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逝波》禾下有土

8、速度与激情

　　翌日，滑雪场。

　　陈飞程和许昌州凑在一起，他们抱着单板，嘻嘻哈哈地说笑，周围环绕着好几个女孩子，像两只孔雀在骄傲的开屏。梅冉带着学生会的两个小姑娘李希文和季苓站在一旁，她们两个之前没有滑过雪，需要找个滑雪教练带一带。

　　何以安站在柔滑的雪地里，整理着装备，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回了早上。

　　何以安又回想起了昨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中的自己自己在出海捕鱼，船只摇摇晃晃，他奋力下网，一网一网地拖上船，结果渔网破了大洞，鱼儿噼里啪啦落了一船，何以安只能一条条把鱼捉起来丢进鱼箱，满手都是冰凉的滑溜溜的粘液。他觉得手越来越冷，他又捞了一网，结果这一波的鱼是热乎乎的，他喜不自胜地摸着鱼身，像揣着暖手袋一般往自己肚子上放……

　　突然，船只摇晃的幅度加剧了，何以安低头一看，手里的鱼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神色诡异地开口，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令何以安觉得有些耳熟。

　　心头一震，何以安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想起来自己带了眼罩，想要伸手摘下，却发现自己得双手都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压住了。他吓了一跳，刚想挣扎，那温热瞬间便离去了。

　　何以安拽下眼罩，眼神迷茫。林清阳站在不远处，已经穿戴整齐，正摸着自己的手腕，眼神奇奇怪怪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了。”林清阳的声音低沉，莫名和何以安睡梦中的那条鱼很是相似。

　　“嗯。”何以安还没有完全清醒，听着林清阳的声音，不自觉将脑海中的鱼头替换成了林清阳的脸，很快便良好接受了林清阳人头鱼身的诡异搭配。

　　“梅冉他们已经在楼下吃早饭了，你洗漱下也过去吧。”望着何以安迷蒙的睡眼，林清阳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话语。

　　“不好意思，我睡的太沉了，没听见闹铃。”何以安一骨碌坐了起来，揉着头发，有些懊恼。看着面前的林清阳，何以安觉得失去了腿的林清阳固然别有一番美丽，但是还是人类形态的他比较帅气。

　　“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那我先下去。”

　　“好的，谢谢你，叫醒我。”

　　林清阳转过身来，对着何以安点了点头，轻轻关上门，下楼去了。

　　*

　　何以安整理好衣服和装备，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正值雪季，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雪场上的雪柔软蓬松，正是适合滑雪的好时候。

　　林清阳穿着深蓝色滑雪服，无声无息地略过何以安身旁，拐了一个漂亮的S弯。溅起的雪雾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激起李希文的声声赞叹。

　　李希文穿着一身浅粉色的滑雪套装，趁着粉扑扑的笑脸，让人不禁感叹，娇嫩的粉色，还是穿在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更合适。

　　带好雪镜，何以安也滑了出去。他不太喜欢冬天，却格外喜欢滑雪这项运动。他和林清阳一样，都是双板爱好者。在高山雪道上，只有双板才能够带来真正的速度。

　　高山雪道窄而长，何以安风驰电掣地划过柔滑的雪面，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开阔了，冷风带着雪尘用力地拥抱他，唤起他沉寂压抑的激情。层层叠叠的雪峰在天际不远处，巍峨壮观，自然之美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在银色的世界里，林清阳和何以安一前一后地滑行着，身影偶尔交错。

　　虽说有些老生常谈，一行人确是打心眼里觉得，滑雪这项运动，可真TM的酷。

　　“哇，没想到他们滑得那么好。”几人注视着在雪道中滑行的二人，继林清阳以后，又被何以安吸引。一扫平日里的温和安静，雪地里的何以安肆意极了，让人不自觉间便被夺去注意力。

　　“突然发现，何以安也是很帅的，怎么平时就没发现呢。”李希文托着腮发出感叹，季苓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滑雪这项运动可真招人啊，要是咱能滑成这样，也不愁魅力无处释放了。”

　　梅冉看了看她俩，默默警告道：“你们可不准乱来啊，都还没学会滑呢，可别眼高手低，老老实实地在初级雪道呆着。未经允许不能私自去其他雪道。”

　　梅冉个子高，又在学生会任职，一言一行都颇有震慑力。李希文和季苓不敢有什么意见，遗憾地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跟着教练去了初级雪道。

　　何以安在雪道上滑了个尽兴，他收起板子，正好看到林清阳也结束滑行，向自己这边走来。

　　“你滑得的很好。”

　　面对林清阳直白的夸奖，何以安有些不好意思。离开了让他肆意释放的雪道，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安静。

　　“滑雪，我挺喜欢的。”

　　“我也喜欢。”林清阳还没有摘下护目镜，何以安觉得他好像有点高兴，“要不要一起约个夜场？”

　　“好啊。”

　　夜晚的雪场虽然雪的质量比白天稍差，但是氛围感更胜白日，很容易调动起滑雪者的兴奋感，也许是滑雪这件事让何以安雀跃，他欣然答应了林清阳的邀约。

　　天色逐渐昏暗，雪场的灯陆续亮起。

　　客厅里的壁炉已经被点燃，几位姑娘准备了热橙茶，大家围坐在一起，玩着大富翁，温暖的空气中萦绕着欢乐的气息，连林清阳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何以安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视线却偶尔飘向窗外。必须得承认，今晚的邀约，扰的他有些心神不宁。

　　片刻后，林清阳站起身走到何以安面前，何以安抬起头，“现在一起过去吗？”林清阳点了点头，等着何以安站起身来，二人和梅冉说了一声，便一起向着雪场走去。

　　雪地较白天硬了很多，风也有些冷，许是温度降低了不少，空气变得黏稠而寒冷，夜场的人并不多。

　　林清阳停住了脚步，望向夜空。

　　“怎么了？”何以安有些好奇。

　　顺着林清阳的视线望去，铅灰色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层压缩成模糊的灰白，在夜灯的映照下隐约透出诡异的青蓝色调。

　　“感觉天气不太好。”

　　“可能要下雪。”林清阳补齐了回答。

　　“雪场预告说的是小雪没错。有新雪的话，滑起来应该不错。”何以安道。

　　“但是，如果不是小雪的话，能见度变低，很容易碰撞。”

　　“没关系吧，总不至于是暴风雪，我们没出雪道，应该不会有事。”何以安虽然觉得林清阳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他并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滑雪邀约，况且，天气状况也不一定有想象的糟糕。

　　林清阳沉思了一会，拿下肩上的背包开始翻找。

　　不一会，几样物品递了上来，“这是增光镜片，你换下来以备万一。还有这几个暖宝宝，一个贴在身上，一个贴在手机上，天气温度过低的话，手机可能会关机。”林清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安全第一。”

　　“嗯，谢谢。”何以安接过几样物资，惊讶于林清阳的细心，又觉得心情雀跃，连眼前阴沉沉的天空都抛在了脑后。

　　*

　　“咦，梅冉姐，林清阳和何以安怎么不见了？”李希文刚才沉浸在游戏中，这轮游戏结束屋子里已经没了二人的身影。

　　“他们去滑夜场了。”梅冉随意地回应着。

　　“那可太不够意思了，这两个人偷偷去滑雪，也不叫我们一起。”陈飞程摘下脸上粘着的贴纸，表达抗议，被许昌州一巴掌将贴纸粘了回去。

　　“说话就说话，偷偷摘贴纸可不行啊。”看着陈飞程不满的目光，许昌州又补了一句，“还有你那稀烂的滑雪水平，还好意思去和他们滑夜场，不嫌丢人啊。”

　　“你，你……”陈飞程被许昌州怼了两句，火气蹭地一声就冒了上来，扭头就向梅冉告状，“班长，他欺负人！”

　　梅冉看着这小学鸡一般的斗嘴，无奈地抚了抚脑门。

　　趁人不注意，李希文偷偷给季苓使了个眼神。季苓会意，“希文，我先去卫生间，你去不去。”

　　“去啊，一起。”李希文抱着季苓的胳膊，二人拉起小手走出了客厅。

　　梅冉摆了摆手，让她们早去早回。

　　李希文兴奋地拉着季苓跑出了屋子，夜晚的雪地透出月色，有着另一番动人的美丽。

　　“希文，咱们去哪？”

　　“傻啊，当然是去雪场了。”

　　“可是咱们不怎么会滑，今天学了半天都快摔死我了，大晚上的能滑吗？”

　　“咱们不滑，林清阳和何以安滑呀，他们滑得那么帅，咱们不得多拍几张照片，回头还能用来当学生会招新宣传册。”李希文兴奋地说道。

　　季苓觉得李希文说得很有道理，“那咱们快去，这会人少。”

　　二人气喘呼呼地坐着缆车跑到了雪场，四处寻找着林清阳和何以安的身影。

　　“哎，哎，那是他们吗？”季苓顺着李希文的手指看过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驰在雪道上，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应该是，他们上午就穿的这身衣服。”

　　“可是，他们滑那么快，咱们怎么拍呀？”

　　李希文思索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有了，咱们提前到雪道汇合点等他们，肯定能拍到。”

　　两个人钻过雪道拦网，雪道斜坡很陡，搓起了好几个雪包，正巧成了李希文和季苓躲藏身影的天然掩体。李希文举着相机，季苓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拿着手机准备录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