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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天上掉下个傻妹妹 ...

  •   杨少龙上楼来找杜青。杜青的书房没有上锁,房内空无一人,窗户敞开着,清风吹落桌上的一张纸。杨少龙走过去俯身拾起地上的纸,纸上是杜青乱比的涂鸦,杨少龙看得不经意间笑了,将手中的纸放回到在书桌上,走到窗前伸手关窗。
      窗外不远处是督军府的花园,秋日的花园里开满了早菊,也是姹紫嫣红的美。但杨少龙看的却不是那些花,一眼便望见了花园里放风筝的展彦祁和杜青,两人十分亲密的样子,杨少龙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抓住窗棂的手生生的用劲,恨不得将木制的窗框压出手指印来。
      “这样,慢慢拉着。”展彦祁将风筝线交到杜青的手中,他并不是一个放风筝的高手,生平第一次教别人放风筝,也是很久才将风筝飞上了天。
      杜青拉住手中的风筝线,一脸欣喜的仰头看着高远的天空上俯视大地的风筝,湛蓝纯净的苍穹下那一只蝴蝶在微风里轻轻抖着翅膀想要挣脱了束缚它的那根长长的线。
      展彦祁侧过脸看着仰头的杜青,她年轻的容颜没有一丝张扬,像出水的睡莲一样在澄净的白云下缤纷的花色中显得那样清新别致。时间是多么奇妙的东西,二十四年前他的母亲她的父亲曾在那年的春天里因为一只风筝开始了他们的故事,二十四年后兜兜转转他竟然和她在这里相遇了,共同放飞一只同样美的风筝,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吗?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的牵引吗?
      她是他的妹妹,他是她的兄长,这是无论多少的轮回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展彦祁请轻舒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的风筝,这天这云不知是否还是如二十四年前的那般精致那般惹人沉醉。他微微地眯着眼睛向更高的地方看去,阳光沁在他的睫毛上,他有像女孩一样长而浓密的睫毛,总是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感,他泛白的肤色在光日里流溢着薄而淡的光彩,他这样一个少年,全然的不像是领兵打仗的人,倒像是个站在舞台上给观众拉着小提琴的音乐家或是一位在大草原上静谧的忘我的写生的画家,总之,他在杜青的心里变换着各种样子,每一种都让她甚是欢喜。
      杜青是个大胆的女孩,大胆到让她足以这样做。她此刻微微的踮起脚尖,凑近展彦祁纯白洁净的脸庞,在他还未注意到她的异样时,偷偷的仰起下巴想将自己如盛开的玫瑰般的双唇吻在他白瓷样的脸庞上。
      “杜青!”一声洪亮的喊声从后面响起。
      杜青极快的低过头,展彦祁回过头来,幸而他并未发现杜青的脸上有慢慢升起的氤氲的红色。
      是杨少龙正脸色严肃的走过来。杜青的心里一下子对他充满了埋怨,他这样大煞风景的一声喊,破换了她本该美好的瞬间,还差一点让展彦祁发现了她偷吻未遂的窘迫。
      “杨少龙,你来这里干什么?没事就不要老往督军府跑,留在家里多看看书,免得别人总说你是个粗人。”杜青没好气的说。杨少龙在军中长大,除了兵书没有念过多少书,杜青每每对他有什么不满便拿这样的话来气他。
      杨少龙也不生气,只是脸色不太好的看着展彦祁走了过来,说道:“你就是展彦祁是吧?我劝你趁早滚回去,司令是不会借兵给你们的,你也别想用什么旁门左道的东西动一些歪脑经。”他说完看了一眼一旁的杜青。
      展彦祁收起风筝,杨少龙话里的意思展彦祁顷刻即明白了,有些讽刺的笑了笑说:“杨中将,杜司令会不会借兵给我,明日一早你就看得到了。至于你所说的旁门左道,我想你误会了,在下对杜小姐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着她想起了我远在晋州的妹妹,只当她是个妹妹,同她一起放放风筝罢了,杨中将你不要多想。”
      杨少龙听了这话心里倒是舒服了些。但一旁的杜青听过展彦祁的话,却是像在心坎里打翻了药瓶一样,莫名的苦涩涩的,继而又恢复了她的脾气,大声说道:“杨少龙!我和谁在一起干什么用得找你管吗?你的军衔虽在我之上,可你别忘了,你的军衔还是我叔叔授给你的。”说完又转过脸对展彦祁说:“还有你!展彦祁,不用撇得这么干净,本小姐又不会赖着你。什么把我当妹妹,这世上我压根就没有哥哥,也不想要你这种哥哥。你趁早的回你的晋州去!”说完气呼呼的向远处走去。
      “杜青,这只风筝你不留着吗?”展彦祁在她身后喊道。
      杜青回过头来,说道:“谁稀罕你的风筝,我就是从来没有放过风筝,也不要你做的风筝。”说完大步的走开了。
      杨少龙向前几步,离得展彦祁很近很近,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展彦祁的如玉般的脸庞,缓缓的说:“不是听说展啸云的儿子很是厉害吗?怎么还使起美男计来?”
      展彦祁一把推开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杨少龙在他后面喊着:“你就等着明天夹着尾巴滚回去吧!没有人会借兵给晋军!”杨少龙的心里愤愤不平,她心中的杜青永远是个纯洁的小姑娘,像展彦祁这样的风流公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对杜青心怀叵测,他着实是生气得不行。
      回到房间里,展彦祁不得不为杜文浩会做怎样的决定而感到担忧,他此次前来借援是身负重任的,是要救晋军于水生火热中,要解父亲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这一仗他是不能输的,在千里外的某个地方,有那么一个抛弃一切跟随者他的女人在等着他归去,等着他回到她身边给她一生的承诺,他一定要成功,他别无选择。
      杜青回到房间里,很快的换上了自己的军装,将那件穿过的旗袍拿剪刀绞着,嘴里不满地说道:“都不是好人!杨少龙不是好人,那个姓展的也不是好人。”
      一旁的秦妈也不敢吱声,就任着她将一件完好的旗袍剪得支离破碎。
      “你说你像什么样子?你是个军人,怎么现在像个任性的大小姐?”杨少龙走进来夺过杜青手中的剪刀,一时用力,剪刀很快划破了他的手指,他也是默不作声当做没有什么事。
      杜青站起来对杨少龙大声喊道:“我本来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是你们老是要我做个正襟危坐的军人,我讨厌那个样子!讨厌至极!”
      杨少龙笑着哄她说:“好好好,你本来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不用做个正襟危坐的军人,这样行了吧?”
      杜青瞪了他一眼,杨少龙问道:“你怎么和那个姓展的一起放风筝呢?你这样没有防人之心,以后遇到了危险倘若我又不在你身边,到时怎么办?”她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好防的?这是在渭军督军府,他能对我怎么样?再说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杨少龙脸色一变:“好什么?他这样的公子哥儿我见得多了,就会哄女孩开心。你才认识他一天,不要被他一只风筝就糊弄了。”
      “哎呀。”杜青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羞涩的推了杨少龙一把:“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成坏人。我就觉得他挺好,挺让我中意的。”
      “你中意他!?”杨少龙抓起杜青的一只胳膊问道,眼中袅袅升起气愤与不甘,又是义正言辞的问道:“杜青,那我呢?我与你青梅竹马十几年,你就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吗?那个姓展的小子,他只不过和你认识不到一天的功夫,你就告诉我你中意他?你的中意未免太草率了吧?”
      杜青有些楞的看着杨少龙由于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她挣脱掉杨少龙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他的力气本是很大,但因为手上刚刚被她用剪刀不小心划伤了,他没有用全劲抓紧她,她挣扎几下他就放开了。杜青仰起脸对他说到:“你根本就不懂,爱情不是计较时间,爱情是一种感觉,它是猝不及防的,不是你等得来的。我对你没有这种感觉,我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哥哥,而那个人是不一样的,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短,可我能感觉到他心里一开始就有我,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同寻常的爱,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一见钟情,相见的那一秒就觉得对方才是你要找的人,可是我们,相识了十几年,我也没觉得失了你我会少些什么,所以我们之间更本就不是爱情。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杜青将她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话乱七八糟说了几句,随即摆了摆手又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
      杨少龙脸上写着满脸的沮丧与不解,他被杜青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全然不明白杜青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喜欢上一个他怎么看也不顺眼的展彦祁。杨少龙才不愿意去理解什么一见钟情,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杜青,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他可以一生一世守候着她,只要她不赶他走,她是他的唯一,是他此生不换的追逐。
      “青青,你在和我说着玩吗?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我喜欢你十年了,一分一秒一天都没有间断过。你怎么整我都行,千万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杨少龙悲戚的握住杜青的手说。
      杜青皱了皱眉:“少龙哥,你在我心里就和我的哥哥一样,妹妹怎么能够喜欢哥哥呢?你那么照顾我,为我挨了那么多骂受了那么多打,我不知道有多感激你呢。可是感激又不是爱情。”
      “好了!青青你不要说了。你现在心里一定有些乱,等明日展彦祁走了,你一定会清醒过来的,我现在不要听你说,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杨少龙说完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未时刚过,展彦祁在房中有些心急如焚的等候,杜文浩仍未派人来传唤他,即是杜文浩还未作出借兵的决定。
      申时过去,酉时又到,不久即是黄昏。
      展彦祁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这终究不是等的事情,再等下去杜文浩也不会给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起临行前母亲的那番话,那一番话不正是母亲怕他有这样的难处才告诉他吗?此刻已然是顾不了那么多,前线战事紧迫,江若瑾又孤身在晋州等他回去,他是万般无奈,只有想到说出自己的身世换得渭军的援助。
      亥时,展彦祁已做下决定前往司令办公室。门外哨兵通告,不多时杜文浩即下令将他放进房间。
      杜文浩正襟坐在书桌后看一封公文,他料定亥时以后展彦祁必定会再来找他,要么是向他辞行,杜文浩当然会安全送他一行人出了渭军的境地,要么展彦祁是再来说服他同意借兵一事,杜文浩也是已经想好了说辞,总之这兵他是定然不会相借。
      “展少帅,这一日一定等得很是心急吧?杜某的决定也很难做啊。”杜文浩面露难色的说道。
      展彦祁站定在桌前说:“杜司令,请您一定要借兵给我,不但是因为这场战事,实在是我还有些难言之隐,请您再考虑一下。”
      杜文浩再次推脱道:“展少帅,你我都不是拖拖沓沓的人,杜某竟然有难处,少帅又何必为难我呢?”
      展彦祁没有说话,像是在酝酿着某种情绪,两个人表面都看似平静,却是各怀心事。
      片刻,展彦祁问道:“您知道我母亲和司令您的兄长的关系吗?”
      杜文浩眼中闪过些什么,这话显然对他有所触动,他缓慢从椅子上起身,半晌他才回答:“你母亲和你说了那件事?即使大哥同你母亲有过那样的情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将千万渭军弟兄至于水深火热中。”
      “那如果我告诉你,杜文豪是我的亲生父亲,你还会借兵给我吗?”展彦祁终于屏气说出了这句话。
      多么震惊的一句话!杜文浩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这样一句话,像是一直猜测得到了肯定般。怪不得与展彦祁相见之初就觉得他眉宇间与逝去的哥哥有些相似,却又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相似;怪不得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心里就有一股暖流,这原来是见着他杜家的子孙。杜文浩从桌后走到展彦祁的面前,深深地打量着他,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她从不骗我。”展彦祁眼神淡定的说。
      杜文浩围着展彦祁走一圈,他的耳廓果然与杜家的子孙生得如出一辙,他顿时失了司令的架子,情绪十分激动的拉住展彦祁的手说:“你是杜家的子孙,没有错,我认得你的眼睛,是我哥哥年少时的那双眼睛。”杜文浩说着眼中泛出泪光,若是哥哥在世,看到自己还有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俊俏的儿子,心里定是欢喜得很。杜家有这样的后来人,于他却也是万般的高兴。
      展彦祁看杜文浩情不能自已的闪着泪光,心中也是一软,眼前的这位毕竟是自己生父的同胞弟弟,是他的亲叔叔,他的喉咙中发涩,像是有泪要留下来,杜文浩慈爱的看着他,展彦祁抿了抿嘴唇还是叫了句:“叔、、、、、、叔叔。”
      杜文浩答应一声一把抱住展彦祁,眼泪纵横,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让他在这么难得的际遇里得知了这世上竟还有一位有为的好青年与他杜家有这样的渊源。杜文浩厚重的手拍在展彦祁的背上说:“彦祁,你是彦祁,上天真是有眼,为我杜家留下了你这样的子孙,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不已。”
      两个人情绪都是久久不能平息,杜文浩领着展彦祁到杜文豪的画像前站定良久,对画中的杜文豪无限遗憾的说道:“大哥,这是你和祁大帅的女儿留下的孩子,他的智慧和谋略与你是不相上下啊,只可惜你看不到了。”站在一旁的展彦祁看着画中的生父,辛酸怀念无奈敬仰难过多少的情感统统袭来,杜文豪是不会知道这世上有展彦祁的存在,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展彦祁都过着与这位生父毫无干系的生活,而今阴错阳差的来到他的眼前,却是瞻仰他的遗像,缅怀他与母亲的过往。
      杜文浩拉展彦祁到沙发上坐下,偶然得到了从天而降的一位侄子,他的心悦之情难于言表,自是细细的端详着展彦祁,越是看越是觉得他处处都像自己的大哥。
      展彦祁被他看得有些许的不自在,他心里还惦记着此次借兵的事,当然不能只顾着抒发这经年未见得情怀。
      杜文浩情绪平静了些,问起展彦祁母亲的事,两个人长长短短谈了些琐屑的事。杜文浩说道:“彦祁,你既然是大哥的儿子,何不就留在渭军?渭军督军也好后继有人。”
      展彦祁立刻说道:“叔叔,彦祁最不能答应的就是此事。我一日姓展,此生也就姓展,父亲对我有养育之恩,待我如己出一般,母亲也是再三嘱托我,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报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
      杜文浩听完叹了口气,即是钦佩展彦祁的人品,也是诸多的遗憾,但终究是没有强求,毕竟将晋军的少帅留在渭军里也不是一件小事,纵使展彦祁就是杜家的亲生,但是当年大哥与祁小姐也未曾有过婚约,说到底展彦祁算是大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大嫂尚还在世,她定然不会同意留下展彦祁。思考了片刻杜文浩说道:“你这样看重与展帅的情分,加之你母亲的态度,我也不愿强人所难,这件事情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人,但是彦祁你且要记住,你既然本该姓杜,如今你姓了展,若是将来晋军由你掌政,你一定不能与渭军动起干戈,我有生之年只希望你还记着你的生父曾是渭军统帅。”
      展彦祁坚定的说:“请叔叔放心,这是自然的事,只要晋军有我一天,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对渭军出兵,今后若是我继承帅位,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渭军不失一兵一卒。”
      “我相信你。”杜文浩拍着展彦祁的肩说。
      展彦祁顿了顿,有些踟蹰的问道:“那么叔叔,你能够借兵给我吗?”
      杜文浩此刻的心境无疑是矛盾的,一边是众位将士对他的劝谏,一边是难得一求的大哥的亲子,他行军多年,遇到的棘手的问题数不胜数,但那些军事决断都是血淋淋的,只有此刻的决断混进了亲情的纠结,让他不知如何作答,继而问道:“彦祁,你为何一定要借得援兵呢?即使晋军丢了一座沧江坡,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你说你有难言之隐,可否讲给我这个叔叔听一听?”
      展彦祁看他已经有心软之意了,也没有再隐瞒,随即告诉了杜文浩父亲以此次战事为条件与他约定的事情。杜文浩听到展彦祁说到自己全然是为了心爱的女子才走上行军打仗这样一条路,才会不远千里向渭军借兵,杜文浩一时说不出话来,却不曾想到年纪轻轻的展彦祁竟是个痴情的人,想当初杜文豪若能这样坚守自己的感情,那也不会酿成今日这样的结局。杜文浩随即说:“好,我借兵给你,你是大哥与你母亲唯一的儿子,大哥若是在世也定然希望你能走自己想走的路,此次借兵就当是我杜家为你的幸福出的一份力。”
      杜文浩这么为难竟还能豁然答应展彦祁的要求,展彦祁自然是感动不已,心怀满腔的感激说到:“谢谢你,杜司令,不对,应该是叔叔,谢谢你成全彦祁,若今后彦祁还留在军中,一定会说服父亲与渭军结成盟友,共抗大敌。”
      两个人又说了多少感慨的话,夜尽三更之时展彦祁向杜文浩辞行与离去。
      杜文浩还是拍了展彦祁的肩膀,透着十分的不舍说:“彦祁啊,你父亲一生没有听过你喊他,你走之前去喊他一声吧。”
      展彦祁神色凝重的行至杜文豪遗画前,画中人物面露严肃,身着缀有鹅黄流苏的军装,一丝不动的看着展彦祁,仿佛在问:“你就是我的儿子吗?”展彦祁凝视着画中的亲生父亲,这是母亲一生深爱的人,他此刻在画中面不改色,而展彦祁却是心潮澎湃,情不自已,夜深凉如水,展彦祁站在画下,久久不能启齿,二十三年未曾见过的父亲,叫他如何喊得出口?二十多年的岁月,这中间是有多少的人来过往?他如今长大成人,生他的父亲已然与世长辞。
      “父亲。”展彦祁哽咽着低沉的喊了一句,眼泪随即潸然而下。这么迟的一声呼唤,惹起杜文浩心里几多忧伤,他在展彦祁身后听着眼里又是湿润了。
      只不过刚刚相认,又是别离。个人自又是有个人的过活,二十多年前留下的一个遗憾,终究是不能用现在来弥补,杜文浩虽是千万的不舍与难过,仍是送展彦祁出了门。
      次日清晨寅时展彦祁即带着同行人上了杜文浩为他专门备的列车前往沧江坡,同行之人莫不大惊,只一晚而已,为何杜司令对彦少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借彦少上千精兵,为他备车,还特地来送他上车,临行前又是几多不舍的样子。众人看在眼里,心里早已纳闷不已,看彦少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杜青卯时吃过早饭到军中转了一圈,回督军府时偶又想起展彦祁来。她从侧门进去穿过花园行至督军府后面附属的迎客阁,看屋内门敞开着,门房从里面走出来。
      “那个住这里的展彦祁呢?”杜青问门房。
      门房的恭敬的答道:“回大小姐的话,那位少爷今早寅时已经离去了。”
      像是花谢了,像是天下雨了,像是日落了,像是什么生出惆怅来了,杜青一下子觉得空空如也,心里空空如也,连着刚刚吃过饭的胃里也是空空如也,她喃喃说了句:“怎么这么快?”
      她一步步走进展彦祁住过的房间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他临走一定很匆忙,连窗户都没有关上,窗前的桌上零散着一些竹简白纸长线浆糊什么的,那是他昨日里给她做风筝时留下的。
      杜青站在桌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就这么走了吗?她明明感到他是喜欢上了她,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那为什么他会教她放风筝?他会对她笑得那样灿烂而温馨?他明明拨动了她心里的那根弦,余音都还未散去,他却已经离去。
      这个人,真是可恶!竟然就这样走掉了。
      杜青转身一头又是撞在某人宽广的胸口上,那硬邦邦的肩头,总是只有一个人。杜青抬起头看果然是杨少龙,她等他一眼:“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说完绕过他的身边向外走去。
      杨少龙在后面大步追着她说:“我来找你啊。”
      “找我干什么?”杜青停住转身大声问,杨少龙被她突然地停住脚步挡住了步子,险些向前扑倒在杜青的身上。
      杨少龙站定,笑了笑说:“那小子不是走了吗?我怕你不开心,所以来看看你啊。”
      杜青看着杨少龙还未退去的笑脸,戳了他一把说:“怎么样?他走了你心里乐开了花是不是?”
      “那倒还不至于,不过总算是对你放心了,我就说那小子不是好人,你看他走都没和你打个招呼。”杨少龙掩饰不住开心的说。
      杜青懒得理他,转身快步的又向前走去,杨少龙又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急匆匆的上楼去,杜青遇上司令杜文浩正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几名军机要臣,像是商量过什么重大的事情。见着叔叔,杜青立即行了军礼站在一旁,后面的杨少龙也是行了礼后站在一边。杜司令看一眼杜青,说道:“青青,你这样急忙干什么?又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等杜青回答,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自语:“要是像他那样就好了。”
      等司令一行人走远了,杜青问杨少龙:“叔叔刚在说什么?”杨少龙答:“好像说什么你要是像谁就好了。”
      “像谁?”杜青皱着眉像是问杨少龙又像是问自己。
      杨少龙说:“嗨,还能向谁?司令当然是说像你父亲。”
      杜青也没理他,继续上楼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门的时候,秦妈叫住了杜青说:“大小姐,今儿早上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着手里拿着纸风筝交给了杜青,杜青轻轻的接过风筝,嘟着嘴巴像是要哭出来,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拿着风筝就那么站着,嘴里默念着:“我就知道,他还是舍不下我的。”
      杨少龙走过来说:“一个风筝而已,赶明儿我给买十个八个的,保证比这个好看得多。”
      “你说,他为什么是展啸云的儿子啊?”杜青没有抬头望着风筝问。杨少龙只当是在问自己,于是答道:“这还用说,一定是展彦祁上辈子做了坏事,才让他做了展啸云这个暴君的儿子,这是他活该。”
      杜青抬起头恶狠狠看了杨少龙一眼,说了一句:“肤浅。”
      杨少龙倒是笑了:“对啊,我就是肤浅,才能把你衬得什么都懂。”这样对着杜青站着,没有别人夹在中间,杨少龙感觉满心的欢喜无比的幸福,只要这样守着他,他就觉得生活再也不会更加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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