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逝波》禾下有土

11、朋友关系

　　近距离看着林清阳的脸，放大的五官极具冲击性，何以安一时呆住了，只觉得心跳如鼓。

　　“等下…”何以安惊道。

　　“别动。”林清阳不理会何以安的弱弱挣扎，横抱着他走向浴室，将他放在了浴缸里。

　　何以安看着林清阳撸起袖子开始调试水温，似乎是准备帮他冲洗，赶忙阻拦，“清阳哥，我自己来……”

　　林清阳没有停下动作，温热的水汩汩流淌，狭小的浴室里慢慢升腾起雾气。

　　林清阳站起身，将花洒塞到何以安手中，“温度正好。”接着便转身离开了浴室，并带上了门。

　　何以安抱着花洒，呆滞地坐在浴缸里，好一会才回过神，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他竟然差点和林清阳就变成裸身相对的关系了！

　　费劲地冲洗完毕，何以安才发现他并没有带换洗衣物。

　　但是刚才的衣服已经被水打湿，肯定是没法再穿了，不得已他只能匆匆套上浴室放置的浴袍。中空的衣服给了他极大的不安全感，好一会他都不敢走出浴室。

　　“何以安，好了吗？”浴室门被敲响，林清阳站在门外询问道。

　　“哦，马上就好。”何以安匆匆系好浴袍的系带。

　　“那我进来了。”说罢林清阳便进了门。

　　雾气弥漫间，何以安发丝湿润，脸上带着被热气蒸腾的红润，身上的浴袍有些大，因为背部受伤站得不是很直，露出了脖颈胸口处的大片皮肤。

　　林清阳缓步走近，扔了条毛巾到何以安头上，接着便一手托着何以安的腰，再次将他横抱了起来。

　　头顶的毛巾顺着惯性滑落，遮住了何以安生无可恋的一张脸。

　　作为一个男生，被另一个男生抱来抱去，实在是令人感到羞耻。

　　最近几天的经历实在是有些魔幻到不可思议，原本默默咀嚼的情感，接连不断在内心中发酵，宛若充满魔力的潘多拉魔盒，吸引他持续靠近，却又为未知的一切感到恐惧。

　　他可能是个胆小鬼，只想在自己的幻想的世界当中停留，却不敢拥有现实的温度。

　　有机会做朋友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况且林清阳还救了他……为什么不敢要呢？

　　何以安突然羡慕起了李希文，至少她有勇气表达自己的喜好。

　　自己……自己对林清阳的感情是什么呢？渴望成为他的朋友吗？好像自己也没有搞明白。

　　他之前认为林清阳会一直在窗子的那一边，而自己，也已经习惯并享受这种距离。

　　这是安全距离。

　　如果打破安全距离的话……

　　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呢？

　　自己又满足于什么样的关系呢？

　　有的时候，挂在画中的人，一旦从高处走下，无非是让自己的渴望进一步加剧罢了。

　　何以安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极了，好像自从之前和同桌友情破裂以后，他更不擅长处理好情感这种复杂的东西了。

　　*

　　林清阳的步伐很稳，何以安一晃神，林清阳已经稳当地将他放在了床边。

　　“擦头发，会感冒的。”林清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何以安呆愣地应和着，“嘶——”抬起的胳膊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的他皱紧了眉头。

　　“别动，我来。”

　　一双温热的手按在了他的头顶，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你的头发……”

　　“啊？”

　　“还是挺软的。”

　　“是嘛，可能随了我妈妈，哈哈。”

　　谈话中断，沉默在二人之间发酵，令何以安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定感。

　　林清阳没有继续接话，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很快，原本干燥的毛巾逐渐变得湿润。

　　“清阳哥，差不多了，就这样就行。”

　　林清阳收了手，何以安原本以为今晚的高级服务差不多到了头时，林清阳又拿了一个吹风机过来。

　　“需要吹干，不然会感冒。”

　　吹风机嗡嗡地声音响起，吹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会觉得烫吗？”林清阳的声音透过吹风机的声音传来。

　　何以安瞅了一眼，吹风机是最新的变温款，吹到头发上的温度很舒适，应该没有必要担心烫伤。

　　“没事的，不热的。”

　　从昨天的滑雪物资，到今天的照顾，何以安从来不知道，原来林清阳是这么细心周到的一个人。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几天。

　　何以安从开始的羞耻逐渐变得习惯，进而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与林清阳的关系何尝不是突飞猛进呢。

　　为期一周的冬日旅行终于落下了帷幕，除去受伤的事情不谈，这次旅行确实成了一行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只是，旅行结束，也许他和林清阳的关系又会退回从前，他虽不奢求，但是体会过林清阳的照顾以后，他是否又甘愿回到偶尔打招呼的相处模式？何以安没有答案。

　　*

　　回程的车内，何以安依旧和林清阳同坐。

　　巴士车在湿滑的雪地晃晃悠悠地行进，何以安的心也跟着巴士的前行步调在空中晃悠，没有归处。

　　来时很慢，回程却很快。

　　目的地停在学校附近，众人下了车。

　　“以安，你打算怎么回去，虽然你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让你自己回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梅冉说道。

　　“我来送！”李希文突然插嘴道：“在山上的时候几乎都是林学长在帮忙，我都没发挥作用。”

　　这趟旅行意外突发，也挫伤了李希文对林清阳的热情，连称呼都变得尊重了很多。

　　何以安有些为难地看向李希文，他知道她一直心有愧疚，总想补偿下自己，但实际上何以安相信，换了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当时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更不会怪罪李希文，她不需要有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正在何以安犹豫是否答应时，一路都没有说话的林清阳开口了。

　　“我和何以安是邻居，我和他一道回去。”

　　听了这话，一行人都十分惊讶，连何以安都不例外。

　　“你和以安是邻居？之前没听你们说过啊。”梅冉说道。

　　见着众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何以安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跟着点了点头，“我确实和清阳哥是邻居。”

　　“你们两个可真奇怪，明明是邻居，搞得像陌生人一样，玩cosplay啊。”陈飞程的脑沟壑一向比较平滑，梅冉听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碍着你了？”

　　“嘿嘿，我不是好奇嘛，我就问问。”陈飞程嘿嘿一笑。

　　“这可是中国好邻居，知道嘛，你羡慕不来。”许昌州也在一旁插嘴道。

　　“好吧，既然如此，清阳你就负责到底，将以安平安送到家。”梅冉道：“至于希文你嘛，老老实实回家吧。”

　　“好吧。”李希文瘪了瘪嘴，看着林清阳和何以安并肩而立，她觉得总想掺合进去的自己很有小丑的感觉，只得悻悻离开了。

　　*

　　何以安的伤经过几日的修养，已经好了大半，但是短时间内还不能剧烈运动。

　　林清阳迁就着他的伤，两人走的很慢。

　　“你这次属于中度软组织挫伤，需要好好修养2-3周，消炎药不能断。”

　　“嗯，知道的。”

　　“你家里人在家吗，要告诉他们一声，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

　　“家里人啊，他们应该没有时间，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住的。”

　　林清阳停顿了挺长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需要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何以安顺势答应着，突然反应了过来，“打电话？”

　　“不要吗？那不然你直接来我家里喊我。”

　　“不不不，还是打电话吧，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咱们加个微信好友，可以吗？”何以安有些忐忑地问道。

　　“我告诉你手机号码，也是我的微信，你可以申请，我会通过的。”

　　“真的啊，那好。”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何以安的笑容一顿，“我只是那个……”

　　“我只是想说，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嗯，好的。”

　　林清阳叹了一口气，“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没有，我很开心，我就怕你觉得我麻烦。”

　　“何以安，我很早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你是不是习惯于和别人保持距离？”

　　何以安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林清阳会这么直接，按道理来说，让人有距离感的应该是林清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没有吧，我觉得我应该……挺正常的。”何以安犹豫道。

　　林清阳没有接话，思索了一会继续道：“你如果想要做什么，随心就可以了，有时候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还没走到家门口，何以安的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

　　“那咱们算是微信好友了。”何以安摇了摇手机，很是高兴。

　　朋友太亲密，邻居太陌生，微信好友介于二者之间，正适合于二人当下的关系。

　　何以安觉得，他在接近林清阳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如果可能的话，未来的某一天，他希望能够以他的朋友自居。

　　因为真实的林清阳，是一个比他想象中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