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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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录制节目的摄影棚回酒店的商务车上，黎荔莉瘫在后座，高跟鞋踢到前座哐当一响。微信里跳动着各种未读消息，满屏的红点不免让人心生烦躁，她咂咂嘴，点进置顶的群聊“三丽工作室”。
顶着这个朴素的名字，实际上却是世和娱乐的高层群——那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有被所有人叫“陈姐”的经纪人陈世卿伙同同样初出茅庐公关经理人王和带她从老东家独立出来，再搭上陈世卿做时尚杂志出身的老公赵大丽，在朝阳的一间loft里她的个人工作室就这么变成了“世和”。
后来她个人规划调整减少工作量，考虑到世和的长远发展，陈世卿又顶着大额违约金和庞大公关压力拿下陈灏：后续看来，这位行内寥寥可数的“大经纪人”到底如业内说她“这双眼睛是开过光的”那般——同期生还在偶像剧里兜转时，陈灏的名字已经开始跨越年龄段被放在商业价值榜排头，一举奠定世和哪怕仍旧被营销号脂粉叫着“家庭作坊”却已成业内头部艺人经纪公司的现实，即便本质没变——比如王和又习惯性在群里开始发疯。
[SQ.Chen（陈世卿）] @3Li 今天录制怎么样？听说挺热闹啊
[王和的和（王和）] @3Li 宿嘉仪怎么样，晋级没？
[3Li（黎荔莉）] 那不是一般的热闹。有几个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啧
[3Li] 剧本改得亲妈不认，就差把我要捧人写脑门上了
[王和的和（王和）] @3Li @3Li @3Li 宿嘉仪怎么样，晋级没？
[DL.Zhao（赵大丽）] 看名单好几个有趣的人啊，这次荔枝台要搞大事啊
[DL.Zhao] @王和的和谁？你又看上谁了？上个月去棱镜看上的？你居然现场没去直接要人家微信？
[王和的和] 棱镜今年的最佳演员，演得太灵了，听他们说评奖投票全票都给她了。中戏表本硕，平常是演舞台剧比较多。她经纪约签在环星，不过环星好像没给她什么资源，她戏基本都是自己的门路来的
[3Li] @王和的和晋级了，我想要她的，但是她自己选了去了张宇广组
[3Li] 她挺惨的，一娱下了血本要捧他们那个小生，上下好一通打点，给他改的本子也够离谱，女角全程捧哏词都没几句。
[3Li] 一娱副总亲自来跟了，估计是想让这姑娘抬轿，可能觉得环星不重视她可以可劲磋磨。不过环星确实不怎么care她，她来连个助理都没带，盒饭都自己去拿的
[3Li] 结果这姑娘挺刚的，直接压戏了，其实压得挺克制了，但还是给那男孩整台上自己没绷住忘词了
[3Li] 还是靠人家姑娘救场的，下来我看一娱副总脸都绿了
[DL.Zhao] 一娱那帮sb还活在纯用话题度带流量的石器时代呢，林骁这张脸都捧不起来纯粹自己作的
[3Li] @王和的和棱镜拿奖的那个电影有资源吗？我看舞台表演只能看出来基本功很扎实，我还评价她说她的戏不够活。没看出来很灵啊。
[王和的和] @3Li 我得问问。棱镜上放的预告片我可以先拷给你
[王和的和]【视频】
[王和的和] 剪辑挺糙但拍的质感很好，这导演小孩儿的处女长片，说就拍了七天
[3Li] @王和的和收到
[3Li] 确实比舞台上呈现好太多。今天这个煞笔本子太限制她了
[SQ.Chen] @王和的和多大年纪？
[SQ.Chen] 等一下
[SQ.Chen] 我觉得有点蹊跷。环星连助理都不给配的，她怎么进的大名单？后来是谁推的她进节目？
[SQ.Chen] 这个名字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见到过
[3Li] @SQ.Chen 孙峰推的，说看过她之前舞台表演，记忆深刻到现在。进大名单就不知道了，刚和子不是说她戏基本都是自己的门路来的？可能还有别的路子吧
[3Li] 是有点邪性，她给我感觉也是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我去备采的时候她刚好录完走人，我看到她背那个帆布包的图案有点眼熟。我拍了照片你们看看
[3Li]【图片】
[SQ.Chen] @3Li 你一个导师还偷拍人家选手……
[DL.Zhao] 这个包小灏也有个一样的！我见过他下来用过好几次，说是附中百年校庆的纪念品
[王和的和] 那和小灏是校友？@SQ.Chen我上次查她，她24，比小灏小一岁，但是小灏不是因为选秀的限定团留了一级嘛，那他俩就是同一届高考的。他们那超级省重点应该没那么多艺考考表演的吧？所以他俩肯定认识吧？
[SQ.Chen] 我找到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小灏那个艺考机构的喜报
[SQ.Chen]【图片】“祝贺陈灏B市电影学院全国第一；宿嘉仪中央戏剧学院全国第三（女生第一）”
[3Li] @all 我有一个危险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DL.Zhao] 别想了@SQ.Chen 老婆你明天直接问一问他吧，之前金澄（陈灏执行经纪）不是说他从在飞扬开始跟小灏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人家女朋友正脸？
[SQ.Chen] @DL.Zhao 不用问他了，板上钉钉的事。他之前说过他和女朋友是高中同学
[SQ.Chen] @王和的和她环星合约签了多久？
[王和的和] 明年四月就到期了
[SQ.Chen] 嗯
[王和的和] 你想干嘛？
[SQ.Chen] 。
[王和的和] ？？？
黎荔莉按灭屏幕，虽然这很陈世卿，但这也太……十八倍速了吧，甚至都不用和故事男主角沟通一下的吗？然而等到半个月之后录制完待定晋级赛，节目组统筹发来的接下来录制的详细赛制介绍——各组各自行涉外一位助演嘉宾，助演嘉宾除了必须参与下一轮的舞台表演之外还要点评和参与投票；以及三位导师各初步确定的助演嘉宾名单，她开始感觉，在这个综艺开拍以来整个世界都有点不太正常了。
她信手点开“三丽工作室”群聊，先给群聊改名成“今天世和倒闭了吗”之后再噼噼啪啪地打字@人：
[3Li] @SQ.Chen 陈世卿你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张宇广组的助演嘉宾是陈灏
[3Li] 知道他才杀青我都没敢找他
[3Li] @SQ.Chen 你家艺人这是脑子被撞了吗，突然就恋爱脑起来了是什么鬼！？
[SQ.Chen] @3Li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SQ.Chen] 刚叫了他，我先和他聊下
陈世卿推开世和其中一间小会议室的门时，陈灏正瘫在转椅上啃苹果，两条长腿嚣张地支在落地窗前。她反手甩上门，把平板电脑丢到他面前，上面赫然是他执行经纪人金澄有关行程调整的邮件报告，“给我个解释，”她抱臂冷笑，“为什么突然接了《光影》的助演嘉宾？”
陈灏慢悠悠直起身，把平板推还给她：“张老师的面子总要给……之前电影路演那会儿帮了我很多忙。”
“少给我装傻！以前拍完戏你都要要求休息最少一周，我们都习惯了，现在倒好，上赶着往综艺里扎——”她接过平板，虚点了下金澄邮件里关于张宇广组选手的名单和介绍中宿嘉仪的名字，“你是因为什么？需要我说得多明白？”
苹果在陈灏掌心转了个圈，清脆的咀嚼声混着中央空调嗡鸣。
“陈！灏！”陈世卿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笔筒里的裁纸刀哐啷作响，“那会儿签合同时你怎么保证的？‘谈恋爱可以，但绝对不影响工作’！”
他摸了下鼻尖，喉结滚动：“姐，21岁说的话你也当真……但我确实也没影响过工作啊！”
陈世卿凉凉地斜了他一眼，是了，这货要说起来和世和签约以来一直无缝进组，为数不多闲下来的时间也几乎被商务、出音乐作品甚至音乐节和巡演占满，也不怪他们老不记得他其实一直在谈恋爱这事儿——有几个女孩儿能受得了他这个工作频率？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世卿压低声音，“公开？学那些小年轻玩什么粉丝是你们play的一环剧本？”
陈灏突然坐正，苹果核精准投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我想让她站到该站的位置。”他抽过她手里的平板，眯眼看了看金澄发过来的文字中有关宿嘉仪的部分，低头闷笑了声，“你应该已经看过她演戏的片段了。《她城》里那个打工妹，剧本剪辑生涩成那样，郫县短评全在夸她。姐，她比我能演多了。”
他眼底的一片真诚不掺一点谎意，满脸写着“没她就没我”。
陈世卿叹口气，这是她其实已经预料到的了，就是——她点开平板里陈灏的日程表，指尖戳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因为知道你要停一周，杂志拍摄，品牌直播，连国民手机代言要拍新品宣传都在排队——陈灏，这时候接综艺你是去做助演的还是当贴身保镖的？”
“宇广哥需要个能搭戏又有流量和讨论度的，”陈灏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擦手：“《光影》第一轮的事情三丽姐肯定和你说过了，一一她经纪公司那帮二逼简直了，我去镇场子总比外人强……”
陈灏突然解锁自己手机找了张视频截图推过去，是宿嘉仪在吞药，裹在羽绒服里的小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去年冬天的事，她去一个年代戏里演六番。高烧快四十度等戏等了一天又演完三小时，下来直接被组里送急诊了。环星完全不管她。”
宿嘉仪是本科双选会上签的环星。那年头他们都不太懂行——陈灏签第一个公司飞扬娱乐纯属意外，后来被世和挖走时，合同条款都是法务追着喂到嘴边，自然想象不到十八线艺人过的是什么日子。环星又是业内有名的大经纪公司，家里长辈翻完合同挑不出硬伤，就让她大笔一挥签了。至于职业规划？那会儿连经纪约和劳务合同都分不清，谁还琢磨什么“路线定位”“资源置换”？
“嗯。”陈世卿放大照片，看女孩儿带着病容依然带着四份甜美六分锐气的五官，不是一张让看客人过目不忘的美颜，但会是大导和摄影喜欢的极具塑造感的模样。冷不丁，她突然拿起笔筒里的裁纸刀挑开陈灏衣领勾出他胸前的项链，问他：“你俩谈几年了？”
陈灏拍开刀尖，项链上挂着的戒指“叮”地撞回胸口：“准确来说，从十五岁开始的，前两个月刚满十年了。”
好家伙，“……你们那还超级重点中学呢，早恋挺猖狂啊。”陈世卿敲了敲照片里宿嘉仪中指上带着的戒指，“你俩也真够能藏的，你出道几年了？有七八年了吧。王和真得给你们颁个奖。”知道了答案，很多当时看来他有些匪夷所思的操作比如买房、极限行程安排也都顺理成章了起来。“你这工作性质和强度，人家姑娘能和你坚持这么久也是不容易。”陈世卿咂咂嘴，圈里这些年她见过太多作妖的另一半了，抛开宿嘉仪自己的职业不谈，她确实算得上让年轻男艺人经纪团队极度省心的女友了。
陈灏抿唇，是，这段感情里有目共睹地她的付出要更多一些。这也是他这会儿更迫切地想要推她出去的原因之一。
“如果世和签她呢？”陈世卿看向他的眼睛，“环星那种分组的体制，遇上脑子不开窍的没法，不提也罢。”
陈灏的瞳孔霎那间瞪大，半晌才说，“别拿她当我附属品。”
“呵。”陈世卿把裁纸刀在实木桌面上敲了敲：“我要签的是下一个黎荔莉，和你有个什么关系？”
“那就，”他怔楞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经纪人在说什么，不由笑出来，“再好不过了。”
他脸上的笑容着实晃到了陈世卿，三丽说得没错，这小子才是那个恋爱脑的，恍惚间没料到他又开了口，“那我还有个要求。”
“你还有脸提要求？”
“《光影》录制和播出期间——”他顿了顿，抿嘴，“让王妈（王和）看着点，别让其他家买热搜炒我和任何其他女嘉宾的cp。”
“得了吧，要知道我打算签他的新墙头，他比你还积极，从棱镜回来他可是一直念叨到现在咧！”她拎起平板走向门口，又回头挑眉，“顺便问下，你家那位知道你要去他们组助演了吗？”
看男生听到她夸了宿嘉仪两句而扬起的笑意僵在了脸上，陈世卿心情大好，大笑三声抱着平板出了门，转身施施然回到自己办公室。
骨瓷杯里的咖啡早已凉透，陈世卿拉开落地窗的百叶帘，看楼下工作日不如往日热闹的世贸天阶。她想起昨夜看《她城》样片，宿嘉仪的角色蜷在城中村漏雨的阁楼里吃泡面，塑料叉子戳破纸盖的瞬间，雨声与吸溜声同时炸开时她抬眼那个瞬间带给观众的震颤。这姑娘有种钝刀割肉的狠劲，像当年黎荔莉在《胭脂扣》里吞鸦片，痛都痛得静水流深。
棱镜影展的评委在颁奖词里说她“演员与角色互为血肉，表演本身即为创作”，戏剧爱好者在repo里夸她“演女二的那位自己没哭但把我眼泪都演下来了”……陈世卿想，宿嘉仪的天赋和能力不仅于此，用幸福家庭和书香门第的底蕴腌入骨的底气、对自身能力的底层自信以及认定目标后的一往而前成就了她的稳定内核。这样的女孩不会为热搜焦虑，不会因番位撕破脸而慌乱，更不会如圈里有些小花那样被骤然获得的流量冲昏头脑。
带陈灏的这些日子里她不止一次感叹，捧生多容易啊，男演员西装松两颗扣子就能叫“苏感”，女演员旗袍缝稍微开高一点就是“媚男”——可她就爱干这事，像当年把黎荔莉从“一脱成名”的标签里生撕出来一样。
杯底残液泼进垃圾桶，陈世卿给王和发微信：“让法务那边准备拟个新的艺人合同，超A级。再查下环星签科班生的详细条款。”
她身上唯一的雷，大概就是有一个谈了太多年的男朋友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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