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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分手 ...

  •   往后几天,于以安早出晚归。

      危岭去过MAZE酒吧,调酒师说于以安已经很久没有登台驻唱了,新来的女生顶替了他的位置,老板对此很满意,毕竟于以安最近几个月里常常迟到早退,在他眼里,似乎有比上班更重要的事情。

      按照时间推算,于以安应该很早就与张永光联系了,忙着陪新男友,所以没空上班,很合理的推测。

      不知道最近他在忙什么。

      调酒师Jeremy知道于以安与危岭的关系,出于关心,他多嘴问了一句:“你们分手了吗?”

      危岭说:“没有。”

      Jeremy皱了皱眉,小声说道:“那就怪了……”

      危岭问:“怎么了?”

      Jeremy摸着脸侧的浅疤,说:“那天,我看见他上了别人的车,关系挺亲密的。”

      “首先说明,我不是有意破坏你们的关系啊。”Jeremy连忙摇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得知道这件事儿。”

      “谁的车?”危岭问道,“你认识吗?”

      Jeremy回忆几秒,摇了摇头,“不认识,我身边没有开帕拉梅拉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应该也没有。”

      危岭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哦对。”Jeremy掏出一个小密封袋,放在台前,“于以安落在衣帽间里的东西,我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拿,他总是说明天明天,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拿,既然你和他住在一起,你就替他拿回去吧。”

      危岭接过小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副陌生的、储粹宫的耳环,颜色淡雅。

      今天是小年,危岭请假在家,没去公司。

      流感盛行,从昨晚起他一直在头疼,失眠到清晨,睡醒已是下午,简单吃了晚饭,他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没看药名,随便扣了几颗,就着凉水吃下去了。

      吃完药,危岭抱着长抱枕躺在沙发里,客厅没有开灯,电视屏幕上播放着《焦虑》,昏暗暗的色调,将整间客厅都环绕起来,哪怕地暖很足,依旧十分阴冷。

      这时,门锁被滴滴地打开。

      危岭没有去看站在门口的人,而是闭着眼睛,裹紧被子。

      于以安走到沙发前,弯腰试探着危岭的额头,“发烧了?”

      危岭低低地嗯了一声。

      于以安关上电视,拍拍危岭的肩膀,“去床上睡。”

      危岭没有动弹,于以安索性拿走他的长抱枕,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危岭埋在于以安的肩颈里,“你去哪里了?”

      于以安说:“有事。”

      “Jeremy说你很久没来上班了。”危岭问,“你没回家,去了哪里?”

      于以安搪塞道:“我很忙。”

      危岭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去了哪里?”

      于以安将他放到床上,“去找新工作了。”

      “是吗?”黑暗之中,危岭能依稀看见于以安的身形,“结果怎么样?”

      于以安拉开衣柜门,“不是特别理想。”

      危岭简短回道:“嗯。”

      他默不作声地坐起身来,继续问道:“你换了新香水?”

      于以安停住翻找衣服的动作,转过身子。

      危岭打开小夜灯,低头整理着枕巾,“我喜欢你过去的味道。”

      于以安匆匆移开视线,“嗯。”

      危岭将枕巾覆在枕头上,将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没回家,没上班,去了哪里?”

      于以安有些不耐烦了,“我都说了,我很忙的。”

      危岭抬起双眼,说:“你没问我要钱,没有工资,晚上从不回家睡觉,我没见过你穿这件衣服,我清楚你的存款,你应该没有钱买新衣服,更没有钱去住酒店。”

      于以安皱眉问道:“你真是烧糊涂了,都在想些什么?”

      “我吃药了。”危岭借着小夜灯的光,打量着面前的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最后一遍,你去哪里了?”

      看着状态极差的危岭,于以安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害怕,他后退几步,“你能不能清醒一些?”

      危岭起身,“我很清醒。”

      他踱步到于以安的面前,“你走以后,我想了很多。”

      于以安退无可退,只好靠在衣柜上,“……你想说什么?”

      危岭神情认真地看着他,“你说得对,我在冷暴力你。”

      于以安对上他的眼神,琥珀色的瞳孔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泛着死气。

      于以安从没见过这样的危岭,他抵住危岭的肩膀,“你正常一些,可以吗?”

      危岭挡住他的去路,问:“你去哪里了?”

      于以安快被他问烦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呢?”

      闻言,危岭偏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

      于以安说:“我很好,不需要你的担心,够了吗?”

      危岭轻轻摇头,“你在骗我。”

      “别这样看着我了,我很害怕。”于以安直接推开危岭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烧疯了吗?”

      危岭否认道:“我很正常。”

      “好了,我承认,这两天我住在朋友的家里,所以没有回家。”于以安避开他的视线,“别再问了,可以吗?”

      危岭问:“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给你转钱吗?”

      于以安攥住毛衣袖口,皱着眉头,“你能不能别再问了?我真的很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呢?”危岭拨开他的领口,“你都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于以安弹开他的手,“别碰我。”

      危岭看着他,然后打开卧室的灯。

      白光洒下,于以安被强光照得眯起双眼,危岭则是抬手摘了他的耳环,然后替他戴上那副储粹宫的耳环。

      危岭笑着问道:“真漂亮。价值五万的耳环,谁送你的?”

      于以安一时语塞,“我……”

      危岭没有理会他的迟钝,继续问道:“落在衣帽间里,连拿都不想拿,你到底有多少副这样的耳环?”

      于以安打断道:“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危岭推开于以安的衣领,露出被遮瑕膏涂抹过的脖颈,“既然难得回家见我一面,为什么不挡挡吻痕呢?”

      于以安被他垂眼打量着,喉结动了动,“……没有吻痕。”

      危岭松开他的领口,问:“为什么没有吻痕?是他不喜欢吗?”

      “危岭。”于以安退到门边,“我说了,我没有出轨。”

      危岭摇头,“是否出轨,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于以安,你觉得我很好骗吗?”危岭低头,将于以安逼到墙角,“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你觉得我会永远相信你吗?”

      于以安握住门把手,“我没有……”

      危岭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房门上锁,“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冷静一些。”于以安看着危岭,“我害怕。”

      “冷静?”危岭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词语,“难道你觉得一直以来我还不够冷静吗?”

      “……”于以安说,“我没有。”

      危岭说:“我觉得我忍耐得已经够多了,我从你出轨忍到了现在,我和你吵过架吗?我有拒绝过你吗?在这段关系里,我哪怕主动过一次吗?难道你不明白吗?”

      于以安闭了闭眼,“别说了。”

      “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质疑我变心?”危岭轻声问道,“你是想吵架,还是想借此机会将我推得远远的?我妨碍到你们的感情了吗?”

      于以安想要推开危岭,但他根本推不动,“危岭!”

      危岭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不想和你吵架。”于以安说,“你能不能别再问了?”

      危岭恍若未闻,问道:“是我的哪句话让你受伤了吗?说出来,我再重复一遍。”

      于以安解开门锁,死死盯着危岭,“所以呢?你想闹到我们分手吗?”

      危岭问:“原来是我在闹吗?”

      于以安已经没法和他继续聊下去了,他推开卧室门,推搡着危岭的肩膀,“让我走。”

      危岭拽住他的小臂,说:“分手吧。”

      于以安抬头看向危岭。

      危岭将于以安推进客厅里,说:“滚,现在就滚。”

      于以安看了看房门,又回头看了看危岭,他闭上双眼,解释道:“危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是……”

      危岭说:“滚。”

      他静静地看着于以安,“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拿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于以安最终还是没能反驳出口,而是顶着他的目光,开始收拾行李。

      危岭略过于以安,径直走进厨房里。

      喝了几杯酒,客厅终于安静,于以安带着他的东西彻底滚出了他的生活。

      危岭拉开椅子,看向窗外的景色。

      伏特加无色无味,喝它像是喝凉白开,没过多久,伏特加就被他喝得只剩个底儿。

      危岭安静地等待酒劲上头。

      他的情感已经彻底被于以安消磨殆尽了。

      他没有耐心、没有心情,去想有关于以安的所有事情,他只觉得恶心。

      二十分钟以后,危岭彻底醉了。

      他心悸,无法平复心跳,浑身难受。

      电话铃声响起,危岭脑袋晕晕乎乎,不自觉地按了免提,“怎么了?”

      宁炀问:“你们吵架了?”

      危岭说:“嗯,分手了。”

      “你还好吗?”宁炀似乎走进电梯里了,信号很差,“你的声音不太对劲儿。”

      危岭摇了摇头,“没事。”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他走到医药箱前,翻找着刚才吃的药。

      一番寻找,看着手里的头孢克肟,危岭闭上双眼,认命地顺着墙面坐到地上。

      宁炀走出电梯,“危岭?”

      危岭已经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浅,马上就要没有了。

      他逐渐失去意识。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他站在小木舟上,海面平静,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黑尾鸥,思绪随光影交错而流动。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最近几年,他的记忆力与注意力变得越来越差劲,他似乎弄丢了一些东西,一些对他来讲、非常重要的东西。

      中学时期的叶雕与阅览室,塞了满箱的银杏叶,带着尘灰的教室,阳光下的丁达尔效应,始终在他眼前站着的、温暖的身影,和很多很多不值一提的旧事。

      他想起了、遇见于以安之前、存活在他的幻想里的人,他一直以为他是没有脸的,他以为他是虚拟的符号,凭空而生,没有来源。

      然而现在意识昏沉,误打误撞,他居然想起来了。

      他的幻想里,那个人的真实面目。

      是宁炀。

      始终注视着他的、像阳光一般温暖的宁炀。

      那三年的喜欢究竟有没有结果呢?

      他没有答案,他更没有勇气去追求他,暗恋自然是籍籍无名的,无疾而终。

      后来他遇见过很多人,但他始终没有停止对宁炀的幻想,他具有趋光性,他喜欢阳光开朗、颜色鲜明的宁炀,在他身边,危岭好像终于窥得天光,短暂地活在灿烂日光下。

      后来他遇见于以安,于以安身上有他很喜欢的特质,那是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危岭特别喜欢。

      五年里,于以安填补空缺,成了他临时的光,陪在他的左右,危岭做了五年的好梦,享受了五年的光明。

      如今于以安走了,无人成为他的光,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被他早已遗忘的幻想之人。

      危岭觉得自己非常卑劣,他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幻想,才会希望有人爱他。

      危岭闭着双眼,仿佛回到了初中的时光,阅览室里,他立起书,躲在书的后面,去看宁炀,他们离得并不远,几步路的距离,但危岭却觉得他们离得好远好远,有八千里路那么远。

      窗边,数学老师在讲大题,他雕着银杏叶,身边是沙沙沙的写字声,他喜欢叶雕,喜欢制作标本,喜欢留住叶子最美好的样子,他将叶子送给宁炀,像是将他最为珍视的东西、一步一步地推到宁炀的怀里。

      他想起了宁炀的生日会,他不会喝酒,被宁炀的朋友们劝了几杯,喝醉以后,他靠在宁炀的身上,意识沉沉,宁炀握着他的手,靠得太近了,他几乎能听见宁炀的心跳声,沉稳、令人安心。

      还有许多许多的事。

      他真的丢掉了太多东西,初中毕业时的戒指与奖杯。

      他本不该丢弃的,他怎么能将宁炀丢进漫漫的时间长河里呢。

      他喜欢宁炀,他希望永远看见宁炀,看见他散发着独属于他的磁场与气质,而他是落在电线上的麻雀,心甘情愿地被他吸引。

      隔着远远的海雾,他似乎听见了宁炀的声音。

      随后是宁炀的怀抱。

      他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相拥。

      小木舟上,危岭不再去看黑尾鸥,而是看向立在船头的宁炀。

      海涛声缓缓地传入耳中,危岭穿着初中时的校服,向前几步,问:“你会永远爱我吗?”

      宁炀转身,海上悬日照映着他,仿佛天外来物,泛着柔和的光。

      宁炀抱住他,无声地说了几句话。

      危岭看着他的口型,看了许久,他才读明白了宁炀的回应。

      声音很轻,笔迹很淡,雾蒙蒙的,不甚清晰,隔了许多年月,从海的对面传过来。

      宁炀说,

      “当然,我爱你已经爱了十五年,它距离永远还远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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