭要和高中同学聚餐的宿嘉仪推开了下榻酒店里号称J市淮扬菜天花板餐厅的包间门。
“黎老师。”
坐在黎荔莉身旁的，正是她货真价实的高中同学兼现任男友——从这点来说，宿嘉仪倒也不算对杨奇说谎。
“又不是录节目，叫姐就行。”黎荔莉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灏起身熟稔地接过女友的包和外套，“紧张什么，家常便饭随便聊聊。”
怎么有一种见家长的既视感，宿嘉仪从善如流改口：“三丽姐。”
羊肚菌炖鸭汤的热气氤氲中，黎荔莉的勺子顿了顿：“签约时你说有稳定对象，这么多年没换过人？”见两人同步点头，她比了个大拇指，“怎么藏的？我带女儿去趟迪士尼都能上热搜。”
“哪有什么诀窍，”陈灏苦笑，“少一个人知情就少一分风险。”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桌面，“那会儿还在飞扬的时候，有狗仔和私生二十四小时盯梢，我俩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她还住学校宿舍，公司给我租的房子连只母蚊子飞进去都被盯得严严实实。有一年我记得，春晚完了回家过年我爸妈和我要去一一家拜年都差点被堵小区门口拍车牌的私生摁在家里。”
“怪不得那会儿你急吼吼买房。”黎荔莉恍然，“合着金屋藏娇呢？”那个盘当年她和家里人也看过，户型、朝向、配套、地段各方面综合来说多少有溢价，没成想没几天就听说陈灏付首付了。
“是，主要还是看在私密性确实比较有保障，”陈灏没接调侃，“外卖柜和快递柜都是做的双面柜。那谁，之前被对家黑粉泼油漆的那个，不也住我们楼上，都是被搞怕了的。”
“不过我们很少点外卖。”宿嘉仪补了句，夹起一只玲珑的刀鱼馄饨放进嘴里，鲜美在舌尖炸开，“现在外卖，特别是我们不是老要吃那种减脂餐吗，半成品预制菜太多了。”
“小灏还会下厨？”黎荔莉挑眉。
“煎蛋和速冻水饺是我极限了。”陈灏朝身侧努嘴，“家里大厨是这位。”
黎荔莉恍然大悟：“你总夸的‘家里人做饭好吃’，原来是女朋友！”
“之前给你们带过的卤牛肉不就是她做的？你和王妈还追着问哪家店买的。”陈灏语气藏不住得意，“她还有个微博小号，完全就是不接商务的美食博主。”
宿嘉仪在桌下轻踹他一脚：“其实也不好说哪个账号才是小号，那个号粉丝比我实名认证的账号多多了。”
黎荔莉划开手机递过去：“快给我账号名字——等等！”她盯着陈灏搜出的主页瞪大眼，“没团队运营能做到这数据？陈世卿要是知道这个点...”
话锋戛然而止。她突然转向宿嘉仪：“她找过你了吗？”
“谁？”
“世和想签你，这小子没说？”黎荔莉眯眼打量骤然绷紧的陈灏，“和子从棱镜回来就一直在和我们安利你…”
宿嘉仪筷尖的盐焗乳鸽停在半空，余光里男友被包间暖光柔化的下颌线绷紧又放松，她突然了然他这几天乖张的行事是哪里来的自信——在先斩后奏这件事情上，当真是一如既往的陈灏式逻辑。
世和想签她，宿嘉仪有理由拒绝吗？
在回程的航班上，宿嘉仪看着舷窗外的云海翻涌想。大家总嘲世和“家庭作坊”倒也不虚：旗下仅六名艺人，还包括了一个童演和一个半隐退超模。可这余下的四个演员全是各占山头的狠角色——黎荔莉大花登顶后余威犹在，陈灏稳坐同龄生头把交椅，庄源是公认的叔圈戏骨扛鼎，薄竹青则是甘草青衣里的经典配角专业户。
亲历陈灏签约世和这六年，宿嘉仪是了解世和的：黎荔莉淡出后留下的资源，身为男性的陈灏是吃不透，而与黎荔莉几乎同龄的薄竹青则是接不住。是以坊间一直都有讨论世和有没有计划签多一个小花，但估计没人能猜到“太女”剧本会递到世和“太子”正牌女友手里。
空乘提醒飞机还在滑行不要解下安全带的广播响起。宿嘉仪摸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杨奇的微信消息第一个弹出来：“明天十点来下公司，有几个商务过来联系了，芳姐说再一起看下《光影》第一轮播出的数据。”
这当然不单单是要讨论商务和综艺了。还有半年她和环星的合约就要到期了，《光影》第二轮录制时杨奇看她的眼神就已经带上了探究。世和这边是想等合约自然到期的。那就得看看，环星如果真想留她，能拿出些什么筹码了。
***
隔天下午。
陈世卿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被旗下艺人请到家里吃午饭的一天。上午带陈灏去和计划接下来开拍的献礼任务剧班底开会，两人回到陈灏公寓时已近下午两点。
踏进玄关，她目光扫过鞋柜里各占一半的男鞋女鞋，又掠过客厅随处可见的情侣用品，最后落在唯一在视频会议里见过的书房背景上——这已经是整个屋子里最没有生活气息的角落了。她总算明白陈灏为什么每次开直播都要不辞辛苦跑到公司。
“陈灏，过来帮忙端一下。”宿嘉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断了陈灏正想给经纪人做的“房间导览”。
餐桌上，一个冒着热气的电砂锅已经就位了。“红酒慢炖牛脸肉，”端着两碗杂粮紫米饭过来的陈灏介绍道，“一一昨晚就开始炖了，凌晨那香味，直接把我香醒了。”
陈世卿注意到，宿嘉仪给她单独盛了一碗白米饭，上面还卧着一个油亮的号称是“广式腊味之王”的蛋黄凤凰盏。“怎么还给我搞特殊待遇？”
“陈灏提过你喜欢广式煲仔饭来着。刚好之前学做了凤凰盏，蒸饭时就放了一个。”端着烤蔬菜出来的宿嘉仪解释，“这东西热量还是高，我俩昨天分了一个，今天就没多做。”
陈世卿尝了一口浸透腊味油脂的米饭，确实地道，“嘉仪进组的时候，你吃饭怎么解决？落差感不小吧？”她随口问陈灏。
“冰箱冷冻层里她会放分装好的腌鸡胸肉、咖喱牛肉这些。她那个账号还发过那种‘一周备餐’的vlog，点赞挺高。”陈灏舀了一大勺软烂的牛脸肉扣在杂粮饭上，“偶尔想换口味了，就自己‘灵机一动’一下。”
“比如炒糖色拿零卡糖充数？”宿嘉仪毫不留情地吐槽，“然后半夜打视频问我为什么炒不出焦糖色。”
陈世卿看着小情侣相当自然流露的互动，忽然想到什么，放下筷子，带着点探究的笑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圈里真没人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陈灏咽下嘴里的肉，坦然道：“也不是。景明知道。”
“谁？？刘景明？”陈世卿差点被饭噎住，“你那个选秀时候的‘官配’？那个‘过世’cp？”这小伙子唱跳都不算出众，选秀节目里半靠着舞CP硬是挤进了出道位，限定团活动结束之后就操回了大学专业播音主持的本业，现在也算是年轻一代里相当数得上号的主持人和综艺咖了。她记得刚签下陈灏时问过他和刘景明这对“美帝cp”要怎么处理，陈灏当时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不用管，我俩私下关系还行”。
“嗯，”陈灏点点头，“拍《九霄》那会儿，一一过来看我，景明学校不是离得不远嘛，就一起吃了顿饭。”他语气平常得像在说昨天天气。
陈世卿简直无语凝噎，看看一脸淡定的陈灏，又看看安静吃饭仿佛事不关己的宿嘉仪：“……行吧。看来我得重新定义一下你说的‘关系还行’了。这cp粉要是知道了，应该给你们算是HE了还是BE了？”
“说到你这个美食账号，”陈世卿把话题拉回正事，神情认真起来，“后续真得跟和子好好规划下。无运营纯干货不接广能做到这个数据，潜力很大，大丽都说他跟你的菜谱做过好几道菜。但它历史太久远了，难免被深挖，利弊都得权衡清楚。”
是，宿嘉仪点点头，现在无聊的网络柯南们什么不能扒出来，她发内容的时候已经够注意的了但谁知道有哪里会露出些蛛丝马迹呢。
饭后陈灏自觉去洗碗，而陈世卿转向宿嘉仪，切入正题：“上午和环星那边谈得怎么样？”
“就是画饼。”宿嘉仪语气平静，“他们提了个校园剧项目，叫《春日童话》还是什么的，说在考虑让我担一番。但具体本子、班底都没细聊。”
“《春日童话》…这项目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哪家公司的分账剧。”陈世卿略一思索，“如果本子扎实、角色讨喜，倒也不是不能接，有些人确实是从分账剧一番起来的。对了，环星对你续约是什么态度？他们应该嗅到风声了吧？”
“他们猜到有人在背后推动，但摸不清是谁，也搞不懂为什么。”宿嘉仪微微耸肩，“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以为是我家里找的关系吧。”
收拾完厨房走过来的陈灏给女友带了杯咖啡，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嘴：“他们倒也没说错，难道我不是你家里人？”话音刚落，就被宿嘉仪轻轻拍了下胳膊：“多嘴。”
“这反应倒不出所料。”陈世卿斜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后退半步坐到沙发扶手上的陈灏一眼，“你在环星那个组排位不高，一直不是很受重视。《光影》第一期播完之后，你现在的热度基本上是裸数据冲上来的，涨粉势头不错，但你经纪人有那个能力和胆识把这份成绩和它代表的价值，清晰有力地展现给环星高层吗？我看悬。所以根本不用太担心他们。合约到期前，和他们该合作合作，就当没跟我们接触过一样。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狐狸的狡黠，“可以隐晦地提一下，目前确实有其他公司在接洽你，给他们一点压力。”
“那个分账剧的本子，如果真递过来了，可以看看，也摸摸环星到底有几分诚意和执行力。”陈世卿补充道，“另外，你这边很快会收到一个新本子让你去见组，东影的正剧，群像戏，暂定名《弄堂人家》，讲老城区拆迁巷子的。他们导演和制片对资方塞的女三不太满意，一直想换人。这项目的总制片正好在《光影》现场做专业评审，宇广和三丽跟他提了提你的情况，本子估计很快就会递到环星去。”她看着宿嘉仪，“这个戏的班底，导演是上部戏拿过飞天的刘峰峰，编剧是《大江烽烟》的联合署名李伍一。那边对你还是很感兴趣的，估计拿下问题不大。这个事儿你对环星那边不用多说，也很好解释，就说是《光影》带来的正常资源转化，环星能靠它赚多少怎么谈是他们的事。重要的是，等这戏上的时候——”
陈世卿露出一个微笑：“你已经是世和的人了。”
宿嘉仪的目光掠过陈灏带着笑意的眼睛，最终落在陈世卿笃定的笑容上。她端起手边的马克杯，杯沿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片刻。再抬眼时，眼底那点犹疑已散尽，只剩下一片清澈的坚定。
“嗯，”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平稳，“和环星的合约到期后，就要麻烦陈姐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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