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若瑾，佳期如梦》安安桂桂

19、为了你，什么都愿意

　　展彦祁开车带江若瑾去河边，附近都是农家，没什么人认识他。在河边停下车，江若瑾看展彦祁微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展彦祁低头看着方向盘，尔后才抬起头转过脸对她说：“若瑾，我父亲昨天回督军府了。”
　　江若瑾听了呆住了片刻，这样快吗？她就要和展啸云针锋相对吗？她有些措不及防。
　　“我和他说了我们的事。”展彦祁接着说。
　　江若瑾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地问他：“你父亲怎么说？”
　　展彦祁沉默了，江若瑾的心里焦灼，不知道他下面会说出什么。
　　“他要我马上和歌慧成婚，但是我反抗了。他最后和我做了一个约定，如果我随他出征，帮他打赢沧江坡战役，他就会答应我们的事。”
　　说到底这样一个结果还是比江若瑾所想到的那个要好得多，她舒了一口气，接着又是满心的的担心问：“你答应他了？要和他一起去前线？”
　　展彦祁点头。
　　“你怎么这样傻？你不是讨厌这些吗？”江若瑾问。
　　展彦祁轻轻抓起江若瑾的一只手款款深情的看着她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的这一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顷刻间碎在她的心里，她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绞痛，这辈子再也没有人会和她说这样的话了，她半天不能言语，别过脸去喉咙有些哽咽。
　　“你怎么了？被我感动了吗？”他吃笑着说，但她并没有被他逗笑，反而更觉得凄惶。他想她一定是在担心自己，说道：“没有什么事的，我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而且，我已经想好必胜的对策了，等我回来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江若瑾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他从未涉足过作战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想到必胜的对策？他只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他踌躇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江若瑾，看她一脸的愁容，算了，还是不说的好，本来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必让他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走啊？”江若瑾问。
　　他难于启齿，终究还是狠下心对她说出：“今天下午就走。”
　　“这样快？”
　　还未分别，两人就有了思念。
　　“你要去行军打仗了，我该对你说什么好呢？我都没有送过出征的人。”江若瑾带着凄然的笑容说。
　　展彦祁想了想，说道：“你应该和我说，你一定要珍重，我会在家里等着你平安的回来。”江若瑾低头笑了，那笑也是惨淡的，笑完说：“那是夫妻之间才说的话。”展彦祁轻轻笑了一声，才说：“以后我们做了好多年的夫妻后，也许你就得和我说这样的话。”
　　江若瑾的眼里流转着淡淡的水光，将另一只也放在展彦祁的手上说：“以后，不知道我们还在不在一起。”
　　“当然在了，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你要相信我。”他认真的说。
　　江若瑾点头：“我相信你。”
　　她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车窗外是一汪秋水的长恨河，河边的柳树落下尖尖的柳叶，飘在水上面随着河水不知道要流到哪个地方。秋天的晴日当空，天是宝石样的蓝色，湛蓝纯净，空旷遥远。
　　“对了，若瑾，我们去照张相吧。”展彦祁突然想到说。
　　江若瑾抬头望着他：“照相？”
　　“嗯。”展彦祁点头。
　　“好啊。”她答应着。
　　展彦祁驱车去城南的照相馆，他小时候那里的照相师傅给他照过相。
　　展彦祁领着江若瑾走进照相馆，照相的胡师傅从里面的门帘里走出来，一眼看见了他们，愣愣地看着展彦祁半晌，那眉眼间的神韵，散发一身的贵气，好似在哪里见过。
　　“胡师傅，您不记得我了？”展彦祁笑着问。
　　胡师傅一拍脑门，惊叫道：“哎哟，这不是彦少吗？看我这记性。”
　　“您还记得呢，您记性真好。”展彦祁笑着说。
　　“彦少是什么人物，我哪能那么容易忘记。真么想到彦少都长成这样的英俊小伙了，我真是快认不出来了，想当年彦少常来我这照相时还只有十一二岁呢。”胡师傅慈眉善眼的说着，像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光阴。“对了，展夫人还好吧？”胡师傅想到从前都是展夫人带着彦少来这里照相。
　　展彦祁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微笑着回答说：“劳您挂念，她还好。”
　　胡师傅看了一眼站在展彦祁身后的江若瑾：“这位小姐是？”
　　“哦。”展彦祁拉江若瑾到胡师傅面前说：“这是江若瑾小姐，我们想照一张相。”
　　胡师傅点点头，他是个明白人，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再看彦少今日里也没带什么随从，自然猜到二人的关系，连忙收拾着准备给两人照相。
　　江若瑾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展彦祁站在她的身后，胡师傅摆好照相机，钻进黑匣子里，而后探出头来说：“好，两位笑一笑。”
　　有些许牵强的笑容随即出现在两人的脸上，因为是为离别前的不舍而照下的照片，总是会有些伤感，只是彼此都不道破，将这片刻的幸福再拉长些，再拉长些。
　　一堆火焰般的耀眼的白光闪过，相片也就照完了。
　　“江小姐这么漂亮，给你单独照一张吧。”胡师傅说：“放在我们店里当个招牌，你说可以吗？”
　　展彦祁随即应道：“当然可以。”
　　江若瑾考虑的总是多些，她无时无刻不是在提防些什么，将自己的照片挂在照相馆的橱窗里，总觉得有些不妥，说道：“这不好吧。”展彦祁以为她兴许是害羞，说道：“没什么的，许多女孩都希望将自己的照片挂在照相馆里呢，像你这么美，也不怕给人看了去。”
　　江若瑾也不好再拒绝，胡师傅即让江若瑾坐在一张圆木椅上，她那天穿的是旗袍，总像是觉得这样坐着手里缺了什么，猛然才醒到要不要拿一面团扇，胡师傅也称这样看得更好，于是给她拿了一把描着美人图的团扇，为她照了一张独照。
　　两人照了相，又在照相馆里逗留了一阵，竟然在墙上发现了展彦祁童年时与母亲一起照的一整照片，那照片镶在玻璃框里，却还是发黄得厉害，而那照片，却是由江若瑾最先认出来。
　　“那不是你么？”一眼看见墙上众多照片中的那一张，她随即问他。
　　展彦祁转过身，顺着江若瑾指的照片看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照片中是母亲三十岁左右时带着他来照的，照片中他不过十来岁，母亲扎着发髻，脸上还是年轻的。
　　“你怎么认出来的？”展彦祁问她。
　　江若瑾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看着觉得那是你。”
　　“这是缘分啊。”一旁的胡师傅走过来意味深长的说，三人一起都看着那张照片。胡师傅又说道：“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彦少如今都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来我这儿照相了，想想那会儿彦少还是个调皮的毛孩子。”
　　快临近午饭了，展彦祁说他要回去了，要先把江若瑾送回杨宇恒那里。他们走出照相馆，胡师傅送他们出门，待展彦祁的车走远了，胡师傅仍站在门口看着，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到：“唉，愿祁大帅在天上那个保佑着你们。”
　　展彦祁的车在杨宇恒家院前停了下来，江若瑾转头看着展彦祁，他也看着她，两个人像是有千言万语，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替她捋了鬓前的秀发，对她说道：“若瑾，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她说。
　　他放开她的手，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挥手向他道别，展彦祁开着车渐渐远去了，她的泪水终于漫了出来。
　　直到看不见展彦祁的车了，江若瑾才转身走进院中。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差点撞在从楼上下来的杨宇恒的身上。
　　“若瑾，你这是怎么了？”杨宇恒将她扶住问她。
　　“彦祁他走了，他随他父亲去前线了。”对杨宇恒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她告诉他说。
　　杨宇恒十分惊讶，他与展彦祁相识这么多年，以为对他了解十分透澈，料想他这一生都不会步他父亲的后尘，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展彦祁就决定要随父出征了。
　　杨宇恒问道：“怎么会呢？他不可能这样做的。”
　　江若瑾随即将展彦祁与他父亲之间的约定讲了出来，杨宇恒听了才恍然悟出，原来展彦祁是为了与江若瑾在一起才做出这样的让步。
　　“看来彦祁真的很爱你，你们真让人羡慕。”杨宇恒听完江若瑾的话说到。
　　爱又能怎么样呢？相爱的人有多少能够相守呢？她爱上他，大错特错，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他爱上她，太傻太傻，他对她的情，终究会是飞蛾扑火。
　　江若瑾一个人回到房间，从枕头下拿出展彦祁送她的那块玉，不知道为什么，她将玉戴在了脖子上，她从前没有在脖子上挂饰物的的习惯，连项链她都不喜欢戴，现在却在脖子上挂一块玉石。她细细捻着胸前的翡翠，直到它有些发热，以前听人说玉是通灵性的，她脖颈上戴的这块玉跟随展彦祁十几年了，上面应该有他的气息吧，这样想时，她似乎隐隐绰绰中真的感觉到了手中有他的气息。
　　展彦祁回督军府后父亲正在等他一同出发，几个人一同赶往了沧江坡。
　　展啸云与展彦祁等人到沧江坡，展彦祁自然是不同往日，他尾随父亲身后，也是一身戎装，俊美的脸庞潇洒的军装，这样的着装衬在他身上却也是天衣无缝，让人感叹他果真不愧是出身军人世家。
　　副司令刘云凯迎接展帅，见展彦祁也尾随其后，有些惊诧，展啸云即可看出了前来接行的几个人都是面露狐疑，他说道：“怎么？不认识这是我展啸云的儿子吗？接下来的几场战役我会交由他指挥，你们只管辅佐他就是。”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展啸云才到军营，刘云凯随即让部下带展彦祁去见众将士，他单独留下又是一副准备向展帅进谏的模样。
　　“说吧，又是怎么了？”展啸云有些许不耐烦的说。
　　刘云凯上前一步说：“展帅，彦少年少气盛，又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让他来指挥众将领，恐怕人心不服啊。”
　　“有谁敢不服！他是我展啸云的亲生儿子，他是祁大帅的亲外孙，他骨子里流的就是军人的血，有谁敢说他不行？”展啸云动了怒气说。
　　刘云凯低下头道：“展帅，属下知道你是想让彦少在军中多多磨练，将来你也好后继有人，但是这次沧江坡一战非同小可，拿这一仗试刀恐怕不行啊，还是等以后的机会吧。”刘云凯是冒着惹怒展帅的危险前来进谏，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他自己是最不愿意看到彦少领兵的人，他跟随展帅多年，从一个小小的步兵到如今的副司令，这么多年的辛苦也是指望着有朝一日展帅能对他委以重任，却要被展彦祁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乳臭小子骑在头上，他哪里甘心？
　　展啸云拍案站起来到：“刘云凯，我展家的天下该由谁来领兵打仗是我说了算，你只给我本分的领命就是！你要再敢对我的提议有什么不满，我就革你的职！”
　　此话一出，刘云凯即刻不敢做声，只有退出了展帅的书房，心里面已经愤恨难当，想他这么多年鞍前马后跟着展帅流过了多少血，枪林弹雨里过来，在展帅眼里却始终还是个外人，展帅的儿子再不成器，也照样可以领率千军万马，刘云凯算是看透了，只要有展彦祁在，他在展帅面前始终得不到什么权利。
　　来军中多日，展彦祁已与各位将领一一会过面，众将领表面对他是应承着，心里大都不甚放心，他年少又无经验，展帅怎么能够让他统帅军队呢？展彦祁也是看出众位对他的不信任，于是亲自率兵督战，几日战场奔波下来，将领也开始对他刮目相看，看来他也并非如听说的那样身无所长傲慢放肆，他对战士十分关心，作战时也是身先士卒，不枉展家几代为将，他也是一身的好本事，在战场上杀敌制胜。上战场之前，展彦祁兴许还有些后怕，上了战场后，却又不怕了，在炮火连天的厮杀嘈杂里他是顾不得太多了，从前极其厌恶看到横七八竖躺在地上的尸体，而今慢慢的都快看的麻木了，他是不能退缩的，每当想到江若瑾还在晋州等着他，他就会不顾一切拼了命的向前冲。
　　战事再持续了几天，晋军仍是处于劣势，眼看沧江坡怕是要失守，展彦祁终于向父亲提出了自己考虑多时的想法，他要去渭军借兵前来援助。展啸云当下反对：“渭军刚刚与闵军站完，现在正是元气大伤修养之时，渭军统帅杜文浩素来与晋军作对，他是定然不会答应出兵，何必去自取其辱。”
　　但时展彦祁却是坚持：“父亲，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借兵援助我们，请您让我去吧，三天之内我必借得援兵。”
　　展啸云看展彦祁说的胸有成竹，一旁的刘云凯也是极力赞成：“展帅，如今战事紧急，再不找救援，沧江坡定会失守，那是追悔莫及啊。既然彦少有十足的把握能从渭军借得援兵，何不让他去试一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彦少初涉军政，这是对他的大好考验。”
　　刘云凯这一煽风点火，平日里与他私交甚密的几名将士也纷纷劝谏，展啸云眼看这般情形，只好点头应允。
　　展彦祁临行前，一切准备妥当后前来向展啸云辞行。
　　经这多日的战场拼杀，展啸云对展彦祁早已是另眼相看，他果然不愧为他展啸云的儿子，只要他愿意，将来一定能称霸天下，他的智慧与胆识，与父亲展啸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展啸云看着展彦祁，那眼神许多年都不曾有过，是信任与寄予莫大的希望。展啸云对展彦祁说道：“彦祁，你不愧是我的儿子。”
　　展彦祁正眼直视着父亲，这些时日的战事，让他练就了一身沉得住气的从容不迫，“我的儿子”这四个字在他听来尤为刺耳，但脸上仍是一脸平静。
　　展啸云问到：“此去借兵你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吗？”展彦祁点头，他心里自然明白此去借援非同小可，母亲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万般无奈之时他只好亮出底牌。
　　“好，我相信你，展家的子孙没有什么干不成的。”展啸云拍着展彦祁的肩膀说到，他厚重的手掌拍在展彦祁的肩膀上，展彦祁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展啸云说完转身走到书桌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交到展彦祁的手中，展彦祁有些疑惑的看着父亲。
　　“这是你出国那一年我找专家为你定做的一把配枪，一直盼着能亲手交给你，现在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展啸云说道，脸上露出少有的慈祥，终究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他心里还是深深的爱着儿子的。
　　展彦祁将手枪握在手中，手感很好，枪身散发着幽幽的黑色光泽，上面刻着“父赠爱子展彦祁”，这七个字却让展彦祁有些心酸，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展啸云正在一天天的老去，他将他所有的希望与他未能完成的抱负都寄托在他唯一的儿子展彦祁身上，而这个儿子，身上却流着别人的血。
　　“父亲。”展彦祁抬眼望着父亲，迎着他慈爱的目光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渭军借得援兵。”
　　次日展彦祁即启程去渭军的驻地商丘，随行的几名将领都是展啸云的心腹幕僚，对展彦祁也定会鼎力相助。
　　沧江坡与商丘路途并不遥远，只一日便到商丘边界，防守的哨兵看中青年彦祁一行七人身份可疑，当即将他们抓了起来。展彦祁早已嘱咐随行的将领不得反抗，他对渭军只说自己是晋军派来的信使，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渭军督军传达，同时还出示了晋军统帅展啸云的亲笔信函，信函上的印章也是如假包换。捉拿他们的渭军军官也不敢妄自定夺，若真是晋军统帅派来的信使，耽误了军机要事他也担当不起，于是很快像上面汇报了此事。
　　只不过一天时日，渭军督军府边派人马将展彦祁一行人押回督军府。
　　渭军商丘督军府里，统帅杜文浩在书房的桌前坐定，手中正拿着展啸云的亲笔信函仔细端详。他背后的墙上从左至右一次挂着历任统帅的画像，最右边那一副，是渭军前任统帅杜文豪，即是杜文浩的孪生哥哥。
　　“报告，陈副官到。”门外的哨兵声音洪亮的喊道。
　　杜文浩让陈副官进了书房，陈副官走近即说道：“司令，那帮人已经押回来了，其中有几个确实是展啸云身边的人，副司令于我都认得出。”
　　“你说他们是和一位年轻人一起来的？看来那个年轻人不是平常小辈。”杜文浩说道。
　　陈副官早已猜到此人身份可疑，说道：“前不久听说展啸云军中出了个英勇善战的少帅，看来很可能就是他。”
　　“带他进来。”杜文浩下令道，陈副官领命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