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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来即是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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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屋子里亮起烛火也就终结了。此刻,已经应了让凤凰住下的君染只觉得脑袋目前还有点混乱,便只看着白幽把桌子上的盘子小心地收好,再瞅了瞅和白神聊得正欢的绾迹,心下不禁对自己生出了若有若无的悲凉。
白神却并不知道她此时内心的活动,只在她旁侧拎了张扶椅与绾迹对坐着,一手着一杯热茶笑得分外慈祥:“……呵呵,当年还记得先生初初来这里的样子。那时,先生还送了修言那小丫头一个人情,听说她在找雪莲便托我带了过来。却不想那丫头真是少识得很,直嚷着什么传说中的雪莲怎么跟着青菜似的说您是在作假。要我说,还真是冤枉了您。”
“无妨,”绾迹极优雅地抿了口热茶,“少时游学也曾在落魄时到贵府上叨扰了几日,虽然见着修言上君不过一面,如今印象也有些浅了,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这是自然的。若说起来此番见到君染上君,倒真觉得当年的修言上君是有几分相象的。”
一旁君染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得这话嘴角隐隐抖了三抖。
需知她小了修言也得千儿八百岁,就他们两人对话推算起来那时他来此处时修言姐也约两千岁,只一面,就能断定她同修言像吗?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为自己最初认错人的状况进行开脱的感觉。她略略瞥了一瞥,见对方依然喝茶喝得从善如流,便也继续低头研究起杯上的花纹来。
白神施施然道:“诶,这怎么敢当,当年的三味真火席卷南天原时,先生还招了水师,偕着自己的画影剑劈开了那大火,否则,还指不定咱们这座小山被中天给忘到几万里之外去了。”
绾迹也道:“呵,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
“……”
君染觉得她今天一天似乎都耗在了听这两人客套的对话上,抑郁烦闷让她由心到外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索性将茶杯潇洒一丢,甩了手朝着门外走去,终觉不妥,又侧了身子开了口:“绾迹上君,我去厨房瞅瞅。您同白神婆婆且自便吧。”
绾迹则十分有礼地侧了侧头,尽显公子大度模样。
出了门,一池荷花开的正好,幽幽飘香袅袅成一床纱,轻布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君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屋子里的氛围果然比不得屋外清新,可惜的是,她不争气的鼻子让她只能在夏季闻闻荷花嗅嗅花香,其余季节也只得困在山里,连门都出不得。
君染抽抽鼻子,就着石凳坐了下来。
白幽正理着袖子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君染对着荷花一脸哀怨凄苦的模样,定了定脚,不动声色地走近道:“上君怎的站在外面?”
“……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荷花总会回来。虽然已是新一季的不同,但好歹也让我有了个花香会有的,夏天也会有的念想。唉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君染手执了自己成缕的发,半迷离半深沉地注视着夜空。
白幽沉默了。蹙了眉了,抿了嘴了,揉了额了。怕也只差传说中的挑眉了。
“……上君最近可是又托黑天带了些艳本回来?”
君染一停顿,随后便回过头凄惨地看着他哀叹开来:“……白幽你果然是好样儿的。漂亮简洁而且明了,用戏文里的话就叫做外白内黑颇有几分公子风范。”
换作别人,怕是得对着这番话愣上又无语。白幽同君染处得连竹马都算得上了,所以听了这番略略有些疯癫的话倒也未有什么失态之色,只是随着君染的目光望了过去:“上君是有些岁数了的,这些书还是少看为好的。”
“是是是,”君染本想搜肠刮肚弄几个词儿来表达自己的景仰之情,终究因为墨水太少而卡壳作罢,选择十分白话而露骨地道:“好容易才充一回多愁善感温柔专一的女子,却还是被您这位真公子识破。是不才的不对。是不才的过错。”
“罢了。上君的性子使然,改也是改不过来的。”白幽微微叹气,竟落得一副无奈的模样,其神色还颇有几分“爹爹我该拿你怎么办”的意味,直看得“女儿”君染嘴角抽了抽。
得亏这头正是清月星君当值,光辉微透,碎成一地的花浪。结束了一段十分没有养分的谈话的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出声,均凝了神看着随风微摇的荷花。
又许是气氛所至,使得向来在白幽面前不敢多作调戏的君染心生笑意,看着白幽的一张好面皮,不由得笑着出了声:“白幽,明日还是令白神婆婆给你制件白衣吧,啊,顺道把你那张俊脸也给练练,免得面部长久瘫痪。不穿白衣不执扇不会淡定从容风度翩翩微笑的姓白的公子,再怎么眉目如画也是没什么美人效应的。”
此话一出,嘴抽的自然换作了白幽。不过还好他那片刻的一抽也不过微微一下,十分的不显眼,给了君染一种真公子果然是真公子的错觉,淡定总是最高。
白幽看着笑盈盈的君染头一回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不劳上君多费心了。我的旧白衣裳还剩着一柜没碰,万不能再多置了。”
“诶。”君染瘪了瘪嘴,一副失望之色。
白幽见状嘴角一挑,又不动声色地略下道:“对了。还未来得及问,今日来的这位上君,可是上君识得的?”
“识得?”君染一想。也是,今早认识也叫识得的吧,便自然地点了点头。
白幽继续道:“那位上君在中天可是供得有差使?”
“……呜,这倒不大清楚了,不过白神婆婆倒也有一提。看起来似是供得还是不小的差使。”
君染一手支了下巴,思索着出声。
“那位上君可曾说过些有关他自己的么?”此番回答让白幽不再寄希望在一头雾水的君染身上,便决定自个儿询问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倒是有提过。他真身是凤凰,名为绾迹。”
“绾迹……”白幽心中一顿,用手敲了敲头。
“是……有什么,不妥么?”君染见状有不对便秉承了一颗好奇之心连忙反问,不想换来白幽一副淡定万分的表情。
“不,没什么不妥,那位上神供的确实是份不小的差使,倒也不是大问题。不过屋外寒凉,还请上君进屋吧。”白幽道完后回了身,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君染看着他一时纠结一时又恢复冷漠的模样,心中奇怪万分,便也只能跟着一并踏了进去。
进了门,便见绾迹早已同白神结束了对话,只一人只身坐在堂中,就着一壶茶慢慢地品着,含着笑看向两人道:“白神婆婆已去了里屋就寝,在下是客不便,便等着二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