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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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若瑾早早就在宅院前等展彦祁，并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场合，她穿了一件展彦祁从前买给她的一件西洋长裙。
展彦祁的汽车停在她的面前，后面不远处跟着一辆黑色汽车。他下车来到江若瑾身边，替她开了车门，弯腰做出请的姿势，江若瑾被他的样子惹笑了上了车。
上车后江若瑾问展彦祁：“怎么有辆车跟着你？”展彦祁笑了笑说：“我现在是他们的少帅，他们不跟着我跟谁呢？”
车子直开了很远，也不知道到了些什么地方，最后在一家“约翰逊珠宝行”前停了下来，江若瑾才猜到展彦祁兴许是要给她买戒指。她望了望自己空空的手指，一种惆怅的幸福感接踵而至。
展彦祁拉着她的手从珠宝店落地玻璃门走进去，他身后的两名军官站在了门外等着他。
江若瑾一下子被玻璃柜中琳琅满目的项链戒指手镯那些泛着光亮的什物看得有些晃眼，展彦祁却并不挑戒指，只是领着她在几个柜台之间走动，尔后站定在一张柜台前，与柜台后的一名年轻的法国人讲了几句法语，江若瑾并未听懂，那位法国人随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并不懂法语，只好向那法国人笑。
不多时有四五名年轻女人笑笑嚷嚷的从另一个柜台向他们站定的柜台走来，挡在了他们面前，展彦祁却突然拉起江若瑾的手，那名法国店员已经打开了柜台上的小门，她还未反应过来，江若瑾已经拉着她从柜台后面的通道向后面的暗门跑去，等她知道展彦祁是在拉着她逃跑时，他们已经从后面跑出了珠宝店老远。
展彦祁跑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下来，向后看了看，也没有人追上来，两个人对着喘气，接着就都笑了，江若瑾正要和展彦祁说什么，他突然拉她躲在了墙后的阴影里，她又是一惊，片刻后才见他的汽车和另一辆跟随他的汽车从后面开了过去。
过了许久，他将她按在墙上的手都有些发麻了，江若瑾小声说：“他们已经走远了吧。”展彦祁才恍然大悟似的放开她，她不禁低头笑了。
他笑着说道：“把他们甩了才好，我们今天偷偷的溜出去玩。”他的样子像个天真的孩子，自从做了少帅后展彦祁极少有这样的表情与举动了。
江若瑾向前走着，展彦祁在后面跟着。江若瑾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他：“你刚才和那个法国人说什么？”
他笑着说道：“不能和你讲的。”
她到是更好奇了，轻轻拉一下他的衣袖问道：“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她摇头说她不生气。
他顿了顿说：“我和他讲，你是我爱的人，我们正要去私奔，求他帮帮我们。”他才讲完，她的脸随即泛起一圈红晕，她这才恍然明白那位法国人为何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她竟还向他微笑，她此刻又是炯又是恼，脸却红得更厉害了，他看她一脸红晕的娇羞模样，禁不住怦然心动，呆呆的看了她良久。
直至江若瑾脸上的红潮退去，他才说：“我们去郊外的彩云山吧，就我们两个。”她点了点头应允了，却又有些顾虑：“去郊外路很远呢，回来晚了怕不好。”
展彦祁倒是很轻松的说：“不要紧，这是在晋州界地，没什么危险的，何况我们今天就会赶回来的。”
两人走了不远，看到前面有一家“人和车行”，他想到买一辆车兴许可以快点到彩云山，于是拉江若瑾进去问，老板却是说这里的人力车都不卖，只租给车夫。
这时展彦祁看见院子里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在学一辆自行车，约莫是老板的女儿。他马上灵机一动，指着那辆自行车对老板说：“你能把那辆车卖给我们吗？”
老板连连摆手说：“那不行那不行，那是她妈妈给她的生日礼物。”
展彦祁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现钱递过去，那数目买一辆自行车是绰绰有余，老板面露难色，却仍是不松口，他又在那沓钱上再加了些许，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抓不住的欣喜，却仍是闭口不语。
一旁的江若瑾对这样的商人早有了解，也是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拉住展彦祁的手臂说：“他不卖就算了，我们到别处去看看。”
他却并不明白江若瑾的意图，又在那沓钱上再加了少许，问道：“你到底卖不卖？”此时扶车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喊道：“爸爸，你就卖给这位哥哥吧，你再不卖给他这位漂亮的姐姐就要生气了。”老板想了想伸手接过展彦祁手中的钱。
展彦祁走到小女孩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这位漂亮的姐姐不会生哥哥的气，她让我谢谢你呢。”
他推着车正欲和江若瑾一同走出院子，那老板却突然在身后问起：“请问你是不是那个、、、、、、”可他似乎半天也想不起脑中一闪而过的在哪张报纸上见过的一张脸。
“噢，不是不是。”不等老板想起来，展彦祁匆忙带着江若瑾骑了出去。
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乡间的路上歪歪斜斜地走着，他回国后许多年都没有骑过自行车了，龙头似乎有些把不稳。
前面是一望无垠的稻田，后面也是一望无垠的稻田，远处是青绿色，近处是墨绿色，一阵风吹过，平平褶褶，一浪接一浪柔软得像一块盖住四野的草色绸缎。
她在后面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天上的浮云，一朵一朵之间没有明显的界线，彼此牵连着，露出湛蓝的天，白色的太阳晃得看不清楚，只是一直追着他们跑，怎么也甩不掉。他带着她，车子越骑越远，天地间什么也没有，就剩下他和她在一片青海里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晌午的时候他们才到山下那条极窄的白色沙石小路。远处大片的草甸附近有零零星星的农舍，草甸中静静地站着不动声色的水牛，背上立着优雅的白鹭，像一幅恬静的油画。
上山的路是看不见尽头的青石板阶梯，他们把车停靠在山下的一棵松针树下，他拉着她的手，一前一后向上爬着阶梯。
走不了多时，她说她累了，他站在她跟前背对着她说：“来，我背你。”她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不要了，我很重的。”然后又说：“我们歇一歇吧。”于是拉他坐下。他帮她拍了拍石板上的尘土，坐在她的身旁，那石板很短，他和她坐得那样近，她的手臂几乎就要碰到他的手臂。
向下看时，上来的路已经淹没在树丛中了，渺茫的远处可以看见山下的农家变成稀稀松松的小黑点，像一只只蚂蚁在青天白日下睡在地面上。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她问他。
“没有，父亲从不让我来郊外。”展彦祁说。他的童年几近是封闭的，那个时候父亲随着外公常年出征在外，母亲对他也非常严厉，每天留他在书房里与老师一起念书，他印象里总是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却又马上被抓回去，他那时是多么渴望逃离监狱般森严的家庭，直至少年时远洋出国他才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回国后却是时常听母亲说起，后悔送他出国，让他沾染了国外不好的习惯。
“那你怎么会想到要来这里？”江若瑾问他。
展彦祁回答说：“宇恒让我带你来这里的，他说着山上没什么人，他说他以前来的时候山上有座亭子，是约会的好地方呢。”
江若瑾忍住不笑了说：“你倒是老实，他和你说的你还讲给我。”
“我们上去看看那亭子还在不在？”展彦祁拉起她的手说，她“嗯”了一声笑着点了头，两个人又向上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了那么多步，他终于在绿树掩映中看见了一件四角亭，青灰色的瓦片层层叠叠的盖住彼此，继而可以看见朱红色的斑驳的亭柱和亭边的镂空围栏，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将那间亭台指给她看，她也是像忘了疲劳欣喜的对他笑，两个人小跑着来到亭中。
展彦祁环顾了四周说：“宇恒怎么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记号呢？”
“什么记号？”江若瑾问。
“来此一游啊。”他答得理直气壮。她却是听了又觉得人孩子气得让人想笑。
他看到亭柱边有篝火残留的痕迹，不知道什么人在这里生过一团火，灰烬上有些零零碎碎的木炭，他抬起头惊喜的对她说：“我们在这里留下些记号吧？”江若瑾不解地望着他，他走过去俯身捡起两枚木炭，递一枚在她的手中，指着亭间的石柱说：“我们一人写一句话。”
她笑了问他：“写什么话？”她只当他说的是些“来此一游”之类的话。
展彦祁不作答，拿木炭在石柱上写了四个字：执子之手，转脸对她说：“该你了。”他眼中柔情似水，等着她写下那句直到白头的誓言，山林中微风乍起，吹起她耳鬓的青丝，天地之间悄无声息，唯有他痴痴的等着她，她不忍心伤他，终是在手下描出四个沉痛一生的字：与子偕老。她许给他的一生一世，却只不过十天那么长。展彦祁看她写完，开心地笑了，握着她的手说：“等经年以后我们再到这里来，但愿这些字还在。”她许给他的一生一世，偏偏是敌不过经年，经年以后，他和她之间又是隔着怎样的沧海桑田？她不忍去想，只有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午后的阳光隔着重重叠叠的木叶，林间的小路略显隐晦。她对他说：“我们回去吧，不然太晚了回不去。”他抬头看了看天答应了。
两个人沿着山路走下来，却是找不到他们停在树下的自行车，急急的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自行车的影子，她甚是心急的说：“我们真该早点下来的，现在车丢了，今天怎么能回得去？”他却是不急，只说：“说不定是被路过的什么人搬走了，我们去附近的村舍问一问。”她无奈的说：“只有这样了。”
两个人穿过草甸，在草甸前的村庄里找人询问，却是无果而终。
天色很快晚下来了，草甸上起了薄薄的雾气，村舍里升起袅袅炊烟，两个人也不禁觉得饥肠辘辘了，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找了一家农舍投宿。
农舍里住的是一家四口，很热情的收留了他们，男主人问他们：“你们是夫妻吧？”展彦祁笑而未答，他倒是愿意被人误会，江若瑾也并不否认，这个天色两个人前来投宿，若不是夫妻彷佛又说不开。
在农家吃了简单的晚饭，两人陪着主人家的两个小孩玩了一会儿，展彦祁见江若瑾心神不宁，安慰她说：“你不要担心，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我想家里解释一下，我父亲不会怪我们的。”她抬头看着他，他眼中满是关怀，她只能勉强笑了笑。
临睡前主人家给他们收拾了一件废弃不用的房间，和他们说了“早点休息”就替他们关上了房门。局促的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免有些尴尬，他立刻从床上抱过一床棉被对她说：“你睡床，我睡地。”
房间很小，她睡在床上，他睡在地上，却是隔得很近。他吹了桌上的灯，窗外的月光如流水般从小方格的木窗外倾泻而下，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犬吠，继而又是四野无人的静谧。
展彦祁的声音如此近的向她传来：“一想到要和你一生一世，我就觉得什么都很美，月光那么美，山林那么美，连着蔽旧的农舍，都觉得那么美。”她听着他轻柔的话语，只是轻轻嗯了声。
他想起刚才主人家的两个可爱的孩子，突然转过身朝里看着她，问到：“若瑾，以后我们结婚了，你想要几个孩子？”他总是给她那些幸福的疼痛的问题，她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声音略微沙哑的回答：“一个吧，我想要个男孩。”她把那句“像你这样”咽了回去。展彦祁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当中，并未发现她声音的一样，温柔而欣喜的说：“我想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像你，男孩像我。”他说完仰面而躺，双手枕在投下，像是在想象那两个孩子该生成什么模样。
江若瑾听他没说话，于是问了句：“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要你抛弃一切，你的权力地位，你的家世，你的父母姐妹，要你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你愿意吗？”却是久久的没有听到他的回应，然后是他均匀的呼吸，他翻了个身，梦呓中含糊不清的说：“女孩像你，男孩像我。”继而像个孩子样沉沉的睡去。
她的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他的眼睛，静谧的月色蒙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光洁的脸庞上，微微扬起的嘴角上，他的下巴顶在白底蓝花的粗布被面上，他满怀幸福馨香宁静的睡去，梦里拾起她许给他的一生一世，故地重游的找回了那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若瑾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天又过去了，只剩下两个个日出日落了，她和他的一辈子也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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