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解码》琉珈

10、第10章：对厌恶至极的你

　　“听声音很近了，赶紧把你手里的事解决掉！”
　　简想护着安安蜷缩在角落里，这已经是三人第五次改换地点，不这么做的话在楼层里搜查的机器人便会发现他们。
　　少年坐在地板的断裂处，周围排布着从建筑物内断裂而散出的线缆，他身上的接口与一条条蜿蜒的黑蛇相衔，像是要与它们融为一体。
　　阴影中，隐约能听见艾伦发出咋舌声。
　　“啧！安保协议覆写起来比篡改芯片麻烦得多……每一部分的系统是独立的，中途又非得绕开好几个物理装置…”
　　安安看着因为简想的催促而烦躁地猛抓头发的艾伦，内心不由地猜测对方肯定是被打扰了就完全无法专注的类型。
　　让她脱队的时机显然选择得不是很好，护送途中的安保机器人不消片刻便发现了女孩失踪。
　　根据安保协议的优先级，尽管安安在白箱里是被提供服务的那一方，机器人队伍依旧选择让大部分跟随撤离队伍离开，抽调出的个体则分散开来在附近搜索寻找。
　　即便如此，限制三人行动范围的包围网仍然在切实地缩小着，而解锁了射击授权的安保机器人也完全具备根据现下状况自行判断的权限，这是白箱在设计之初便由投资方以及管理者协调定下的规矩。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里的秘密不能露白，任何情况下，都要第一时间掐灭情报外泄的火种。
　　机器人行进的声响愈发逼近，简想又回头看了一眼仍陷在破解工作中的艾伦，咬紧牙关做了决断。
　　她和安安对视一眼，打算施行刚才两人商量好的对策，铆足了一口气正打算站起身时，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简想，你在那里吧，出来！”
　　莉薇娅解除了手枪的保险，将枪口对准前方过道的墙壁，继续高声威慑。
　　“现在选择跟我走你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然我现在让安保机器人用射线融化你身边那堵墙也完全做得到。”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面门，简想有那么一瞬间成了僵在原地的石像，而就在安安向她投去有些无措的眼神时，又立刻恢复原本的姿态。
　　“居然挑在这个时间点撞上啊…”
　　这句话听来并非全然是失望的情绪，近距离观察便发现，简想在笑。
　　嘴角那咧开的弧度甚是邪恶，像是抓到了敌人短处的奸佞之辈，已然想好了该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一身算计和野心被掩藏在肩膀的颤抖里。
　　“这样一来的确能够利用…变数的增加反而助长了胜算……没错…”
　　没给安安多余的时间消化，简想率先一步走了出去，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轻柔的细语。
　　“稍微等一下，我会解决的。”
　　再一步简想便迈入了对手的视野中，她不紧不慢地面向莉薇娅，高举双手表示投降，笑着跟她打招呼。
　　“比我预想的要早，有人告诉你方位吗？”
　　隔着废墟对峙的两人恍若隔世，简想如同被放出牢笼的野兽，脸上挂着生动的笑容，晦暗的环境里那双眸子释放着森然的光芒。
　　“提问的人是我，搞清楚你的立场。”
　　手枪的准心正中那张笑嘻嘻的脸，莉薇娅对简想投来的视线感到无比恶心，内心涌现的不适感比在镜屋对简想进行无数次记忆模拟时要来得恶心千万倍。
　　“呜哇——真吓人，你手上的是实弹手枪吧，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真货了。”
　　当下是战争已经由机器人军队支配许久的世道，实弹武器没办法对它们的装甲造成有效伤害，连政府执行公务都由机械代劳了最为凶险的部分，莉薇娅手上的东西早就被取缔，能弄到手的场合大抵都是见不得光的地方。
　　简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确实在那种地界生活过。
　　对机器人近乎无效，但却可以越过机器视野的安全授权直接对人造成致命打击，这就是莉薇娅携带手枪的必要。
　　“别再靠近了！就站在那里不准动！”
　　女人甚至不敢相信这般动摇的声音是从自己的喉咙里溢出来的，她作为特务要员早就在诸多危险情境经历了生死关头，眼下却因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而感到本能的抵触。
　　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一切的怪物，关在培养皿里就是供人观赏利用的存在，可一旦水缸碎裂让她获得了短暂的自由，负责清扫的人就得担任这苦差事，又得提防被反咬一口。
　　“就算被当场射杀在这里，我也不会跟你走。”
　　她一如既往地不配合，莉薇娅闻言眉头紧皱，却并没有再进行威慑，只是保持射击姿势，等待简想的下文。
　　将生死置之度外是这家伙的常态，相处到现在倒也没办法再多给莉薇娅些微的惊讶。
　　她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片，似乎用尖锐的物品在上面刻画了痕迹，逆着光莉薇娅无法看清上面的文字，而身侧的警卫机器人则贴心地汇报起来。
　　“铁片上的内容是——”
　　“这是一段加密代码，用于打开某个装置，和你想从我身上取得的消息有关。”
　　打断了机器人的报幕，简想甩手把铁片丢给莉薇娅。
　　“至于具体的地点，我离开这里之后你会知道。”
　　女人瞥了一眼金属片的表面便将其收进外套内衬，粗粝的手感让她立刻判断出这是简想随手捡来的东西，余光观察到安保机器人似乎没有进一步采取动作的迹象，便继续跟简想交涉起来。
　　“ 你这些话可没有保证，我要怎么相信这不是骗局？”
　　“莉薇娅女士，以你的地位和权限，最后也只能选择我和明婳外婆这条路，也就意味着我那个老爹在世界上存在的痕迹已经近乎完全消失了。”
　　简想被丢进白箱之前就做好了相当的觉悟，而旷日持久的记忆模拟也足以令她在和莉薇娅以及一众政府特工的接触中获取有效信息。
　　“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你想要的线索，很令人挫败，半年来的努力对你个人而言完全是徒劳。”
　　“说到底也情有可原，你的目的并不是找到明序本人，而是想从他那里获悉过去在爆炸中彻底失去下落的，他的妻子的消息。”
　　莉薇娅知道不该上她的套，就算眼前这可恨的魔鬼摆出怜悯又善解人意的姿态，所做之事也完全只是在亵渎死者和他们崇高的意志。
　　“世事果真无常，就像我从没想过自己会亲手结果外婆的性命一样，你甚至没能见证心系之人踏上幸福未来的路，她便跟随那场不幸的事故一同化作了可触不可及的镜花水月…”
　　倏然，子弹划过简想的侧脸，留下一道滚热的血痕，在她身后的地面上轰出一个弹孔。
　　“闭嘴！别一副什么都懂的做派…否则我会撕烂你那张恬不知耻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