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若瑾，佳期如梦》安安桂桂

7、第 7 章

　　江若瑾回头，竟是展彦祁，她心中不免一惊，问道：“彦少，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要求佛吗？”
　　展彦祁走到她面前，笑说：“很巧是吧？我和歌慧今天带我妹妹来这里游玩。江小姐怎么也在这里呢？那江小姐又是为什么要求佛呢？”
　　她虽然在这佛庙中见到他并不十分高兴，却仍是悦色道：“我是陪祖母过来上香。”
　　展彦祁点头“噢”了一声，然后走到桌前从解签人手中抽过那只签，念道：“春雷震起蛰中虫，脱却凡尘出旧墉。”念完又还回了解签人手中，说道：“老先生，这只签是问姻缘的，你帮忙解解。”
　　解签人只见眼前这年轻人气度不凡，虽并不曾认识他，想他也是出身自豪门望族，再看这一男一女关系甚有些微妙，连忙煞有介事的说：“这是上上签啊，小姐近来桃花运十分之好，一定是遇上贵人了，小姐姻缘必会心想事成啊。”
　　江若瑾素来不信这些江湖术士之辈，何况这之前本也是她从签筒中随手抽取的，听那老先生说得这样好，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展彦祁听到说近来遇上贵人，又是心想事成，虽然对求签问佛之事他也不甚迷信，但解签人的话顿时让他联想到自己与江若瑾，兴许这位贵人说的就是他，不禁喜形于色，说道：“这么好，那我也要在这儿求只签。”
　　这时江若瑾无意间扭头看见山坡下万佛塔边姚歌慧与一名少女一起像是在招人，不用猜也知道找的就是这位甩掉侍从四处乱逛的展彦祁。她看展彦祁正拿着签筒笨拙的摇晃，一看便知从未求过签，签筒里掉出一支竹签，他正与俯身去捡，江若瑾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签筒对他说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歌慧她们在找你？你快去吧。”
　　展彦祁向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姚歌慧和妹妹正在焦急地找他，那些跟他们来的侍从也是在四处张望。他虽有些不情愿的，却还是说道：“那么，江小姐，只好下次见了。”他说完转身向下跑去。
　　“若瑾。”江若瑾转身，是韩述明在佛堂侧门口喊她，对她说道：“我们到佛光殿去吧。”
　　江若瑾应了一声，韩述明微笑着转身进去了。江若瑾将手中签筒放在桌上，转身欲离去，才想起地上还有一支展彦祁摇出来的签，便回身俯身将它捡起来，本是因为些许好奇看了一眼，却是大吃一惊，他摇出的这支签竟是她先前抽过的那支签，连签身上楠竹的细纹都如出一辙，上面赫然写着那排细小的篆体字：春雷震起蛰中虫，脱却凡尘出旧墉。江若瑾不禁回头问解签人：“老先生，每支签上的字都不一样吗？”解签人答道：“是啊，都不一样，怎么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将那支签再望了一眼，放回到签筒中，这样多的竹签，他何至于这样巧就和她抽到同一支呢？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韩述明又在佛堂门口喊她一句，她才回过神来，匆匆的走了进去。
　　三个人去了趟佛光殿，在寺院中吃了斋饭，陪着江老太太与寺中的大师做了一番长谈，临近傍晚，三个人才沿着原路返回中药铺。
　　路经长寿街，韩述明提议去附近的一家面馆吃排骨面，他说那家的排骨面十分好吃，江老太太也极力赞成，江若瑾便应允了。
　　两人陪着江老太太一同坐定，韩述明要了三碗排骨面，等面的空隙，韩述明看起来十分高兴，今日他背着江老太太走了许多路，却像是没有疲软之色。他将茶杯放到江老太太的手中，问道：“奶奶，我们下个月还去还愿吗？”
　　江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笑逐颜开的说：“要去的，当然要去的，顶好是以后啊，你们俩每月都陪我一起去。”
　　江若瑾像是在想什么，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韩述明叫了她的名字，她略显诧异的“嗯”了一声。韩述明问道：“我今天叫你的时候看到你手上求了一支签，那签上怎么说？”
　　江老太太一听立即也来了兴趣，她向来对这些求神问佛的事有些经验，又想着江若瑾以前并不信这些，今日竟也求了一签，于是急忙问道：“那签上是怎么讲的？”
　　江若瑾方才也正向着白日里与展彦祁撞上同一支签的事，当下看两人都这样想知道，也就将签上的字念了一遍：“春雷震起蛰中虫，脱却凡尘出旧墉。”
　　江老太太皱了皱眉，也没有问她求的是什么，便说道：“看这签上的意思两个人不会一帆风顺啊。”不过转而又是豁然笑道：“那一堆人不是磕磕碰碰才走到一起的？一点阻拦不算什么。”江老太太的话似乎就是讲给韩述明与江若瑾听的，她暗示着韩述明不要畏惧他姑妈的阻挠，那些磕磕碰碰并不能阻碍他与江若瑾走到一起。
　　韩述明当然听得出来江老太太这是在暗指他与江若瑾，继而说道：“对，一点点阻挠不算什么，只要两个人有情终究是会在一起的。”说完还不忘看了江若瑾一眼。
　　江若瑾心里乱得很，那支签本是展彦祁求的，他分明想求的是他与江若瑾之间的姻缘，她本不相信这些的，却又是为什么偏偏两个人那样巧的一前一后抽中同一支签？若是签上说的有半点真的，她和展彦祁之间又怎么会有一丝的情谊，她可是冲着他的命去的。罢了吧，自己既然是为了复仇而接近他的，又何必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巧合而自寻烦恼呢，而且，她不是还有眼前人吗？随即抬眼对韩述明说：“我还没有吃过这里的排骨面，不知道有多好吃。”
　　韩述明帮她将筷子摆在她面前，说道：“保你吃了第一次就惦记着第二次。”
　　三个人一同吃起了伙计送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排骨面。江若瑾将自己碗中的肉片夹到祖母碗中，韩述明随即将自己碗中的肉片夹到江若瑾的碗中，江若瑾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江若瑾，眼光中满是爱怜，指了指她的面说道：“快吃吧，热乎乎的才好吃。”她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点头对他笑了。
　　第二日江若瑾睡到很晚才起来，兴许是头天累到了，腿上微微的酸痛。
　　吃罢午饭，她穿了一双平底鞋，在正日的阳光下去给姚歌慧上钢琴课。穿过两条巷子行至广平街时，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汽车，在商铺门前停一辆汽车并不十分罕见，但是那辆汽车江若瑾一眼就认出时展彦祁的车，他那日子送她回来时她将他的车仔细打量过了，她既然是来杀他的，他身边的一切她都应当摸得清清楚楚，何况他平日里坐的车。
　　江若瑾正站在原地迟疑着，车前座走下一个人来，是开车的荣叔，他径直向江若瑾走来，到了马路中央遇到人力车停了几次，走到她面前，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声影像是阴森的地窖里传来的，说道：“江小姐，彦少让我来接你去上班。”
　　江若瑾不卑不亢的说道：“让你接我去上班？他没有一起来吗？”江若瑾早已看出这位荣叔不是平常的司机，对他颇有几分防范，而荣叔对江若瑾也是处处戒备着，冷冷地说了句：“没有。”
　　虽然心中有些纳闷，不明白展彦祁搞的什么名堂，加上看到散着金属寒气的黑色汽车与荣叔阴森的脸又生出了一丝害怕，但是为避免引起荣叔的怀疑，她仍是跟着荣叔上了车。
　　车子开出良久，两个人未曾讲过一句话，车内的气氛有些怪异。当下荣叔只当江若瑾是靠色相勾引彦少以望攀附权贵，和从前的那些黏上彦少的小姐没什么两样，心中对她有些许鄙夷，也料想到彦少只不过看她不同于以往的富家小姐对她有些新鲜感，两人约莫并不会长久，他现在也还不急着为彦少这点风流韵事写电报回去叨扰展帅的备战计划，只等着彦少厌弃了这位江小姐，两人自然会就会分开。
　　江若瑾因为和展家有莫大的深仇，心中对荣叔自然也有几分敌意，但却是不能表露出痕迹，理应让他觉得自己的确只是看中了彦少的权势地位，故而对正开车的荣叔问道：“荣叔，像展帅这样权倾一时的人，应该是家财万贯吧？那少奶奶是不是也可以多娶几个？”
　　荣叔对她的问题没有作答，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江小姐是漠城本地人？”
　　江若瑾立刻记起这个问题上次展彦祁送她回住处时问过她，当时荣叔也一定是竖着耳朵听着，如今又来问她一遍，分明是对她防着一手，唯恐她的话里有假。
　　“是啊，我是本地人。”江若瑾自然的答道。
　　荣叔接着又问了一句：“江小姐父母在哪里发财？”江若瑾笑了笑，幸而自己记性不错，对于上次的回答只字未忘，不露痕迹的说道：“就在汝阳做点丝绸生意。”
　　荣叔也没有再问其它的什么，两人一路不再讲话，直至姚家宅院外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
　　姚歌慧这天心情非常好，带江若瑾进了房间便兴高采烈的和她讲起昨日与展彦祁兄妹去报佛寺游玩的事，展彦祁与展文婷自然也是玩得很开心，漠城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们，平常百姓更是从未见过他们，何况父母又不在身边管教，才有这样的机会外出游玩。
　　“我们后来要走的时候还去求过签呢。”姚歌慧开心的讲到。
　　“是吗？”江若瑾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一种异样。
　　“解签的人说我和彦祁哥的因缘会心想事成。”姚歌慧甜蜜的说道，继而又想起一件趣事，说道：“啊，差点忘了，你说好不好笑，那解签的人恁是说上午见到了一位和彦祁哥长得十分相像的人和一个女人在他那求过签，不晓得还有谁长得像彦祁哥这样俊。”
　　江若瑾心中嘘嘘不已，想必是展彦祁对那解签人使了什么眼色别人才未道破，姚歌慧面上这样说，心里未必不曾怀疑。终究纸是包不住火，她与展彦祁这样来往密切姚歌慧早晚会知道。虽说是背负着深仇大恨不得已走到这一步，但她为人师表，这样始终是不好的，纵使不是她的老师，身为一个女人，抢了她爱的人，也是有愧于她的。江若瑾不禁对姚歌慧生出一股歉疚，那个下午的钢琴课对她也是格外耐心。
　　从姚家宅院中走出不远时，江若瑾仍旧看见展彦祁的车停在那条左拐林荫路的香樟树下。
　　展彦祁靠在树下等她，他漫不经心的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细碎的阳光洒下一地斑驳的树影，连他的西装上也留下了太阳的痕迹，他修长的腿上有圆形的光斑随着他的腿移动在西裤上晃动。
　　江若瑾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即喊他，站了片刻，才喊了他的名字：“展彦祁。”她是头一次喊他的名字，却听起来并不生疏。
　　展彦祁欣喜的抬起头，看着她向他走过去。他为她打开车门，两人上了车。荣叔已然知道江若瑾的住处怎么走，不需要吩咐就开了车。
　　车开出不久，展彦祁故作神秘的问江若瑾：“你知道我上午去哪里了吗？”江若瑾笑了笑说：“我哪里知道你上午去哪儿了。”心里却是十分好奇，想必他既然这样问她，那他上午的去处一定和她有些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