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若瑾，佳期如梦》安安桂桂

12、咫尺的心动

　　江若瑾在房间里走着，等着姚歌慧来的时间里无所事事，她然后坐在了钢琴前，用一只小指甲低着头轻轻地像是没有意识的敲着那纯白的崭新的琴键，眼神游离的发着呆，脑中若有若无的想着韩述明对她笑的脸。
　　展彦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见她低头研究那些琴键，不禁觉得她发呆的的样子有些孩子气，于是想吓她一回。展彦祁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坐在钢琴盖上，用一只手撑着身体，慢慢低头想要在她耳边喊一声，不巧这时江若瑾突然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江若瑾心里吓了大跳，大气也不赶出，他离她这样近还是第一次，近的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感受到他带着体温的气息。只要再靠近那么一丁点距离，他的鼻头就会碰在她的鼻梁。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江若瑾索性将头微微地低下去回到原来的姿势，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但这样也许不会让他起什么疑心。
　　展彦祁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他眩晕般看着离自己这样近的江若瑾微微侧低的脸。从上往下看，她轻柔而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顾盼生辉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被脸上微微的的红晕染得像是胭脂映雪，暖暖的清香从她的秀发传来，像是什么花的香气，却又叫不出名字，该是专属于她的花香吧。
　　窗外起了微微的撩人的风，白色的窗帘在微风里摇曳在他们身旁，晚春的柔光照在锃亮的琴盖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展彦祁真希望这一刻再长一点，他支撑身体的手生出阵阵麻酥从掌心传到肩膀，整个手臂像是要失去了知觉。他突然想要吻她，在所有的电影里，这个时候都应该不要迟疑的吻下去，他只有孤注一掷了，哪怕会换来她一个耳刮子，他慢慢低头靠近那两片诱人的红唇。江若瑾心如小鹿乱撞，他要吻她了，怎么办？若是让他吻了，他会不会觉得得来如此容易而失去了兴趣，但若不让他尝一点甜头她又怕胃口吊过了头他会打退堂鼓。正是这时，门外响起了那熟悉而轻快的脚步声，这声音让江若瑾如释重负，心里头那四处乱窜的小鹿终于停了下来 。
　　展彦祁马上站了起来，双手放在了背后干咳了一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姚歌慧“砰”的一声推门而入，看见江若瑾坐在钢琴前，展彦祁离钢琴不过六七步的距离，她仿佛已经想象到这两人刚刚发生过什么，心里自然是气到极点，一脸铁青的怒目圆瞪走了过去。
　　展彦祁看她这样有些奇怪，问道：“歌慧，你这是怎么了？”江若瑾见姚歌慧这幅表情向自己走来，起身正欲张嘴却在她说话之前说时迟那时快姚歌慧扬手不偏不倚落在江若瑾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毫不拖沓干干脆脆一声响，江若瑾白皙的脸庞上顿时烙下五指红印，耳中嗡嗡作响，她惊呆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
　　展彦祁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一把抓起姚歌慧打人的那只手将她狠狠地甩开，大声喊道：“你干什么？”随即回过头来无限关怀的问江若瑾：“你没事吧？”看她眼中噙着泪水，脸上已经开始渐渐肿起，心中生出无比疼惜。
　　姚歌慧看展彦祁对江若瑾这般关心，心里哪里受得了，直扑过去哭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展彦祁上前抓住她的手死死困住她，她反抗了一会儿，再没有用劲，展彦祁仍然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姚歌慧看着眼前的展彦祁近乎于哀求的哭着问他：“彦祁哥，你真的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吗？你不爱我了吗？”她流着泪伤心的脸，让展彦祁心里愧疚难当，放开她的手扶住她的肩膀，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歌慧，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她甩开他的手喊道：“我不要！我只要你！”扑在他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展彦祁慢慢的推开她，难于启齿的说：“歌慧，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我们，我们真的不合适。”
　　姚歌慧伸出手指指着江若瑾问展彦祁：“那这个女人与你就合适吗？”
　　展彦祁无奈的看着姚歌慧。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对江若瑾是这样，姚歌慧对他亦是如此。
　　姚歌慧接着说：“彦祁哥你看看清楚吧，像这样的女人她不会爱你的，她爱的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权贵，她摇着尾巴向你搔首弄姿无非是为了这些，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江若瑾在一旁听着姚歌慧这样的贬低自己，脸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疼，又想起昨晚韩述明因为对自己的误解而决然的离她而去，更觉得心中不是滋味的委屈，眼泪一阵一阵的往上涌，她不想站在此情此景里哭出来，弯腰拿起自己的手袋，匆匆的向门外走去，姚歌慧要拉住她不许她走，展彦祁在一旁拉住了姚歌慧。
　　江若瑾急急忙忙的走下楼底，女佣对她说：“江老师，这么快就上完课了？”江若瑾没有作答继续向外走，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被姚歌慧狠狠地打过一巴掌反而让她觉得从这个地方解脱了，至少不用每天满心内疚的面对着姚歌慧。
　　姚歌慧坐在床边拉着展彦祁的手哭，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不让她走，展彦祁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彦祁哥，不要走，不要去找江若瑾。”姚歌慧说。
　　“歌慧，我和你说得很明白了，我真的把你当做妹妹一样的喜欢，我辜负你的真情是我不好，你恨我吧。但是我不能放开若瑾，我做不到。”
　　姚歌慧沉默了片刻，忍住眼泪问他：“展彦祁，你真的爱上她了？”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姚歌慧双手拉住展彦祁的手：“你怎么可以？你们才认识一个多月，我认识你有十年了，我们不是要结婚的吗？你怎么可喜欢她？”
　　他慢慢的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对不起。”转身往外走去。
　　“展彦祁！”姚歌慧站起来大喊一声，他停住脚步定在了原地并未转身。
　　她深情坚定字正腔圆的说：“你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你会一无所有的，还有，我也会让你的家庭跟着你一起倒霉的。”
　　展彦祁回过头来看着姚歌慧，她眼神中的不容置疑完全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他相信她有能力让他一无所有，姚家的权势也有本事让他的家庭受到重击，但她也许不会那样做，他们毕竟认识十年有余，展彦祁在姚歌慧面前没有什么选择了，他只有颤颤巍巍的赌上一把，赌她的不忍，赌他们十年的相识之情。
　　“我想清楚了，我不后悔。”他说完再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姚歌慧双腿一软瘫坐在床上，咬紧牙齿恨恨的说：“我会让你后悔的。”

　　江若瑾从姚家宅院走出来，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叫车，只是木然的沿着护城河向前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映画一般在脑中一幅一幅闪过，每一幅画都像是蒙着一层玻璃，摔在脑子里，玻璃破地粉碎，扎在致命的地方头痛欲裂。
　　因正是黄昏，那时太阳是橙黄色的一枚，镀着金色的光芒，那光穿越千年万年照在了护城河里，河边的垂柳投下金色的侧影，白色羽毛的鸭子在那倒影里缓缓淌过，静谧得像一幅色彩娇艳的油画，而江若瑾则是从这画境里穿过的心事烦乱的人。
　　她踏着细碎的步子向前走着，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江若瑾”，她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展彦祁，他在金色的光辉里向她跑来，也如那画境里跑出的翩翩美少年。

　　看着展彦祁站在自己眼前，她不想去想他是如何深深地伤在姚歌慧的心上才这样跑向她？
　　“我生怕你不是走这条路回去的，一路上都祈祷着能遇到你，果真被我遇到了。”他连车都没开就这样跑过来了，他一边喘息一边笑着对她说到，他背后是沉沉的落日，明明很远很远，乍一看去却是就在他身后，让他也生出熠熠光辉。
　　她看了他一眼，无法直视，低下头没有说话，这一切本来都是在她的预谋之中，可是身临其境的一步步向前走时，却又无法适应剧情的发展，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要左右摇摆让自己备受困扰，他为她撇下了相识十年的姚歌慧，这样的时候她又有些举棋不定，是要他的命还是放他一条活路，放了他的命也放了他的心吧，她应该怎样做？
　　“你的脸没事吧？”他伸手要摸她的脸。
　　“没事。”她偏过头没有让他碰到。
　　“我和歌慧说清楚了。”他像是舒了一口地说：“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没有多说什么。
　　江若瑾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歌慧她还爱着你。”
　　展彦祁突然跑到江若瑾的前面去，与江若瑾面对着面，倒退着步子向前走着，边走边问：“那你呢？你爱我吗？我都没有听你说过。”他的眼里闪着灼热的光芒目不转睛的盯着江若瑾。
　　本来他这样突然跑到她前面去江若瑾就已经吓了一跳，他这一问，江若瑾不知如何作答，她只是左看右看而不去看他，随即勉强的挤出笑脸轻轻推了他一把：“别闹了。”不想这一把推重了，他本是倒退着走路，一时失去重心险些跌倒，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连思考都没有连忙伸手拉住了他，他顺势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心，站定在她面前，让人怀疑他只是佯装跌倒。他脸上不带一丝笑意认真的看着她的眸子对她说：“我是说真的，你爱我吗？”
　　展彦祁是真的爱上她了吧？他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江若瑾也不敢笃定他对她的这份爱到底能坚贞多久，是长长久久的，还只是一个少年与家族的叫板？
　　江若瑾抬头望着他眼中的炽热，感受着他手心传给她的体温，她会爱上他吗？她原来以为不可能对姓展的人又丁点的好感，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竟然动摇了犹豫了，她怎么这样无能，难道她已经忘了父母是如何丧生的吗？
　　“当然。”她看着他轻声说，她想说的，只不过是当然不会爱你。
　　他笑了，他相信他做出那样艰难的决定拒绝了与姚歌慧的联姻是对的，他接着对她说出了他又一个抉择：“我要带你回晋州。”他握住她的手：“去见我的父亲，见我的家人，让他们接受你，告诉他们我会娶你。”
　　江若瑾一下子怔住了，他要带她去晋州！他要带她到他的父亲面前！她与晋州督军，她与不共戴天的仇人展啸云，隔着万水千山，隔着身份悬殊，隔着层层戒备，她以为这一辈子是没有机会接近展啸云亲手杀了他，但是眼前这个自称爱她的男人方才对她说，他会带她去晋州，带她到展啸云面前，而且是以一个能被展啸云信任的身份出现在展家。那样一个瞬间有个念头闪过她的头脑，随即在那里深根发芽，替代了她原先的念想。
　　她有些激动的面带微笑的说：“好啊。”她终于可以不杀他了，她找到更好的办法来为死去的父母失去的家园雪耻了，展彦祁作出的这个决定拯救了她挣扎的灵魂，却也拯救了他自己。
　　展彦祁以为她听说他要娶她而这样的激动万分，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笃定地说：“放心，不管家里会怎样反对，我一定会倾尽所能娶你，一定会。”
　　展彦祁送江若瑾上了电车，他让她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来接她一同去晋州，他问她要把祖母一起带去吗，她慌忙的摇头：“不要，现在不要，我们的事还没个定数呢，等到你家里同意了再接她去也不迟。”他微笑着依了她，站在窗下挥手向她道别，电车摇铃开动了，他追着车子跑了一段路才停下，在后面越变越小，她猛然想起那一天韩述明也是这样送她上的车，她的眼泪就出来了，心里默默地念着：述明，我要走了，也许再也回不了了。
　　她终归是越走越远了，再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