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若瑾，佳期如梦》安安桂桂

6、第 6 章

　　中药铺的老板娘此天下午正是街街巷巷的唤她养的那只白猫，却是不知不觉唤到了广平街，没有找到她的猫，却是发现了饶有兴趣的新闻，她看见江若瑾从一辆黑色汽车里走下来，还有人为她拉着车门，坐在车里的人远看着模模糊糊也像是没见过。
　　老板娘心中竟是有一丝窃喜，仿佛自己多时的猜测终被证实，住在楼上的这位来路不明的年轻女人果真是个不正经的人，看她平日里与祖母清清贫贫的生活，下班回来却有汽车相送。继而想到自己的侄儿韩述明，似乎已经被这女人迷上了，每日从印刷厂下班回来都是找着各式花样的借口往中药铺里赶，今天也是一样的从厂里的宿舍跑了来，她出门找猫的时候还见着韩述明给楼上的老太太送新买的白菜包子。她又是格外的生气，火急火燎的跑回中药铺去。
　　从小巷子跑回中药铺里，老板娘远远地看见侄儿韩述明在街巷的墙边码一摞劈好的木柴，八成又是给楼上劈的。
　　老板娘跑过去在韩述明背上用力捶了一拳，韩述明猛地一惊转过身捂着痛处一脸诧异的看着姑妈，眼中好似在问为什么打他。
　　老板娘瞪着他，大声的嚷道：“你这不成器的臭小子，我早和你说了江小姐不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刚才在广平街看见有人开着汽车送她回来，你还每天屁颠屁颠的跑来，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你说你爷娘要在看见你这样还得了？”她应该是相当生气了，她只有对韩述明很生气的时候才会提起韩述明已故的父母。
　　韩述明只是听着，也并不回嘴，看姑妈生气的样子刚才说的话应该不假，心里也有些不快。
　　老板娘的话是一字不漏的传进了楼上江老太太的耳中，她眼瞎后耳朵倒是变灵了，更何况楼下的老板娘嗓门又很高。江老太太听了老板娘对她孙女的控诉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不一会儿江若瑾走近中药铺，见到老板娘与韩述明两个人站在门外，看情形老板娘刚对韩述明生过一通气，江若瑾也不便多问，猜到十有八九与韩述明近来和她走得过近有些关联。江若瑾对他两人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看见韩述明看她的眼神有些疑惑，但也不明所以，在老板娘的面前也没有和他说话，径直上了楼去。
　　“奶奶，我会来了。”江若瑾每天回来都是最先叫一声她的祖母。平日里祖母听到她的喊声都是很高兴的，今天看起来确实满脸忧愁的样子。
　　江若瑾走过去蹲在祖母跟前，仰头问道：“奶奶，你怎么了？”
　　祖母摸索着拉住江若瑾的手说：“若瑾，在外面没有人欺负你吧？”
　　江若瑾不解的问道：“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个？”
　　祖母说道：“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千万不要随意相信别人，特别是男人。”祖母从前年轻时有过那样一段经历，对于这世上的男人往往分为可靠的和不可靠的，即是可以相信的和不可以相信的。
　　也不知道祖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以至于对她这样担心，江若瑾心里如是想。随即将头靠在祖母的膝上，轻声的说：“奶奶，你不是从小就夸我聪明吗？有谁骗得了你的孙女？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好好的。”
　　祖母拍着她的背，像是年幼时哄她睡觉那样，梦呓般的说道：“好就好，好就好。”
　　这时门外有谁在敲门，除了楼下的老板娘夫妇与韩述明，也不会有其他人敲过她的那扇破旧的门。江若瑾走到门前开了门，门外站的是一脸笑容的老板娘，她像往日般热情的说：“江小姐，有人打电话找你呢。”
　　江若瑾“哦”了一声跟着她下了楼。楼下有一台打电话时总是吱吱响的旧电话，因为中药铺的老板有时需要出诊，于是在家里安了一台电话，方便那些急着找他出诊的病人。
　　江若瑾拿起放在木桌上的听筒，老板娘却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擦着桌子，又像是偷听她的电话。
　　“喂，你好。”江若瑾说。
　　听筒里传来并不清晰的却刚好能认出的姚歌慧的声音：“江老师，不好意思和你说一声，我明天不能学琴了，我要和彦祁哥出去一趟，那你明天就放天假吧。”
　　“嗯，好的。”江若瑾答应着。
　　说完挂了电话，江若瑾拿出一块钱递给了老板娘算是劳烦她喊了她接电话，老板娘笑盈盈的收了钱。
　　江若瑾上楼后，祖母问道：“是谁找你什么事啊？”
　　她答到说：“我上钢琴课的那位小姐，她说明天给我放天假。”
　　祖母倒是有了些喜色，说道：“明天放假？那正好，明天十五呢，我今天正愁着怎么去庙里上香呢，你放假了刚好可以陪我去报佛寺，听说那里菩萨灵。”
　　到了祖母这样的年纪，求神拜佛无非是为了子孙，如今她无子只有孙了，她去庙里求佛自然也是为了求菩萨保佑江若瑾，何况祖母也真的是需要出去走走了，江若瑾立即应允了祖母的要求。
　　江若瑾在走廊里扇着炉子里的火时，看见韩述明手里拿着他的工装上楼来了，像是要走的样子，她猜想他姑妈现在应该在烧饭，于是笑着对他说：“你要走啊？”
　　韩述明本来想到姑妈刚才对他说的话，心里有些介怀，现在看到江若瑾对他笑着，却又觉得浑身很是轻松，微笑着回答说：“嗯，我去和江奶奶说一声。”他素来离开中药铺时总是要和她的祖母道一声。
　　韩述明从江若瑾身边走过去进了屋子。她听到祖母对韩述明小声说些什么，嘀嘀咕咕的听不清楚，待到他出来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对她说：“那我回工厂了。”说完走下楼梯了。
　　吃饭的时候，江若瑾问祖母刚才和韩述明说了什么，祖母却是笑，也不告诉她。
　　第二天天气很好，吃过早饭江若瑾扶着祖母从楼上下来。遇到楼下的老板娘端着掉了瓷的洋白瓷脸盆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江若瑾祖孙二人，马上嬉笑着说：“江小姐，这是去哪儿啊？哟，今天江老太太看起来挺精神的啊。”
　　江老太太还记恨着她昨日说她孙女的话，这会儿也只是微微笑了下，并不答话。江若瑾淡淡说了句：“我陪奶奶去趟庙里。”
　　老板娘立即提着嗓子问了句：“拜佛啊？”随即又是苦笑着说：“哎哟，这年头求什么神拜什么佛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打仗，菩萨是谁哪个也保佑不了。”
　　江若瑾也不想听她多说，对她点了点头，扶着祖母从店里走了出去。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江若瑾意外地看见韩述明高大的身影赫然的出现在面前，看到江若瑾两人，高兴地叫道：“江奶奶，江小姐。”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今天不用去印刷厂上班的吗？”江若瑾诧异的问道。
　　江老太太立即抢着回答了：“是我让树民来的，他今天正好休假，我让他陪我们一块儿去报佛寺。”
　　江若瑾听完祖母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昨日里祖母是和韩述明商议这件事，这让江若瑾不禁疑心起祖母要去报佛寺的最初意图，甚至于连韩述明是不是真的休假她都开始疑心。但是疑心归疑心，想到韩述明要与她同行，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丝丝甜蜜泛上心头。
　　韩述明笑着说：“江小姐，有我陪你们一块儿去，也好多个人来照顾江奶奶。”
　　江老太太听了笑说道：“叫得这样生疏做什么？直接喊奶奶，我听着舒坦，也不要江小姐前江小姐后的，就叫若瑾。”
　　江若瑾听了这话脸有些微红，韩述明也是极不好意思的细声说道：“是，奶奶。”
　　三个人叫了两辆人力车，九点多钟的时候到了报佛寺脚下。报佛寺建在一片山坡上，是一座百年古寺，面积十分之大，香火素来也很旺盛。
　　韩述明背着江老太太踏在龟裂的泥石台阶上，江若瑾走在他的旁边。
　　因为是十五，许多善男信女都来求佛，台阶上来来往往也有许多人。阳光很好，晒得久了却又生出一股热气，让人感觉背上有细密的黏黏的汗水渗出来。
　　“奶奶，你是要求菩萨保佑你什么呢？”韩述明背着江老太太有些吃力地说。
　　“我都要入土的人了，还能求菩萨保佑我什么呢？我还不是巴望着菩萨能保佑若瑾，让她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将来找个好人嫁了。”江老太太在韩述明的背上说。
　　江若瑾听着祖母的话，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有些苍凉的感觉，祖母请求着菩萨保佑她这辈子嫁个好人，嫁个像韩述明这样老实的的好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每日在洗衣做饭中等着丈夫从工厂下班回来，一岁一岁，一年一年，让时间催着她老去。隐隐约约里，她却是害怕菩萨如此的保护她。
　　韩述明背着江老太太到了佛堂，佛堂里很幽静，空气里弥漫着檀香的气味。有虔诚的香客跪在观音面前念念叨叨。
　　韩述明陪着江老太太在一尊弥勒佛面前虔诚祈祷。江若瑾在佛堂内四处走走，抬眼看见左侧的十八罗汉都是龇牙咧嘴，样子甚是奇怪，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连这也要拜一拜。她见佛堂侧门外的石鼎旁有人摆着桌子解签。她便顺手从佛台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送到解签人面前，让那位留着长胡子的老人帮她说说签上的意思。
　　“你要问什么？姻缘？前途？还是其他的？”解签人说道。
　　“问什么呢？”江若瑾自言自语，她本来也只是无意中抽了这支签，倒是没有想过要问什么。
　　“问姻缘吧。”一声晴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