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能不能这样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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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跟在我身后，发出一声惊呼。尾音抑扬顿挫似有余响地四处围绕，撞在那些照影板的模糊身躯上就立刻流离失所。我还不及回头，他已将我的手握住——不是拿住灯而是握住我拿灯的手。
好像某些青楼女子欲拒还迎的风尘把戏，却又不曾一触即发地退开以显矜持含蓄。这是货真价实的一时错手，主因可以想象作是灯光昏黄抑或是我指尖冰冷让他物所知觉。然而看他那双眼亮得辉煌明耀地追逐着一个个石柜上的名条便知道，他对那毒药是真心喜欢，喜欢得足以神志不清一时错手。
“你喜欢么，都给你。你要拿多少，什么时候拿，怎么拿，都随你。”我说这话，已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伤口的血液还有些微外流，即使小唐已经为了让我好好走下去做了适当处理，还是疼得人顶心顶肺。
“你为什么要给我？”他头也不回。
看不见眼睛，我微微失望。
“因为你的眼睛美得很。我很喜欢，你要‘泽珏’对不对？你看，就在这里，不要到处找。”我殷勤备至，随手拉开一只和我差不多高的石柜——这里的铜锁其实不过是我当初一时兴起的装饰。石柜里面一只小小的盒子，好像路边卖的赝品珠钗配的那一种，雕工繁复好看得过了分，连我这个俗人都觉得晃眼。
他松开我掌灯的手，一把取出，喜动颜色。
我想，他要救的人一定重要的很，他一定很喜欢。要不然怎么步步防备，此刻这样不小心？不过看到盒子就劈手去夺，再没有了那点瞻前顾后的谨慎。
那么，我能不能这样想？
或者那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纤腰纨素袅娜动人，古髻高挽笑若春山。眼前这个人的眸子里，会因为看见她略略焦灼，带着粗茧的纤长手指小心翼翼挟一只眉笔为她淡扫娥眉。她一笑，这双眼里便走漏许多心绪荡漾，又不失时机地映出一汪如玉肌理若花娇颜。
此刻她或许正伏枕娇吟，柳眉微蹙。细细薄汗中眼角微微红润仿佛桃花色泽，又或许衣裳单薄勾勒一卧温香软玉正自小怜横陈，心中切切念的不过是那为她搏命为她倾心为她病体奔走的俊俏夫郎。
啧啧。
我的方圆太小，一想就是这风流地烟花场的璇旎调调。
那么……或许是什么知己好友，或许是什么恩师信人？
我胡思乱想之余终于哭笑不得，这样狠毒的人，眼睛里盛下满满的情深意切——想都没法想。有些事情诚然不堪推敲，一想之下总叫人觉得后悔。
他的眼还是这样好，冷冷的，带着毒药似的幽微含蓄。暴烈时候能震慑人心，沉静时候可惹人沉沦——却不为他人沉沦。这样的眼睛，我怎么能不喜欢？我从来都是喜欢的。
二哥的眼睛岂非总是这样的？呵，二哥。尤记得他象牙一般的肌理光洁相貌俊秀，发如乌檀眉飞唇薄，若多活十年定然是个沈腰潘鬓的负心汉。那皮相分明是遗祸万年的一点冰棱托生，自负凉薄，总爱眼尾看人。
那一年春天，他那攥在手里的风筝叫我想得发疯，可是他一直到死也从来不肯让我碰一碰——其实如果他没有死，如今我就可以告诉他当年我除了风筝，最想要的就是他那双又飞又亮的眼睛。
不不不，二哥已经死了。眼下有的，只是小唐，白色的长发束在背后，博一个斯文人模样偷几分江湖客光景。他和二哥不一样，他们只是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毒药一般。倘若有机会，我定要扒光了他看看是不是当真天赋异禀浑身白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能不能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