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钥匙他没有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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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它！果然是它！”小唐声线激越，至哽咽。我在一边赔笑，顺手关好石柜，满脸都是无聊讨好。“那么，你要去救人？要不要我着人备马？我马厩里的马，跑得都很快。林飞说那些马一天能跑一千里，如果你要，我去找他要。”
小唐瞪着我，眼角微微上挑。高鼻深目，修眉入鬓，只是怎看怎见是个凉薄之人。
“不如，让我见一见你要救的那人？”我缩了缩脖子。“我还有——满满一楼好药。你一定喜欢，不骗你。”啊啊，这恶毒美人，难道竟可读心识意，看出我蠢蠢欲动想脱他衣服？不不，一定得转移话题。那把刀再招呼上来，一定很疼——不是说着玩的。
他面色丕变，眼神闪烁如冰，不怒反笑。仿佛看见灾祸临头，偏偏还要高兴自己所料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是是。我我……”忽而后脊梁阵阵发软，眼前昏昏然，我抓住他的手，一转眼却被轻轻挣脱。
他不动声色接过灯，却不拉住我。“怎么，差劲的毒发作，是不是也有趣的很？”
颈间一片湿滑，我摇摇晃晃站不牢靠终于向后跌倒。石板铺地，摔得浑身疼成一片，想当然已经鼻青脸肿。后脑震荡不休，连眉心都抽痛。血液涌出伤口，腰间脖上温热包裹，煞是凄凉。我眼皮沉重，想伸手拉他却连手指也抬不起，只觉舌尖极苦。
小唐斜睨向下，和我目光撞个正着。乌靴彤衣，长刀绛纹。
仿佛是遗祸万年的一点冰棱托生，自负凉薄，最怡人处便是那眼尾看人情致。
“你是何人？给我解药，意欲何为？你要见孟竹霞，是受谁指使？”
“小唐……”我长长叹息，涌上喉头的尽是腥膻苦楚，略一咳嗽冲得眼中都一片淡红色的模糊。“想得太多会秃的呵……城东的张老屁总疑心老婆偷人……如今已经……已经……”
我来不及说张老屁已经秃过半边，一口腥涩噎上来，就此气若游丝。
早看不清小唐的脸色，疼的很，闭上眼歇歇的好。定是酒劲尚且没过，否则怎么只觉困倦欲死？恍惚间觉出伤口有指尖摩挲，纤长轻巧冰凉沁心，扯动心痒难搔。我睁眼，只见一片暧昧的红，淡淡遮了小唐的面目，只余眉峰一点轻轻皱拢。
仿佛嗅到淡淡药香，顷刻间只觉天旋地转，牢牢靠在暖热身躯之上。
“唐笑棠一生不欠他人。今日拿你‘泽珏’便留你一命。从此以后善修口得，若再触犯唐某便拔你的舌头下酒。”
咦？原来他叫唐笑棠，笑棠笑棠，小唐小唐，我尽鬼使神差不算叫错。我一高兴，便伸手在身上摸索，好不容易摩挲到那花纹繁复的银簪，一把抓住他的手。
“小唐……钥匙……”尾音拖得又长又缓，我的气力几乎耗尽，满口苦味几欲作呕。“只有一把，不要弄丢……记得锁门。”
小唐不说话，想必十分感动。没多久，我便觉得一股甘甜强行灌入口中，胸口烦恶顿时稍减——解药吧？他果然很感动呢，果然好人有好报。我欣喜之际，越发将发簪往他手中塞，想必那双眼睛一定闪闪发亮——蓝颦西看见金珠玉树时总是那样，每当那种时候，她的眼睛比任何一个含情脉脉的红阿姑都要好看得多。
于是之后的整个梦境，我看到的都是一双无法想象喜悦的眼睛。隐约知道如斯亮，却自顾自地纠结模糊，难以看清。
梦里风筝翩迁，二哥在庭院中负手观花，一眼也不看它。我伸出手想抓他衣角，脱口而出的却是“小唐小唐”。
二哥回身斜睨着我，唇如残霞发如沉目。
他说：“连名字都记错？果然没用。”
他说：“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说：“拔下你的舌头下酒。”
我浑身冷汗，摸出那把银簪大喊：“钥匙……辛兰库……全都给你……不要拔我舌头，不要赶我走……”
他却转过身，渐渐被眼前暧昧的暖红冲得烟消云散，只留鼻间淡淡药香。倏然梦醒，开眼依然是满目暖红，却原来是我那红罗软帐风流乡，我置身其间一时恍惚。
“小唐？”我直楞楞地看着帐顶叫，什么也没有多想。
“他说三个月之后回来。”林飞的声音淡淡的，我扭过头，只看见他斜靠在我最喜欢的贵妃椅上看着时下最流行的□□《香闺妍英》。“深更半夜到马房来指手划脚，害我到今日三宿不能好睡。”
林飞住在马厩，林飞爱马，林飞的手指纤长玉瘦好不漂亮，林飞管着我所有的马——他不肯收下，只要和它们耗在一起。我随他用马，他借住马厩，一年留宿三月有余。你看，只有小唐那样多心。
“马厩离辛兰库近，你们以后会常常有机会见面。”我晒笑不绝，虽然感谢他照顾我却更高兴他倒点不大不小的霉。
林飞不再理我，径自翻书貌似聚精会神。
我一直很奇怪林飞为什么能看佛经同看□□、看账本抑或看菜谱同样的声色不动，翻阅纸张时那十只手指仿佛都能泰山崩于前尤自些许无差。
林飞的手指，从来只有抚摩好马的时候才温存遣眷得叫人毛骨悚然。
我翻个身，忽然觉得剧痛连心，牵到眉心骤然紧缩。
“不要妄动。他说你身上毒素有变，现在只能暂时克制，三月后他再来与你想法医治。”
啊啊，原来他还回来。我动一动，忽然耳边冰凉，伸手去摸，竟是辛兰库的钥匙。
他终究不曾带走，因为唐笑棠一生不肯欠人？不不，有什么关系？他还要回来，我总能交给他。我已知道了他姓唐，他喜欢毒药，他要救人。
还有，他救的人，名叫孟竹霞。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钥匙他没有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